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謝？”李察有些疑惑地看著自稱杰德的護衛(wèi)官。
比起夏爾菲家侍衛(wèi)的帝國老兵來，眼前的杰德不僅要年輕許多，而且明顯缺乏沙場歷練的彪悍氣息。那戴著眼鏡的斯文模樣與其說是武官，倒不如說更接近腹黑謀士的概念。絕非易與之輩的感覺，讓李察暗暗提高警惕。
“多虧您救下琉貝克公女，伯爵領(lǐng)才得避免一場災(zāi)難。不然別說像這樣舉辦宴會了，連如何向公爵家謝罪都還不知道呢。”杰德的嘆息相當沉重。想也是，畢竟這場披露會邀請眾多諸候權(quán)貴云集伯爵領(lǐng)，安保方面承受的龐大壓力可想而知。對替伯爵領(lǐng)拯救一場外交災(zāi)難的夏爾菲公子，戴眼鏡的護衛(wèi)官懇切低頭致謝。
“實在是感激不盡。”
“不用介意啦……雖想這樣說，但救下來后知道廂車里的人是表姐時，我也被嚇一跳就是了?！崩畈鞌[擺手，在心里稍稍修訂了下先前意見。姑且不論眼鏡杰德腹黑與否，但其對伯爵家的忠誠卻是顯而易見。
“表姐？”杰德詫疑著。“請原諒我的無知，令堂是琉貝克家的人？”
“沒錯?？上Ъ夷冈谖倚r候就過世了，現(xiàn)在夏爾菲家和琉貝克家也不是特別親近。”不想被誤解為趨炎附勢之輩，李察也坦然承認著。
“你太謙虛了。不管親不親近，血緣就血緣，否則今次拯救公爵千金的為何偏偏是您呢？”杰德露出笑容，對李察的坦率似乎是頗為欣賞?！傲硗馕矣袀€相當私人的問題，不知能否方便請教下呢？”
“私人問題？”
“聽說公爵千金當時被兩頭狂暴的錘頭鳥拖著狂奔，事后我也檢查過那輛被撞毀的廂車，確實留下高速擦撞的損毀痕跡……然而卻我怎么也想不透，在那樣的情形下公子您究竟是怎么切斷軛具，把廂車給弄停下來的？”杰德好奇地望著李察，眼鏡后的褐瞳閃著炯炯神光。
顯然他已經(jīng)對那場交通事故做過了現(xiàn)場還原，并且留意到那塊被射斷的軛具。以當前蓋緹婭世界的武器等級來說，李察的那把狙擊銃絕對是聞所未聞的神兵利器，故而護衛(wèi)官才如此好奇地想知道答案。
“方便的話，不知公子能否替我解惑？”
“這個嘛?！北辉儐柕睦畈斐烈髦?。他并不打算貿(mào)然暴露狙擊銃的存在，然而生硬拒絕則可能中斷這場還算順暢的交流。稍稍考慮后，李察轉(zhuǎn)而以一則在學術(shù)圈流行的諺語來作回答。
“世間萬物皆有其規(guī)則，善加利用便能把不可能化為可能?！?p> “……失敬了。公子是機工學士？”杰德果然露出驚詫神情。
“格蘭特學院畢業(yè)，如假包換?！崩畈煊淇斓芈柭柤绨?。
“喂喂，你們在聊什么？看起來很愉快的樣子。”
護衛(wèi)官和綠穗領(lǐng)主在大廳角落熱絡(luò)交談的情景引起不少人側(cè)目，幾位年輕公子亦興致勃勃地靠了過來。杰德的目光落到其中一位年紀尚小、有著暗紅發(fā)系和瓷娃娃般面孔的少年公子身上，把他推薦給了李察。
“這位是維克托公子阿塞爾。他和您一樣是格蘭特學院出身的，在學級應(yīng)該算是您的后輩吧？目前似乎正為機工學的畢業(yè)論文發(fā)愁，你們兩位或者可以切磋下?！?p> “哦？”李察頗有興趣地看過去?！澳沁€真是辛苦呢，機工學系的畢業(yè)論文可是出了名的難寫。記得那時候我光是選題就花了整整兩月，你的選題確定了嗎？”
“這個，還沒有?！苯邪⑷麪柕男」有邼愕牡拖骂^?！捌鋵嵾@次來參加伯爵領(lǐng)的披露會，就是希望能受到點啟發(fā)，找到不錯的題目。”
