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城內(nèi)的氣氛很凝重。
街道上多了許多披堅執(zhí)銳的兵卒，酒肆中也少了許多買醉的豪強大戶浪蕩兒。而官吏們，更是行色匆匆，彼此之間以目相顧便別去，不再像以前碰面了寒暄幾句。
袁紹即將進攻的消息，是個人都知道了。
曹老大已經(jīng)派遣了曹仁率軍去攻打河內(nèi)郡，樂進以別部攻打獲嘉縣。于禁更是派去了黃河南岸屯軍，臨視袁紹軍隊的動靜。
還讓剛歸降沒多久的臧霸進攻青州，企圖占領(lǐng)齊、北海等地，以鞏固右翼，防止袁紹軍隊從東面夾擊。
臧霸是泰山人，早年為寇，在青州很有影響力。同樣在青州有影響力的人，還有一位，當(dāng)過平原縣令和救過北海的劉備。
他對曹老大請求了一番，說要去幫臧霸一把，食君俸祿當(dāng)忠君之事什么的。
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天，劉備在許昌里種花養(yǎng)草太安份了，還是兩個人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惺惺相惜，曹老大竟然信了。
所以呢，他就被打臉了。
劉備領(lǐng)了兩千兵卒東去，剛進入徐州就把曹老大任命的徐州刺史車胄宰了。自己屯兵于下邳，命令關(guān)羽別屯小沛。
而徐州東?？さ牟砸哺戳?，附近郡縣紛紛叛曹操歸附劉備，兵力短短一個月竟然就達到數(shù)萬人。
當(dāng)然，讓曹老大開心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比如張繡又來投降了，這次是真的，兒子張泉都送來許昌了。讓曹老大解除南邊的威脅，可以放心北上與同袁紹決戰(zhàn)。
嗯，也讓他頭風(fēng)之疾重了些。
丁夫人又開始給他臉色看了。雖然沒有胡攪蠻纏的說讓他為曹昂報仇，但是將他當(dāng)成空氣一樣還是可以做到的。
陳恒這小子走霉運，就這樣走進了司空府。
他是來找丁夫人商議成親流程什么的。還就著蔡文姬的事，感謝了一番丁夫人的寬宏大量。剛好，曹老大也來找丁夫人，聽到了...
可以想象的，曹老大不二話的，直接將陳恒帶進了內(nèi)堂，劈頭蓋臉的就是開罵，借題發(fā)揮了被劉備打臉的怒火。
是的，曹老大并沒有對陳恒的亂搞，生出多大怒火。
陳恒一直都不是好色之人。二十好幾了，也才一個小妾。這在世家大族中，算是罕見的了。而且相反，曹老大他自己就是個好色之人，哦不對，是急色之人。
在宛城的時候，找了張繡嬸娘解軍中孤單寂寞冷，曹昂就是這么掛掉的。在征伐呂布的時候，關(guān)二爺隨征時，求了他要將呂布部將秦宜祿的妻子杜氏當(dāng)妻子，結(jié)果他納了當(dāng)妾。
要知道當(dāng)時秦宜祿是投降了的。這不，因為奪妻之恨，也跟著劉備去徐州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曹老大自己的破事一出接著一出的，還真不能罵陳恒什么。他的生氣，是蔡文姬的身份。
秦朝時是非常嚴(yán)厲的一夫一妻?！斗ń?jīng)?雜法》規(guī)定：夫有一妻二妾，則刑聝，夫有二妻則誅，妻有外夫則宮。漢朝幾乎照搬了秦朝的律法，雖然沒有那么苛刻，但還是只能娶一個妻子。
連漢哀帝的皇后父親，孔鄉(xiāng)侯傅晏，就因為同時娶兩個妻子（以妾為妻），被廢了。妾倒是可以納無數(shù)個，只要養(yǎng)得起。象張蒼，東方朔都有幾十個妾。
陳恒與夏侯若君的婚事，是曹老大親自定下的，必須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蔡文姬，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當(dāng)妾的。畢竟圉縣蔡家本來就官宦世家，而且她的父親是蔡邕，大漢朝四海知名的大儒。
不能當(dāng)妻，也不能當(dāng)妾。陳恒和蔡文姬想要在一起，只能沒名沒分的偷偷摸摸做點什么，還要忍受各種人的各種詆毀。
好吧，說白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兩人一沒犯法，二沒讓家世蒙羞，只不過是自身私德有虧罷了。
但曹老大與蔡邕私交很好，對陳恒期望也很高，是故，就怒了。
“汝與文姬皆是在亡父墳塋前立下誓言，如此行事，豈不為他人詬病乎！”
“汝年少有才，所做《幽蘭操》、《陋室銘》皆傳于世，又?jǐn)貧⒛尜\袁術(shù)錄功勞于朝廷，何必自毀清譽！”
“孤將汝視為自家子侄培養(yǎng)，汝卻如此報效乎！”
“豎子，找誰不好，偏偏找了蔡文姬！”
......
好一會兒，曹老大罵累了，發(fā)泄得也夠了，才倚在坐塌上瞇起眼睛，享受激動出汗后頭風(fēng)緩解了的舒坦。
“起來吧。說，汝心中是如何想的！”
“喏?！?p> 陳恒以頭觸地，行了個大禮才起身，直視著曹老大，擲地有聲。
“功過是非，自有后人評說。恒此生，但求無愧于心耳！若是辜負了文姬一番心意，讓其孤苦伶仃于世間，就算恒他日九泉之下亦抱憾難瞑目！”
額...
連曹老大都忍不住用手扶了下額頭。
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明明是管不住自己私欲，壞了蔡文姬的名聲，還裝得一臉有擔(dān)當(dāng)?shù)臉幼印?p> 不過，這個性子還真像自己啊...心里又是一聲感慨，曹老大揮了揮手，“滾吧，十日后來迎娶若君?！?p> 十日后？這也太倉促了吧？我連個下聘的長輩都沒有找到人呢！
陳恒拱了拱手，剛想說些什么，就被曹老大另外一句話打消了。
“張繡十日后到許昌覲見天子。”
好嘛，陳恒只能應(yīng)下了。張繡來了許昌，丁夫人肯定會對曹老大怒目的，他這是借著若君的婚事，讓丁夫人無暇分身。
你大爺?shù)?，才剛裝得一臉正氣罵我呢！現(xiàn)在就計算著用自己的養(yǎng)女，來堵自己老婆的嘴！
出了司空府的陳恒，揉了揉跪著發(fā)疼的膝蓋，又用手摸摸了額頭上的烏青，心里憤憤不平的罵了句。嗯，曹老大激動之下，還砸了一記竹簡。
“都尉，給...”
一直在門外候著的陳崗，遞過來一片布帛，帶著有點奇怪的表情看著陳恒的額頭。
“不用了。嗯，你先回去，告訴你阿父準(zhǔn)備兩份厚禮，我今晚要用?！狈愿懒岁悕徱宦暎惡憧缟狭笋R匹，“張仁，隨我來。”
馬蹄的方向，是許昌皇宮左側(cè)街道，那邊住著公卿百官們。
包括荀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