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云來居少見的冷清。
整個大堂被阿貴擦得窗明幾凈,可是半個上午過去,卻連一個客人都沒有。
看著外面熙攘熱鬧的街道,李氏捶了阿貴一拳。
“窩在這里怎么能招來客人?”
阿貴一個哆嗦起身,連忙在肩上搭條白巾,麻溜兒竄出去了。
“客官今兒個吃點什么?先里邊請……”
“客官來店里看看,三鮮豆腐、炒鵝腸、花米雞丁、素炒鮮芹……”
“客官……”
阿貴從沒這樣賣過力氣。
然而他將來來往往的行人攔住問了個遍,卻依舊沒一個人愿意進來。
喊了許久之后,阿貴垂喪著腦袋杵在門邊,看著已經在門口站了有一刻鐘的李氏,萬分無奈:
“老板娘……”
“進去吧。”
似是也知道這樣無濟于事,李氏終于松口開恩。
阿貴感激涕零的進了門,卻見李氏坐在旁,問道:
“招工的告示貼出去了嗎?”
“貼出去了!”阿貴連忙道。
“按照您昨兒個看過的定稿,最后辛苦禾嘉少爺執(zhí)筆寫的。正好早上少爺和二小姐去盼山堂報名,店里這邊走不開,所以小的就托他們順帶貼出去了。”
李氏斜他一眼。
李福夫妻昨兒個大鬧云來居,這一時半會兒沒人來倒情有可原,可怎么會連求工的人都沒有?
“這……”阿貴楞了一下,摸摸腦袋,心里也沒了底氣,“是不是少爺和二小姐先去報名,還沒來的及貼……我本想著不能店里沒人就沒去的……這樣,過會兒小的就去看看,若是沒貼再去重新貼上?!?p> “現在就去?!?p> 李氏的語氣不容拒絕。
“哎!好!”
抹一把頭上的汗,阿貴放下肩上搭巾,正準備轉身出門,卻見有人從門口進來,便連忙迎上:
“客官里邊請!請問吃點……”
話剛說到一半,那張開的嘴巴又合上,看向一旁的李氏。
李氏也被今兒個第一位客人吸引,可是等看到來人是誰的時候,瞬間冷了臉。
“你們來做什么?”
“來這里,自然是吃飯喝酒。不然還能干什么?”
客人一臉的笑,好似從來都不會生氣。
赫然正是先前因宋千的事情,跟李氏鬧得不快的劉保人。
李氏冷眼看向劉保人身后。
兩位隨他來的客人,此刻正鼻孔朝天。
那二人,不是李福夫妻又是誰?
“我竟不知道,你們原來相識。”李氏冷哼。
今兒個這算什么,臭蟲蟑螂都聚集不成?
而且還專門聚到了云來居。
“天下之大,老板娘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呢!”劉保人爽然一笑,“昨兒個一見李兄便覺投緣,所以今兒個正好做東,請他們夫妻吃個便飯。”
說罷,又對依舊杵在旁邊的阿貴道:
“堵在門口愣著干什么?還不帶貴客進去?”
李氏啐了一口:“就你們也配?!”
高翠花性子急,見李氏這樣,忍不住便要撲上去算賬,卻被劉保人伸手擋住。
說好了由他出面,可不能被這婦人壞了事。
“老板娘開門做生意,還要分個三六九等?我們又不是付不起錢,不會吃白食的?!?p> 李氏瞧著劉保人這副模樣,更覺惡心。
帶著李福夫妻上她的門來吃飯?
鬼才信!
李氏強忍怒氣:“阿貴,送客!這幾位客官的生意我們不做?!?p> “這……”阿貴撓撓頭,“幾位客官,抱歉,咱們店里今兒個食材可能不夠,要不您幾位上別家……”
劉保人瞧一眼阿貴,又望望空蕩蕩的云來居,點著頭自言自語,好似恍然:
“食材不夠……也是,如今招工告示貼了半日,也沒見有人來應工,可見這云來居是真的沒落了。怪不得連食材都準備不夠,原來是知道不會有什么客人上門,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p> 話及此處,李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看向劉保人。
“是你搞的鬼!”
并不是告示沒沒貼出來,而是掌握著青城招工行的劉行從中作梗。
劉保人笑容不減,這李氏倒也不傻。
“怎么能叫我搞的鬼呢?如今青城有九成的大小工都是我劉記工行記名的,先前是老板娘自己說不用我推薦的人,如今這么說豈不冤枉我?”
當年青城落戶寬松,收納了不少流民。
官府為了方便管理,便將這些流民登記在冊,但凡有要做工的,都委托給專門的招工行來對這些人做工期間的品性表現進行登記。
到后來戶籍穩(wěn)定下來,這項安排倒也保留下來,成為招工的習俗。
一般情況下,要招工的人家會把招工告示貼出去,尋活的人可以自行查看,若有中意的想嘗試的,可以直接前去應工,或是通過工行的保人引薦。
因為保人引薦的,都是品性登記在冊的,所以比起自行應工的人,大多數主家都會優(yōu)先選擇保人推薦的,既高效又靠譜。
是以青城大多數尋工的人,都會簽在保人手下。
也是先前被氣急,再加上云來居這三年也沒換過仆從伙計,李氏竟然將這件事忘得死死的。
如今劉保人說起,她才想起來有這么一茬。
若是這么算來,眼下一時半會是真的招不來人了……
想到這里,李氏暗悔自己不該為了那二兩銀子得罪了劉保人……
然而這念頭剛一生出來,就又被她自駁了回去。
那劉保人先是騙走了小千,如今又帶著李福夫妻來惡心她,本就是有意為之,就算自己想要交好,真的可以交好嗎?
忽略了自身原因的李氏這么一想,氣再次冒上來,沖著阿貴喊道:
“愣著干什么?還不將這幾個人打出去!”
天歌和趙禾嘉用完早飯就出了門,在周夫子盼山堂外排了一個時辰的隊,這才報上了名。
自從周夫子準備招學生的消息放出來,臨近州府的學子來了不少,都排在盼山堂門口。
天歌陪著趙禾嘉報完姓名拿好編號后,正準備離開,卻聽周圍有人道:
“呂兄才學高卓,今秋便要參加州試,難道還要來拜周夫子?”
“不敢當不敢當,論作文論政,愚兄與張賢弟相比還是差的有些遠。所以這次來不過是想著得周夫子指點一二,好讓這次州試稍稍安心?!?p> 天歌一眼便認出,這呂秀才便是先前錢老太爺做壽時,被何先生在府衙前羞辱過的窮秀才。
搖搖頭,正欲離開,卻聽那姓張的學子感慨道:
“呂兄已是秀才之身,又素有才名,周夫子定然賞識。只是聽說這次連安陽元氏的二公子也準備來求學,卻因為冒了風寒,這才沒有來?!?p> “這倒是可惜了,”呂秀才搖搖頭,不免唏噓:
“聽說安陽有兩位不分伯仲的少年才俊,一者是國子博士趙明禮的嫡子趙知昀,一者便是彰賢弟方才說的元氏二子元珩。
趙家如今攀上了易相的親,只怕趙家少爺會直接進入云陽書院。元家二少爺若是錯過了這次周夫子的機會,日后想必會落下趙少爺一大截。”
“非也非也,”那姓張的學子晃了晃手中折扇,“呂兄怕是不知,如今元家已經搭上了御史大夫盧之南?!?p> ?。p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