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術(shù)法

　　天剛蒙蒙亮，小查理便躡手躡腳地走過客廳，而杰洛特正躺在地鋪上呼嚕震天。

　　少年盡可能地踮起腳尖，縱使他在潛行方面頗有天賦，但是他依然難以消除老舊地板受到壓力時的吱吱呀呀。

　　不過看上去杰洛特對此毫無察覺，小查理吊在嗓子眼的心臟也隨著逐漸接近木門而慢慢的放下，少年伸出了手，指尖觸摸到了木門冰冷的插銷。

　　“喂！你要去哪里！”

　　杰洛特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小查理一個哆嗦，下意識就拉開了門，直接想往外面跑。

　　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他邁動的雙腿騰空了，因為自己被一雙大手拎了起來。

　　“不！放開我！”

　　杰洛特不顧小家伙的抗議，而是睡眼惺忪地將他丟回了屋里，然后看向清晨的樹林：晨霧稀薄在林間游蕩，淡紅的陽光將樹林和霧氣粉刷成了微亮的橙色。

　　“早上好！”

　　杰洛特伸了個懶腰，關(guān)上了門。

　　甫一回頭，便看見小查理氣呼呼地雙手叉腰瞪著自己。

　　“所以，你又要跑到哪里去惹是生非？”杰洛特輕推著小查理：“別鬧了，回屋去?！笨赏屏藥紫?，小查理仍舊是站著不動，杰洛特揉了揉眼睛：“如果你現(xiàn)在的傷已經(jīng)好了，那一會兒跟我去做每日功課?！?p>　　小查理執(zhí)拗著躲開了杰洛特的手：

　　“我不要訓練！”

　　杰洛特瞇起的雙眼稍微睜大了一些：

　　“你說什么？”

　　小查理小臉通紅：

　　“我再也不要做那些愚蠢的盜賊訓練了！”

　　多出來的修飾和定語讓小家伙表明的態(tài)度更加堅決了。

　　杰洛特怒極反笑：

　　“怎么？昨天那個哭鼻子的小家伙今天決定要蹬鼻子上臉了？”

　　小查理一聲怒吼，只不過他還未進入變聲期，聽上去反而沒什么氣勢：

　　“總之我不想以后做一個盜賊！”

　　“哼！”杰洛特靠住門，語氣不徐不疾：“哦，那你想怎么樣？成為一個劍豪嗎？”

　　小查理不說話了，只是惡狠狠地瞪著杰洛特，昨夜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已然被他忘到極川冰島了。

　　杰洛特冷嘲熱諷道：

　　“你有做劍豪的天賦嗎？我可是看過你偷偷練習劍術(shù)的樣子，那動作笨拙地比瘸了腿的七十歲老頭還要遲鈍，那揮劍的架勢，嘖嘖嘖，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打倒！你根本就不是一塊成為劍豪的料！”

　　小查理喘著粗氣，攥起拳頭向著杰洛特砸去，卻被他靈巧地閃過，并還以一腳，一下子就把小查理踹倒在地上了。

　　雖說杰洛特現(xiàn)在確實生氣了，但他清楚自己的力道，小家伙不應該摔倒在地上，除非……是因為身上的傷。

　　當下男人就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要補這一腳。

　　“沒事吧，疼嗎？”杰洛特趕忙蹲下來查看小查理有沒有傷到哪里，卻看到了這小孩露出了狡黠的笑。

　　男人心道：“完了。”

　　果然，小查理這回搶占了先機，一把不知道哪里來的沙子揚了出去。

　　杰洛特縱使有所察覺，那也來不及躲過這一把漫天的沙塵，當下就中了招。只聽得小家伙迅速爬起，開了門，跑了出去。

　　“哎，”杰洛特也不急著去追，而是順勢躺在地上自言自語：“揚沙用的這么熟練，還怎么當劍豪啊。”

　　小查理則一路順著林間小道直跑到了鎮(zhèn)子上，不得不說他的體能還是相當不錯，這一路跑下來氣息也沒亂。再看他的臉上的表情，全然是興奮和愉悅，看來先前的憤怒也是裝出來的。

