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廝回過了話,又得了陸嘉月新交辦的差事,自出去了。
陸嘉月?lián)碇\被倚在暖炕上,一言不發(fā),默然出神。
直到午飯時候,辛竹來哄她吃飯,她只是沒胃口,讓丫鬟們將飯菜都給撤下去。
辛竹苦口婆心地好一番勸解,陸嘉月只是不聽。末了,還是辛竹隨口丟下的一句話,才讓她似被點醒了一般,硬撐著吃了半碗紅棗阿膠粥,還略用了幾筷小菜。因昨夜不曾安睡,此時也覺得有些困倦,便自向床榻上去睡了。
辛竹正恐她這樣熬著又熬出病來,見她照吃照睡,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床榻上,陸嘉月用錦被緊緊地裹住自己的身體。
辛竹說得對,“吃飽了飯,養(yǎng)好了身子,才有氣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p> 來日方長,自己確實應(yīng)該養(yǎng)好了身子,才有氣力去改變和挽救身邊所有人的命運。
*
轉(zhuǎn)過天,正是臘月初八。
一早孟氏便打發(fā)了丫鬟來接她過去正房,和曲英三人一起喝臘八粥。
曲家的小廚房向來善于做各種米粥。今日這臘八粥便是用了小、江、白、黃四種米,佐以桃、杏、瓜子、花生四種果仁,再添上紅豆、棗泥和冰糖熬煮而成。
入口甜糯,滋味濃郁,可是陸嘉月卻味同嚼蠟。
雖然心里因為系掛佟關(guān)二人之事而隱憂不安,在孟氏面前卻也強自歡笑,唯恐露出分毫異樣,又引得孟氏為她擔(dān)心。
正喝著粥,曲英在她耳邊輕聲笑道:“我院子里的雪人可堆起來了,足有兩人高呢——一會兒你要不要去瞧瞧?”
陸嘉月此時哪有心思去瞧什么雪人,不過見曲英興致勃勃,她也不好掃興。
只得笑著應(yīng)了。
喝完臘八粥,陸嘉月與曲英二人攜手而去。
身后孟氏看著她二人的背影,不由得嘆了一嘆,與身邊的張嬤嬤道:“這英兒如今愈發(fā)大了,卻也愈發(fā)頑皮起來,倒不如從前穩(wěn)重,不知將來究竟要為她尋個什么樣的人家才好?”
張嬤嬤笑著寬慰孟氏:“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又何必著急,指不定大小姐的好姻緣就在眼前了呢?!?p> *
陪著曲英在她院中看了雪人,頑鬧了半日,陸嘉月的心情終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到了午飯時候,二人又過來孟氏的正房,一道用過了午飯,孟氏便讓張嬤嬤拿了些坊間新出的繡花樣子出來,讓曲英和陸嘉月二人照著繡幾方錦帕,裁幾個香囊。
“這已是臘月里了,轉(zhuǎn)眼就要過年,親朋好友家走動,自有表禮互贈。你們女孩兒家之間往來,也不免要互送些小玩意兒的以示交好,左右近來無事,你們便慢慢繡著玩罷?!?p> 曲英心中明白,背著孟氏,對陸嘉月嘀咕:“這是母親見我最近太鬧騰了,存心要將我拘束起來呢?!?p> 不過才堆了個雪人玩罷了,姨母就嫌鬧騰,若是讓姨母知道了自己瞞著所有人做的那些事情,不知姨母又會如何?
陸嘉月的心中不禁又添了幾分惆悵。
好容易耐著性子繡了半枝海棠,卻被曲英取笑了。
“妹妹繡的原是被蟲子咬過的海棠花么?瞧這花瓣兒的邊緣,像鋸齒似的?!?p> 陸嘉月的繡工向來不太精細,更何況昨日早間,曾囑咐兩個小廝在外頭留心打聽佟關(guān)二人的消息,心里始終系掛著此事,哪有什么心思繡花兒?
自己將那半枝海棠拿在手中細瞧了瞧,著實繡得難看,干脆丟在了一邊,褪了繡鞋爬上暖炕,隔了窗子望著外頭陰沉沉的天空,默默地發(fā)呆。
曲英的繡工向來精巧,取過陸嘉月丟下的錦帕,自寥寥補了數(shù)針,再看果然順眼多了。
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語的打發(fā)了半日辰光,到了晚間掌燈時分,又陪著孟氏一道用了晚飯。
只是飯畢,天色早已盡黑,陸嘉月忽然留意到,姨父曲宏并未像往常一樣準(zhǔn)時回來。
陸嘉月心中隱隱有一種直覺——佟關(guān)二人之事,定已有消息。
因此只在孟氏屋里徘徊,不肯回春棠居。到了二更時分,曲英也自回去歇息了,陸嘉月陪著孟氏又坐了小半個時辰,曲宏才回來。
陸嘉月悄悄觀瞧姨父曲宏的神色,果然晦暗不明。
心頭登時猛地一沉。
難道金羽衛(wèi)的人并未相信信中所言,未曾前去救下佟關(guān)二人?
亦或是去得太遲,佟關(guān)二人已如前世一般死于非命?
陸嘉月兀自焦急揣測,孟氏已迎上前去,親自為曲宏更下官袍,替換上家常的褚色云紋錦夾袍,又接過春霞遞上來的熱茶,親自捧給曲宏,才開口關(guān)切問道:“怎么回來的這樣晚?可是朝中又出了什么事?”
曲宏不答,接了茶鐘在手里,在暖炕上坐下了,手里只拿著茶蓋緩緩地撇著茶水里飄起來的浮葉,目光卻是落在地上。面上神色復(fù)雜,似有懊惱,失落,還有驚駭。
過了片刻,才重重一嘆,道:“佟白禮死了?!?p> 孟氏聽了,一時尚未回過神來,只是怔然地看著曲宏。
陸嘉月的心里卻是一聲慘呼。
自己終究還是沒能救下佟關(guān)二人...他們死了,兩淮鹽運稅銀貪墨案最重要的兩個證人就這樣消失了,唯一一個可以用來打壓魏王的機會,就這樣白白錯過了!
小小的閨閣女子,終究是無法與天潢貴胄相抗衡的,一個正如塵土中的螻蟻,一個卻是枝干繁茂的大樹。以螻蟻的微薄之力,又怎能撼動大樹分毫?
陸嘉月的心里此刻只有絕望。
她臉色蒼白,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軟弱無力地癱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耳邊曲宏和孟氏的聲音,縹縹緲緲,也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你說的可是兩淮鹽運總督佟白禮?”
“除卻他還能有誰?”
“他不是近日便要被押解入京...?怎么會死了?”
“就死在金羽衛(wèi)的眼前,豈能有假。”
“這是何意?他雖是戴罪之身,可是鹽稅案卻是圣上親裁的案子,還未開審,誰又敢動他?”
“正是有人不想讓他活到案子開審,才會對他行暗殺之舉...”
話音未落,孟氏“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瞠目結(jié)舌地望著曲宏,只說不出話來。
那夢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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