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內(nèi)閣次輔孫秉元,陸嘉月大可無動于衷。
但是提起孫秉元的女兒來...
陸嘉月扭頭向東配殿里望去。
目光一番搜尋,看到孫墨茹身邊果然還坐著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少女。
那少女與孫墨茹的容貌無半分相似,衣著妝飾也不比孫墨茹精致。
她長著是一張尖尖的瓜子臉,容貌清秀,眉目之間閃爍著幾分精明世故的神色。
耳邊丁鈺兀自絮絮叨叨。
“孫墨茹的母親今日沒進宮來,倒是她自己跑來了,不過她來也無用,誰不曉得她的姑母孫貴妃有意讓她嫁給魏王...那西配殿里的官宦世家子弟,哪一個敢多看她一眼?”
“說來也是奇怪,孫貴妃向來與我皇后姑母不和,可是這一年多以來,每回宮里宮外遇上孫墨茹,她總是待我格外客氣...從前倒也不是這樣啊...”
說著,見陸嘉月沒有反應(yīng),便順著她的目光也向東配殿里望去。
“那個是孫次輔的庶女,孫墨茹的庶妹,孫雪茹?!倍♀曤S口說道。
孫秉元的庶女孫雪茹...
這個名字,陸嘉月何等熟悉。
前世里,曲榕背棄承諾,另娶的女子,正是孫秉元的庶女孫雪茹。
陸嘉月收回了目光,心中無波無瀾。
前世里她因曲榕的失信和背叛而傷心難過,也曾暗暗恨過占據(jù)了本該屬于她的位置的孫雪茹。
如今孫雪茹就在眼前,她才發(fā)覺前世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曲榕既放棄了她,選擇了孫雪茹,自然是看中了孫秉元的權(quán)勢。
這樣一個攀附權(quán)貴,無信無義的男子,自己竟還為了他去恨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實在是可笑又可悲。
陸嘉月自斟自飲了一杯。
前世種種,所有煩惱痛楚,早已化作了一場煙夢,都埋在了她用小銀刀割破自己面容的那一天里。
她頭腦清醒地思考著一個心中從未有過的疑問。
孫雪茹雖是庶出,到底也是內(nèi)閣次輔的女兒,而曲榕雖品貌出眾,他父親曲憲卻官職不顯。
孫秉元權(quán)勢深重,想必自有許多比曲憲官職更高之人愿意與他結(jié)成姻親。
而孫雪茹卻偏偏下嫁給了曲榕...
這顯然是一樁不怎么般配的婚事。
更何況孫秉元是魏王麾下頭臣,而曲家卻向來不涉黨爭,更不與皇子私交,與孫秉元也無甚來往,為何無端端的,孫秉元怎會將庶女嫁入曲家?
陸嘉月第一次覺得這樁婚事里頗有耐人尋味的蹊蹺之處。
*
出宮時晚霞漫天,回到曲府,已是掌燈時分。
陸嘉月有些倦累,往孟氏正房來告了安,就想回春棠居去歇息。
孟氏卻拉著她的手在軟炕上坐下了,問長問短。
“今日入宮一趟如何?都有哪些人家去了?可有看得入眼的男兒?”
陸嘉月取出一對羊脂白玉鐲子來給孟氏看。
“看得入眼的賞賜倒是有,人嘛---卻沒有?!?p> “你這丫頭,”孟氏笑嗔了陸嘉月一句,接過鐲子來細瞧了瞧,“這是皇后娘娘賞的?成色倒是真不錯,宮里的東西就是比外頭的好?!?p> 瞧了一回,又交與陸嘉月收了起來,陸嘉月笑道:“明日送一只給姐姐戴?!?p> 孟氏含笑摸一摸陸嘉月的臉頰,“入宮一趟,當真沒有瞧見個中意的?”
陸嘉月一個勁兒地搖頭,“沒有呢,我就一直和丁姐姐說話來著,宮里的糕點倒是好吃,我吃了不少呢?!?p> 孟氏只得一嘆,無奈地笑了笑。
正說著話,大老爺曲宏進來了。
微沉著臉,不大高興的樣子。
陸嘉月行了一禮,正要退出去,就聽孟氏問曲宏:“二弟這會兒過來找你做什么?”
