長樂從被窩里竄起來,隨便披了件外衣就出了屋門,芍藥沒有第一時間跟上,而是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盒子,放到了長樂的床底下。
芍藥面無表情,只是顫抖的手暴露了她的緊張,亦或是良心的不安,她深吸一口氣,然后把手藏進袖子,匆匆離開。
夏末秋初,夜間的涼風(fēng)趕跑了那一聲聲聒噪的知了,倒是讓人無端想念起來。
長樂急急躁燥的跑進牡丹的小院子,沒看到三位獻殷勤的師傅,倒是看到了在那獨自下棋的四師傅。
聽到聲響,牡丹手下一頓,抬起了水色的眸,在月光下,眸的顏色更剔透些,像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寶石,相比之下,皎潔的月光都黯然失色??辞鍋砣耍捻橇亮诵?,狹長的瑞鳳眼帶著笑。
“長樂,鞋呢?”
長樂這才注意到,因為跑來匆忙,跑掉了一只鞋而不自知。
白嫩的腳粘上了點塵土,依舊小巧玲瓏,煞是可愛。
“啊,我,忘了穿了,夏天太熱了?!遍L樂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邊解釋邊用小手扇風(fēng),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熱。
她把外衣蓋在腰上,順便把光著的左腳藏起來。
天?。∥叶几闪耸裁?,我怎么老做這種丟人的事情啊......
牡丹看她如此窘迫,止了笑,柔聲問道,“找我,可有事?”
來保護你呀,額,不行不行,還是不要提三位師傅吧,剛剛肯定把她嚇個不輕。
“沒有沒有,我只是路過,阿咻——?!?p> 一個響亮的噴嚏突然炸了出來,長樂突然意識到:人生真的是在不停的打臉中度過啊。
“阿秋阿秋,你在嗎?牡丹,我和你說哦,你這個院子里有一只小貓,它叫阿秋,長得可漂亮了......”
牡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給正在妄圖解釋的長樂披上。
“這么晚了,阿秋應(yīng)該睡著了,明日再找吧?!?p> 淡淡的馨香味道,好聞極了,再加上那溫柔的好聽聲音,有一種能瞬間化解窘迫的魔力。
“嗯?!?p> 長樂抬頭看著她,“牡丹,你長得可真高啊,師傅都說我已經(jīng)算很高的了,你可比我足足高出一個頭。”
當然,長樂沒說出大師傅的原話:死丫頭,就光長個頭,不找腦子!
就像是與芍藥相處一般,長樂抱住了她,仰著小臉看著她。
牡丹沒有推開她,任由她抱著,因為,她一點兒也不討厭與她的接觸,但卻莫名慌起來,“可能我吃的比較多吧?!?p> 長樂本來就是無心之問,也沒察覺出她的慌亂,而此時,她想的是如何幫牡丹逃離師傅的獻殷勤。
“牡丹,其實我特別怕黑,不如你同住我的屋子吧。”
“不行?!蹦档ず芄麛嗟木芙^了,還把她推開了。
絕對不行,絕對!
長樂感覺到了他溢于言表的抗拒,讓她覺得好陌生,還有難言的傷心。
或許我太冒犯了吧,剛認識的朋友就邀同住,就算大家都是女子,也太唐突了吧。
你可千萬不要討厭我?。?p> “對不起,對不起?!?p> 長樂雙手捏起他袖子的一角,輕輕的晃了晃,可憐巴巴的道著歉。因為害怕,她的櫻唇都褪了不少血色。
其實那剛剛一推開,她就后悔了,她怎么能如此粗魯對待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剛伸出的想把她重擁入懷的手卻還是收了回來,牡丹向后退了一步,便轉(zhuǎn)身進屋,門也被她關(guān)上了,明顯不愿再多說什么。
“太晚了,早點睡?!?p> 她本就不該打擾任何人的,明日一定要離開回州了。
長樂愣在了原地,她忽然覺得好難過好委屈。
瓊瑤仙境,亂七八糟,應(yīng)該說是一個最像垃圾場的仙境了吧。
眾所周知,絳戈上仙最喜歡沒事找事,仙仆們都扛不住他的臭脾氣,紛紛找各種理由請辭,他又懶的厲害,連施法整理一下那隨手的事都不愿意做。
絕大部分時間,不是在為難新皇,就是在瀛洲仙島上瞎玩,遇上正事了也難找到他。
近期呢,絳戈和雪霽四處瞎玩,好不快活。因此,他也很久沒找新皇麻煩了,雪連天表示,有一個妹妹可真好呀。
現(xiàn)在,兩個男人坐在地上,吵了起來。
絳戈看了一眼躺在榻上虛弱的雪霽,質(zhì)問道,“雪連天,怎么回事?”
“本來云娘娘渡了二十年壽命給她的,理應(yīng)活二十載。上仙,你一個人瞎玩就算了,雪霽本就身體不好,還被你拉著日日奔波,怕是傷了......”
雪連天雖是“上仙上仙”的叫著,可語氣里的不爽還是極明顯的表露出來,這是他第一次敢這么與他說話。
你的意思就是怪我嘍?
“怎么回事,你倒是說清楚??!”
還說你是瀛洲仙島的尊神呢,屁事都不清楚,真不知道你來干嘛的。
“千年來精靈族翼族不能通婚,其根本原因就出在他們的后代身上,自出生后,根本無法活過十天?!?p> 這也解釋了為何雪霽的阿娘云夢使用精靈族禁術(shù)渡命給女兒,但,禁術(shù)的代價便是,雙倍反噬。
換句話說,渡了二十年給女兒,自身會再損失四十載的光陰。
云夢渡命不久便過世了,舊皇就更舍不得這孩子了,便在地室好生養(yǎng)著。
“我還以為什么破事呢,不就是渡命禁術(shù)嗎,我也會。”
活了萬年的遠古尊神,理應(yīng)與天同存。
絳戈站起身,墨色的瞳孔突然變成了紅色,一道銀色的光從他的眸中投射而出,罩在了雪霽的心臟之處。
過了很久,雪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而絳戈嘴上說的輕松,但額頭都是豆大的汗,左鬢的一縷發(fā)瞬間變成了白色。
雪連天大駭,“上仙,你......”
“閉嘴?!?p>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絳戈的瞳孔恢復(fù)了正常,然后看似悠閑的出了屋門。
實則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嘴角溢出了血。
“五百年夠了吧?”
雪連天驚的張大了嘴巴,激動的握住妹妹的手,喃喃道,“沒事了沒事了,云娘娘,您拜托我的事情我終于做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