　　今天是休工日，這意味著鎮(zhèn)上的礦工們都在家休息，所以現(xiàn)在的小鎮(zhèn)不似往日繁忙，而仍是靜悄悄地睡著。

　　小查理一眼就看見了雕像下立著的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正在向他招手。

　　******

　　小鎮(zhèn)附近的某處林中空地。

　　“來，手伸直，抬高一點，像我這樣，五指張開，對，另一只手握住這個晶礦，感覺如何？”阿讓做完示范后，便親自矯正著小查理尚不標準的姿勢。

　　小查理驚訝道：“我感覺到好像有一種清涼的氣流從我的手傳到了另一只手！”

　　正手把手扶著小查理的阿讓笑瞇瞇地說道：“很不錯啊，來，現(xiàn)在想象一下，這股氣流在你身體里流淌?！?p>　　小查理再次閉上了眼，試著去感受體內(nèi)這股溫順的氣流。

　　“感覺如何？”阿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很舒服，就像……”

　　“就像？”

　　“就像一條溪流在我身體里似的?！?p>　　“嗯，不錯，來，現(xiàn)在張開的手握拳，想象一下，這不是拳頭，而是一塊堵在溪流盡頭的一塊石頭。”

　　“石頭？”小查理有些疑惑，但他還是聽話地握緊了拳頭。

　　阿讓溫暖的雙手扶著小查理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小查理身體里的風元素：“對，一塊巨大而堅固的石頭。”

　　“可是……”

　　“嗯？”

　　小查理皺起了眉頭，他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溪流因為被塞住了出口，而無處奔流：“我有些難受，有些發(fā)脹的感覺，而且兩條手臂有些冷得發(fā)麻。”

　　阿讓一掌抵在了小查理的胸口，仔細地理順著小查理身體里奔涌的元素能量：“再忍忍，你需要記住現(xiàn)在的感覺?！?p>　　“不行了，”小查理睜開了眼看向了這個俊美的男人，心里有些恐慌，體內(nèi)淤積的元素能量盡管有阿讓的壓制，但是還是讓小查理產(chǎn)生了極端的不適應：“我真的好難受?！?p>　　這種不適的感覺不像是皮外傷的疼痛，若是那樣，小查理咬咬牙關(guān)還能忍得住，但事實上這種不適的根源來自于身體對于自然元素的排斥，并非是單純?nèi)怏w上的痛苦。

　　“相信我，再堅持一小會兒?！卑⒆尶粗〔槔?，雖然這個男人澄澈的眼神給了小查理不少安心的感覺，但是身體的不適確實是存在著，并且還愈演愈烈。

　　穆羅拉在一邊的樹下看著自己手頭的書，時不時往這里看一眼：“喂！阿讓！你會不會……”

　　還沒等穆羅拉說完，阿讓就打斷了她想要說的話：“不會！我沒有高估他的天賦，我自有分寸。”轉(zhuǎn)而便對苦苦堅持的小查理道：“你還能再忍一下嗎？如果不行的話跟我說?！?p>　　剛被人夸過天賦的小查理哪里會承認自己到了崩潰的邊緣？

　　小家伙一咬牙，點頭道：“沒問題！”

　　阿讓眼帶笑意：“好！那現(xiàn)在把那棵小樹想象成一個你討厭的人?！闭f著他慢慢地推著小查理的那只握拳的手對準了那棵樹。

　　闖入小查理腦海的第一個人就是那個長著鷹鉤鼻的壞男人，于是小樹上突出來的枝丫也變成了那人的鼻子，歪斜的樹窩自然變成了那人的嘴。

　　阿讓的聲音仍在繼續(xù)：

　　“現(xiàn)在準備，聽好我的指令，一會兒我說：‘開！’，你就張開你的五指，要想象那塊石頭被頂飛了，準備好了嗎？”

　　小查理深吸了一口氣：“嗯！”

　　“那……就是……現(xiàn)在！開！”

　　小查理立刻張開五指，頓時堵在體內(nèi)的風元素找到了突破口，瞬間就傾瀉了出去。

　　一股無形的激流從小查理的掌心噴涌而出，沖向了不遠處的那棵小樹，然后……

　　小樹像是被什么用力地撞了一下，幾片孤零零的秋葉被搖落了下來。

　　“……”

　　小查理愣了一下，回看向身邊的阿讓。

　　阿讓抹了一把頭上細密的汗珠，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沒想到，我撿到寶了?！彼嗫聪蛄擞行┏錾竦男〔槔恚骸靶〖一?，或許我說錯了……”他頓了頓，又看向驚訝地目瞪口呆的穆羅拉，復又笑著摸了摸小查理的頭：

　　“小家伙，你想成為風系傳奇法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