難怪方才進來的時候,看見二老爺曲憲的近身隨從保升和個小廝,站在庭院外頭。
原來是二老爺曲憲過來了,在旁邊屋子里和曲宏說話。
只是曲宏在家中向來是一副溫和寬藹的神色,也不知曲憲和他說了些什么,就讓他沉下了臉來?
陸嘉月不由留了心,沒有急著退出去,不動聲色的往一旁的軟榻上坐了,看著大丫鬟春霞在燈下用粉綢扎制頭花。
見那頭花扎得巧妙,栩栩如生,便輕聲向春霞討教著,耳朵里卻是留神聽著孟氏和曲宏這邊的動靜。
曲宏往軟炕上坐了,默了片刻,聲音低沉地道:“還不是為了兵部的事。兵部武庫司擬添三千對甲盾,以備羽林軍更換,幾日前報了造價條呈到度支司來,度支司的人瞧著造價不大對,就來請我的示下,我看過了,那造價比實際所需銀兩多出了四五千兩,于是當即便駁了回去---二弟過來就是想讓我通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那條呈給批了,他好拿著條呈去度支司領(lǐng)銀子。”
孟氏訝然道:“武庫司?他不就是武庫司的主???難道那造價條呈就是他親自擬的不成?”
曲宏頜首,道:“如若不是,他又豈會如此上心。”
孟氏愣了愣,隨即變了臉色:“他這是要中飽私囊?!你這個戶部尚書還沒坐穩(wěn)呢,他就要來拉你下水,他安的是什么心?”
“他向來看重名利,你又不是不曉得,”曲宏嘆了一聲,“其實去年鹽稅案發(fā)后,關(guān)銘才被押入大理寺,就是他就來替魏王當?shù)恼f客,想讓我替魏王篡改戶部的鹽稅帳目...”
“什么?!”孟氏一聲驚呼,神色大變,“他何時與魏王牽扯到了一處,咱們竟一點兒風聲都不曉得?老太爺在世時可是日日教導你們這幾個兒子,不可與皇子過從甚密,他竟是全忘了?”
曲宏也頗是無奈,撫額郁然道:“我早已苦口婆心地勸導過他不可私交皇子,他卻不聽,我亦是無法...方才他竟還來勸我,說魏王勢大,不日便要重回朝堂,讓我不如與他一起,多與魏王親近...”
孟氏氣得聲音都直打顫,“你這二弟,成日里心機不正,凈想著旁門左道,不肯踏實做官。難怪都四十幾歲的人了,還只是個正五品的主?。 ?p> 曲宏聽孟氏說得刻薄,微有些不悅,“你輕聲些罷,再叫有心的人聽了去,二弟夫婦兩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老夫人這些日子正為了小妹的事情身上鬧不痛快,可別再生出什么旁的事來,添了她老人家的煩惱?!?p> “那造價條呈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置?”孟氏冷聲問道。
“那自然是批不得,我方才就已直言回絕了二弟?!?p> 曲宏的聲音里有不容置疑的決絕,孟氏聽了,這才略略放心。
夫婦二人相對沉默了片刻,孟氏輕聲一嘆,幽幽道:“你二弟夫婦兩人,都是心窄量小的,眼下你回絕了你二弟,只怕他會就此惱恨于你...”
曲宏長長一聲唉嘆,緩緩道:“隨他罷,我總也不能為了他一己私欲,就將我的官聲名節(jié)都搭了進去,況且還有曲家的祖宗們在天上看著呢,我若是縱了他,只怕祖宗們都不會原諒我...”
“話雖如此說,那他已經(jīng)與魏王有了牽扯,可該如何是好?”孟氏一臉憂色。
曲宏思忖著道:“...待過些時日,這件事淡下來,我再好生勸一勸他,但愿他能迷途知返罷。”
那夢無
男主傷心了,且讓他先好好療傷幾日去吧。 女主要開始搞曲家二房的事情了...畢竟二房沒一個好東西—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