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無人。
陸嘉月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那個人不過是想嚇一嚇自己罷了。
可是也沒有必要那么高聲啊——莫非金羽衛(wèi)的人都是如此兇惡不成?
略略平順了氣息,不由想起方才貼在窗下時,看到的在書房內與曲松相坐對飲的那個陌生男子。
因他背對著南窗而坐,陸嘉月從窗外偷偷瞄了一眼,卻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雖只是一眼,也覺得那背影清雋挺拔,肩臂端直寬厚,身上穿的朱紅平金絲絨彩繡麒麟服,光華璀璨,耀人雙目。
聽聞那麒麟服乃是金羽衛(wèi)里官職最高之人方可穿著,原來那陌生男子,正是威名顯赫的金羽衛(wèi)指揮使——丁璨。
前世身處閨閣之中,還曾耳聞過他的名聲事跡,實乃是京都城中一風云人物。
她不禁又想起方才偷聽到的對話。
聽丁璨話中所言,正是他相信了那密信中的消息,才暗中命人救下了關銘,也因此才保留住了這唯一一個鹽稅案至關重要的人證。
如此說來,于打壓魏王威權之事上,倒是他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自己當對他心存感激才是。
可是他為何又說“另有玄機”?
魏王茍合佟關二人貪墨稅銀,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事情敗露之后,魏王欲拉攏姨父曲宏,為其篡改鹽稅帳目不成,便對佟關二人痛下殺手,以免牽連自身。佟白禮雖死,卻有關銘的證詞,又有那投毒的獄卒指證魏王...
如此清楚明白的案情,還有何玄機?
陸嘉月心里又不以為然起來。
從來聽說金羽衛(wèi)乃圣上心腹近衛(wèi),最是得圣上信任倚重,辦起差案來無一不是雷霆手段,如今看來,只怕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不過好在他又說要“據(jù)實上奏,”所有的物證人證累加在一起,魏王已是無從抵賴。
還是姨父曲宏說得對啊,一切,只看圣意如何定奪罷了。
陸嘉月抖了抖懷里的花枝,無奈苦笑。
自己真是傻透了,被人一嚇,逃命似地跑出來,卻還不忘棄了這花枝。
不過既已折了下來,也不能浪費,還是自己帶回去供養(yǎng)起來罷。
*
陸嘉月悻悻地回來春棠居,一進院門,只見小順小成正坐在廊下的臺階上等她,二人俱是滿臉驚疑不定的神色。
進來里間,將丫鬟們都打發(fā)了出去,兩個小廝二話不說便跪下了。
陸嘉月不知他二人何故如此,一邊讓辛竹扶起來,一邊笑問:“怎么了?這是出了何事?”
兩個小廝只跪著不起,“咣咣”地磕了幾個頭,語帶哭音地道:“小姐,救命啊,小姐——金羽衛(wèi)的人來抓我們了!”
陸嘉月不由一愣。
金羽衛(wèi)的人何曾來曲府抓人了?為何自己卻沒聽到半點消息?
看了兩個小廝一眼,不由蹙眉:“站起來好好地說,哭又有什么用呢?!?p> 兩個小廝這才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垂頭喪氣地,倒是有些可憐。
小順急得要哭,說不出話來,還是小成語氣哀求地道:“小姐,我們倆看得真切,來的確是金羽衛(wèi)的人——我們旁的不認識,那金羽衛(wèi)的官袍麒麟服,還有頭上戴的金羽冠,我們還是曉得的...”
麒麟服...
陸嘉月只略一思索,旋即便明白過來,登時笑個不住。
想來這兩個小廝大約是在前院無意瞧見了穿著麒麟服的金羽衛(wèi)指揮使丁璨,因他二人曾往金羽衛(wèi)里送過密信,恰如自己偷聽壁角一般作賊心虛,一見了金羽衛(wèi)的人,便以為人家是來抓他們的了。
陸嘉月笑得兩個小廝莫名其妙。
金羽衛(wèi)都上曲府來抓人了,眼看小姐摻和朝政的事情就要敗露了,小姐竟還笑得如此開懷...
小姐莫不是嚇傻了?
兩個小廝不明就里,辛竹時刻跟在陸嘉月身邊,自是明白的,伸指點著兩個小廝的額頭,掩唇偷笑道:“瞧你兩個嚇得,那是國舅爺,今日是來找松表少爺吃酒的,何曾來抓人了?若是來抓人,又豈會只帶一個隨從?”
兩個小廝這才想起來,寶柱方才說了,國舅爺與松表少爺交好,常有往來...原來竟是自己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原是虛驚一場,兩個小廝自覺鬧了個笑話,頓時羞煞紅了臉。
陸嘉月可憐他二人雖然膽小,辦事卻向來周到細致,便笑道:“你們若是真怕金羽衛(wèi)的人,今后他再來,你們只管遠遠地避開就是了,左右他也不認識你們,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p> *
翌日早間,陸嘉月往孟氏的正房來問安。
在院中遇上了曲松,也是才問過了安,就要出門去。
“妹妹昨兒可有被嚇到?”曲松笑瞇瞇地看著陸嘉月。
陸嘉月微窘,連忙笑著搖頭:“沒有,沒有...”
“那便好,”曲松點了點頭,“不知妹妹昨兒去我書房有何事?”
陸嘉月只道:“原是見暗香園的梅花開得好,折了兩枝,想送去給哥哥賞玩?!?p> 卻是將自己的真實目的給隱去不提了。
曲松笑道:“那便煩請妹妹再為我折上兩枝,送去我屋里,交與你嫂嫂即可?!?p> 即便曲松不說,陸嘉月也是不敢再去前院的書房了。
萬一再遇上個兇惡之人怎么辦?
可曲英與梁皓二人之事也不好耽誤,若是不說與曲松,還能說與誰呢?
眼見曲松就要邁步離去,陸嘉月忙開口問道:“哥哥可是晚間掌燈時候回來?”
“正是,”曲松微笑,“妹妹有事?”
“晚間再與哥哥說罷,”陸嘉月乖甜一笑,“別耽誤了哥哥去院部衙門。”
*
陸嘉月坐立不安了一整日,好容易挨到晚間掌燈時分,便捧著讓柚香和桔香兩個丫鬟從暗香園里折來的梅花枝,往曲松的院子里去。
送花不過是個借口,曲英與梁皓二人的姻緣才是正事。
曲松的院子就在孟氏正房后頭的西跨院里,朱漆的圓門,灰粉的院墻,站在外頭,便可望見院中有一棵松樹,蒼翠繁茂,有參天之勢。
有丫鬟點燃了院門下的風燈,陸嘉月含笑問那丫鬟:“哥哥回來了么?”
丫鬟笑回:“大少爺已回來有一會兒了——不過方才三少爺進去了。”
陸嘉月有些無可奈何。
自己不過是想和松表哥單獨地說一說英表姐和梁少爺?shù)氖铝T了,為何就那么難呢?不是書房有客,便是讓人捷足先登...
不禁低頭嘆了一嘆。
還是先回去罷,誰知道曲樟要在松表哥屋里待上多久呢,自己總不能站在這夜色寒風里苦等吧?
晚飯可都還沒有吃哩!
陸嘉月摸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轉身正要離去,卻聽得身后有人喚她。
“陸妹妹!”
回頭一瞧,不是旁人,正是曲樟。
那夢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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