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比試的難度，誠如天歌所猜，比先前兩場都簡單。
簡單到入選名單公布，趙禾嘉跟天歌一道回云來居的時候，還有些暈乎不定。
這一場比賽，內(nèi)容是貼經(jīng)，即將先賢古文中的語句隱去一部分，讓學(xué)子來補充內(nèi)容。
這一項，是從鄉(xiāng)試一直到省試所有的考試科目中，最簡單的一科，幾乎所有的學(xué)子都能拿到滿分。
而對于這題目的簡單程度，盼山堂的理由也及其充分。
殿試之策論，君子之六藝，再加入學(xué)之貼經(jīng)。
不過是將學(xué)子從簡到難得學(xué)習(xí)過程，進行顛倒，也是希望學(xué)子們在入學(xué)伊始，能不忘初心，可高談國事，亦可不忘書生意氣，不忘儒道先賢仁義。
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先得不忘格物致知誠意正心。
對此，盡管一眾學(xué)子頗有微詞，但卻也無話可說。
于是就這樣，易廷益和趙禾嘉一道，成為這三年以來，成功通過入學(xué)測進入盼山堂的兩人。
……
回到云來居后，李氏一聽消息，整個人興奮地從軟榻上跳下來，便要讓人張羅著大擺宴席，好生慶賀一番。
還是趙云珠在旁好心提醒，李氏這才想起，自己如今還在孝中，更因亡母而悲苦重病。
整個云來居擺席請街坊鄰居熱鬧是不可能了，但是關(guān)上門來，在自個兒家里慶祝慶祝，還是不怎么影響的。
于是說干就干，李氏一邊吩咐孫嬤嬤出去買肉，一邊讓李大廚準(zhǔn)備燒菜，里里外外來來回回，成為整個云來居里最忙活的人。
反倒是天歌，回來之后成為無事可干的那一個。
如今陽光正好，天歌曲腿靠坐在窗戶邊，雙手枕著雙臂靠在窗框上，吹著小風(fēng)望著天上悠悠而過的白云，思緒漸飄。
……
趙云珠推門而入的時候，正瞧見天歌一條腿曲起弓在窗上，另一條腿垂下的愜意模樣。
天歌看過來的時候，趙云珠的眉頭剛剛皺起。
“女孩子家家的，這個樣子像什么？！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p> “反正在自己家里，也沒別人看見，大姐不說，也沒人知道我沒規(guī)矩?！?p> 對上趙云珠，天歌依舊一幅死性不改的模樣，可是今兒個趙大小姐卻出奇的沒有生氣。
而是兀自邁步進來，朝著屋內(nèi)四周望上一眼，看著周圍除了干巴巴的一桌兩椅一床之外再沒其他東西，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屋里怎么就只有這么點東西？”
天歌聞言，稀罕起來，“不是這點東西，難不成還該有什么寶貝？畢竟小人得志才沒幾天，還沒到斂財裝點的時候。大姐要是看不過去，不妨將自己那屋的東西給我充充臉面？”
本是玩笑戲語，然而天歌沒有想到的是，趙云珠居然真的略一思索，點了點頭，道聲好。
接著又道：“你這屋里單薄，放其他東西只一兩件的話，難免突兀，我屋里那個八排黑瓷盞，插著劍山折些時令的花兒最有意境，不顯單薄也不會小氣。你若喜歡我過會兒便讓碧云送來。”
天歌這次是真的詫異了。
“大姐……你莫不是有什么事？”
除此之外，天歌真想不出來還會有什么旁的理由，能讓趙云珠這個傲嬌的小姑娘，能稀罕到對自己如是殷勤。
畢竟平日里，她可是正眼都不會瞧一瞧自己的。
不過這次天歌還真是猜錯了。
趙云珠這次真不是有什么事。
方才天歌和趙禾嘉回來之后，李氏便拉著趙禾嘉問東問西，趙云珠也急切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大家都聽明白，天歌在其中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時，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這個在家中從沒有存在感的小姑娘已經(jīng)不見了。
于是便有了趙云珠找來的一幕。
“先前有這樣的才能，你怎么不說？”
趙云珠沒有被天歌的那句詫異給氣走，反而開口相問。
“說了有什么用，不還是在店里幫工嘛，哪哪兒不一樣？”天歌聳了聳肩。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最開始，她關(guān)于青城的記憶，無不是在云來居做工的日子。
而且先前，她還真沒這能耐。
可是這話卻不能說給趙云珠聽。
天歌的回答傳來，趙云珠咬著唇，“先前我以為，你窩囊至極，甚至連碧云這樣的丫頭都不如，可是如今，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看錯了?！?p> 不管是從當(dāng)初徐記胭脂鋪的事情，還是錢老爺?shù)谋荣?，又或者是如今盼山堂的入學(xué)測，天歌都一次次證明，自己真不是如外在一樣平庸。
這也是趙云珠今日主動找來的原因。
因為她如今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一直以來懦弱膽小的妹妹，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是從什么時候起呢？
“不是我變了，是大姐心中從來就沒有將我當(dāng)過趙家小姐。”
不當(dāng)做趙家小姐，自然更不會當(dāng)做自己的妹妹。
一個睡下人房又跟伙計一樣在店里幫貢的丫頭，又哪里值得大小姐關(guān)注？
趙云珠咬了咬唇，望著天歌。
“我承認(rèn)先前是我不對，但要被人看得起，總要自己得有出息。”
“所以，大姐是覺得我現(xiàn)在算是有出息了？”天歌笑道。
趙云珠這話沒錯，要想讓外人看得起，得有真才實學(xué)，能顯出用處，才能真正入了別人的眼。
可是，在她們之間，這是不一樣的。
因為至少目前為止，名義上二人還是姐妹。
對于自家親人，又哪里用這樣對外人的目光來區(qū)分？
趙云珠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天歌這話問得直白，不管她怎么答，都是問題。
承認(rèn)，顯得勢力；不承認(rèn)，卻又顯得刻薄無情。
然而天歌也只是隨口一說，因為她如今知道，自己跟趙云珠其實并非親姐妹。
所以不管她怎樣看待自己，天歌都不會像上一世那樣在意。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
眼下，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禾嘉入學(xué)的事情已經(jīng)解決，等趙海和阿貴帶人從清河縣回來的時候，李福的事情也自然迎刃而解。
而算著時間，那些人，也該上門了。
看著咬唇不語的趙云珠，天歌引出新的話題：
“先前我問大姐關(guān)于雙面畫的事情，大姐可還有印象？不知如今的我，是否有機會跟大姐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