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亦中毒的第二年,南宮昭雪被玉人山莊召回,他身為門派的少莊主,自然有不可躲避的責任。
東南方的下屬們傳來消息,說是斷魂花有了消息。
他留下近乎半年的藥材給余亦,而后背上行囊往東南方去了。
他并不知此番離去到底幾時能歸,只是有了斷魂花,余亦體能的毒說不準就能以毒攻毒除去大半。
東南方的黃良山下是一處清泉,那年正是大雪紛飛之時,他渾身被棉衣包裹,手中的折扇上還留著絲絲血跡,腳步是倒下的雪狼,將那雪狼扛在肩頭,他在半山腰尋到了一處避風處,身上還備著一些柴火,點來取暖烤肉。
雪狼的肉倒是鮮嫩的很,洞外寒風呼嘯,還伴有雪狼的嚎叫聲。
他拉緊的衣服,從隨身的包袱里面取出醫(yī)典。雪夜難行,若是明日上山沒有尋到斷魂花,想來還是要速速的下山為妙。
沒有尋到斷腸花是小事,若是為了這件事自己丟了性命那便是不值得了。
洞外傳來一聲驚叫聲,是人的叫聲,他連忙提扇而出。
在三只雪狼的口下,救了一黃衣女子。
風雪之間,他又扛起一只雪狼,對那女子伸手道:“你沒事吧,先去那邊洞穴之中休息一會兒?!?p> “多謝?!彼鲋氖直垲澪∥〉恼玖似饋怼?p> 二人入了避風處,她將一身的白雪抖落:“在下神農谷的司空馨禾,多謝南宮少俠救命之恩?!?p> 南宮將那雪狼的皮剝了下來,又用雪水洗了雪狼的肉,準備再烤一只。
“你認識我?”
“千魂扇,很好認?!彼龑⒚q的帽子脫下,露出雨后新荷一般清秀的臉龐,他抬眼看去一眼便瞧見她眉梢處那顆極為特別的朱砂痣。
“神農谷與玉人山莊一向不和,姑娘不怕我嗎?”他將原本自己的位置讓給女子,自己往更遠一些的地方坐去。
“哪里是玉人山莊與神農谷不和,分明是神農谷自己找事?!彼谥兴剖遣粷M,落座而下:“多謝。”
他烤著火,指尖漸漸暖和起來:“少谷主當真是見識極廣。”
“玉人山莊也收到消息了?”她問:“南宮少俠也是過來尋斷魂花的?”
“出現(xiàn)在此處,除了尋斷魂花還是做什么?”他笑:“少谷主一個姑娘家這樣天寒地凍的過來,可想過惜命這一詞?”
“谷中一片混沌,我出來采藥倒是尋得清凈?!?p> “尋得清凈?”
二人靜然相處。
夜半,雪狼嚎叫之聲過于恐怖,叫姑娘家有些顫栗,南宮昭雪也并未深睡,稍稍睜開雙眸,想著話題問道:“你知道腐骨噬心這種毒藥嗎?”
姑娘家聽到他的聲音,總有幾分心安,下意識的往他身邊靠了靠,最后拿起包袱,走到他身邊坐下。
“知道。”
南宮本就靠在石壁上,此番她靠近,他也無處可躲,只能接著火光瞧著女子面上微微的擔心。
“你知道怎么治那毒嗎?”
“此毒無解?!彼従彽溃骸爸心嵌镜娜嗣咳斩家艽坦侵?,痛楚越深,人便越是清醒。最后因為無法承受痛苦,自殺而亡,是極為惡毒的一種毒藥?!?p> “是啊。很惡毒的毒藥?!?p> “你怎么想起來問此毒?此毒就連神農谷都沒有可解藥。”
“我弟弟中了此毒,我正在治。”
她愕然:“那要怎么治?”
他抿唇,苦笑開來:“以毒攻毒。十年為期,應該能將毒素盡數除去?!?p> “……”她不再說話。
第二日晨起,他對那姑娘道:“我上山去看,若是采到了我?guī)н^來分你一半,若是沒有便是沒有?!彼揪褪菢O有擔當的男子:“山上有雪狼還有不少未定的因素,你一個姑娘家武功不高,年歲也小,就這么上山并不安全?!?p> “你分給我?”
“反正我只要兩三株就夠了,分你一點并不是難事?!彼麑⒁律讯脊o而后道:“若是兩日之內我沒有下山,你便下山離去?!彼麑⒀鼈鹊挠窨圻f到她手里,直說:“去行舟門將此物交給樂正余亦叫他們前來救我,或者前來幫我收尸?!?p> 她還要說些什么。
那人已經轉身步入風雪之中了。
后來,他回來了,帶著半身傷的回來了。
斷魂花如他所言,分了她一株。
又是一夜,他望著女子被火映紅的臉道:“你要回去神農谷嗎?”
“是。”
“我要回去行舟門?!?p> “你不是玉人山莊的少莊主嗎?怎么整日在行舟門待著?”
他笑道:“因為玉人山莊很無聊啊?!彼麊问滞腥骸岸覍ξ襾碚f很重要的人在行舟門,我要守著他?!?p> “你弟弟?”
“嗯。”
似是羨慕,她嘆然開口:“你們兄弟感情真好,哪里像我們神農谷整日不是他毒害他,就是他要殺害他?!北揪褪茄┥綗o聊,她自然話多了起來:“你弟弟叫什么?南宮什么?”
“他姓樂正?!?p> 樂正二字出口她立刻一怔,隨即問道:“樂正余亦?”
“你知道他?”
“少年笛音天下,聞者皆為之失魂,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彼檬掷锏亩贪?,點著那堆木材:“他可是名滿天下的少年奇才?!闭f完她一愣:“你是說樂正余亦中了腐骨噬心之毒?”
“嗯?!彼h首:“如今已經好了大半。”
她低眸無言,許久才道:“我聽聞,樂正蒼鸞戰(zhàn)死在南國,就連天下第一美人也死于那次叛亂。這么說來,這樂正余亦豈不是孤子?”
“是,未亡之子。”他輕輕頷首。
“你為何會愧疚?”她望著他面上那份不容忽視的悲傷與歉疚:“為何提起樂正余亦,你會是一臉愧疚?”
南宮昭雪并未說話,只是將清雅一笑:“你還真是個呆孩子,我們見面不過這幾個時辰,你便什么實話都告訴我,不怕我將你賣了嗎?你爹娘可有告訴你不要輕信他人?”
“你不同?!彼隙ǖ拈_口:“我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p> “沒有什么不一樣,你小心一些吧?!?p> 她歪了歪腦袋,最后呆呆的開口:“我就是覺得你不一樣?!?p> 他歡然的笑了:“呆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