“伯爵領(lǐng)的造船業(yè)發(fā)達，機會很多，你好好加油吧。”李察殷勤鼓勵著學弟。“等確定題目后我們可以討論下，至少論文格式上我能給你一些建議?！?p> “謝謝您……”
“喂喂！造船的家伙們別給我擅自劃出黨派??？這里又不是帝都，好不容易逃出那鬼地方，要都這樣搞煉金的還混不混啦？”
打斷阿塞爾招呼的粗暴喝聲，來自一人高馬大的青年。青年要比阿德爾高出一個腦袋，精悍的臉孔和勇壯的體魄，令其看上去與其說是研究萬物奧理的煉金學士，倒不如說更像是沖鋒陷陣的猛士。
“這位是坎貝爾公子，雷克斯?！睋碛蟹€(wěn)固精神之壁的護衛(wèi)官，以恒然淡定的語調(diào)朝李察介紹著。“煉金術(shù)士的性格多少都有些火爆，不過這位就算在那之中也是特別的，為避免燙傷請注意保持距離?！?p> “切，說得好像自己有多冷靜似的。”
“初次見面，坎貝爾公子。”李察朝眼前的高大青年點頭致意。這還是他初次接觸煉金學士，不得不說印象相當強烈。專擅機工學的格蘭特和專擅煉金學的霍格茲歷來都互不對付，但兩家學院的恩怨倒是很少延伸到社交界來。
“實不相瞞，我對煉金學也很有興趣，最近正研究電能測定的問題……”
“叫我雷克斯就行?！崩卓怂古e手打斷李察的話，隨即移動視線將其上下打量了番?！澳憔褪莻髀勚械南臓柗萍夜?？沒想到還是文武雙修的人材呢，既然如此那我們可得好好親近親近，吶？”
這樣說著的雷克斯熱情地攬著李察肩膀。在李察錯愕的時刻，耳邊傳來坎貝爾公子的悄聲問詢?！凹热皇歉裉m特出身，那你應(yīng)該認識伯爵千金啰？有啥情報可以分享給兄弟的嗎？告訴你，近水樓臺先得月什么的勾當可是不被允許的！”
“……”看來眼前這頭便是葛蕾絲提到的“大尾巴狼”了。
李察苦笑無語，但同時也感到新鮮。在綠穗領(lǐng)時他身邊聚集著的多是年長家臣，而與同齡人交流的機會則相當稀少。如此刻這般和雷克斯等公子閑扯，倒讓李察略略懷念起大學與寢室弟兄們度過的青蔥時光來。
話雖如此，李察可沒有想卷進麻煩的意思。
“真是抱歉，我不認識伯爵千金?！崩畈鞊u搖頭。告訴雷克斯就算機工系也有好幾個學級，不同時期入學的研修生間互不相識也是很自然的事。
“切，那就算了……”雷克斯擺擺手，俄然間又想到另一件事?！罢f起來，你也是造船的出身呢，那正好我問問你對司登家新船的感想。雖然從那邊的模型看起來很不錯，但實際航行是不是真像描述的那么暢快？”
“什么？那邊有模型嗎？”李察愕然望過去。
“喂喂，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你到底來干嘛的？”
雷克斯?jié)M臉疑惑地打量著李察，不過倒也沒在問題上多作糾纏。堅持想知道答案的坎貝爾公子隨即拽著李察前往新船的模型處，護衛(wèi)官在原地揮手目送，而阿塞爾則頗為好奇地跟隨著兩人。
“話說比起模型來，直接展示新船不是更好嗎？”
“笨蛋，就因為新型沒造好所以才拿模型來充數(shù)啊！”
李察從雷克斯那里得知，原來新船建好前用模型展示已是造船業(yè)的慣例。畢竟研制新船是相當燒錢的活計，而通過披露會展示新船設(shè)計來吸引客戶支付訂金，則可以在相當程度上緩解造船廠的資金壓力。
因為要確實展露出新船的優(yōu)異特征，故而模型會按照五十分之一的比例，嚴格根據(jù)實物圖紙來制做。經(jīng)驗老道的造船師稍加打量模型，便能把實物性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而這也正是雷克斯對李察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