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送一場平安
中宮皇后是國母,天下子民的母親,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總是不會變的。
母親出身耕讀世家,愿意擔(dān)起國母之責(zé),如潺潺溪流給予這些為國舍生忘死的將士們溫暖是國之幸事,更何況還是開的皇后私庫。
周廣煜覺得與有榮焉?!斑@些父皇回頭尋你問話的時候你也一并回稟了?!?p> 周廣煜說得自然,倒不是心里存了為母后表功的想法,而是切切實實的想著,大軍在渭水之畔停留了幾日是母親始料未及的,如果到時候要分發(fā)艾葉勢必要有個章程調(diào)度,不能就這么一窩蜂亂哄哄的,也不能為了這一點小小的賞賜起了齟齬,別好事成了壞事,那還是早做準(zhǔn)備的好。
周廣煜撫了撫腰間的香包,毒月嘛,總得有這些才安生的。
聽了這么一大圈,敘陽還是沒有說到顧西影。周廣煜索性坐了下來,就這么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敘陽看著自家主子這幅神情,有些好笑。心中卻是歡喜的,周廣煜其人一直有些過于穩(wěn)重和老成,天生的聰慧與習(xí)慣性照顧幼弟,使得這位七殿下小小年紀(jì)就處變不驚的。
這兩三年來,也就是遇著敏和郡主的事兒,這位處變不驚的玉面魁君才會失了往日的定力。偏偏這樣的異常他這本尊是一點也沒有察覺。
若是換了別人,自家主子給人捎了什么送了什么,對面的回應(yīng)也好囑托也罷,自己愛講就講,他是一點也不會在意的,更別提隱隱的著急了。
“皇后殿下對主子一切放心,倒是敏和郡主,有話帶給您。郡主說,你且告訴他‘讓他往后行事莫急,遇難則緩思疾辦,行軍在外,最忌頭腦發(fā)熱。如今倒是圖個新鮮還知道遣你回來。再過十幾日便到盒州了,到時候可不能讓你離身了?!€說您心意所在的那一瓶子渭水,必定尋個琉璃瓶子裝起來?!?p> 敘陽覷著周廣煜,仔細(xì)回憶著顧西影的話,心里想著別的心思,嘴上倒是說的一字不差。
周廣煜之前已經(jīng)算是聽了顧西影兩回說教了,當(dāng)然,說是說教,其實也是殷殷叮嚀,此時又聽到她的擔(dān)憂,心中倒是沒有什么詫異,只覺得溫暖無比。
小九是個肥鸚鵡似的皮孩子,活潑有余細(xì)心不足,自己又沒有胞妹,顧西影自會跑會跳時就在自己眼前長大,就如同自己的胞妹一樣,有著女子細(xì)膩的體貼。
周廣煜心中十分慰帖。
“琉璃瓶子也好,翠玉瓶子也罷,她那兒自有這些好東西。”周廣煜輕撫著還攤在桌子上的那些個東西,抓了兩顆桔木丸子在手里,“她就沒說什么旁的?”
敘陽仔細(xì)想了想,搖了搖頭?!芭缘目ぶ魇菦]有說的了,說完這些郡主就端了茶,讓卑職先進(jìn)宮回話,卑職念著身上還有差事,也就告退了。”敘陽說的確是實情。
周廣煜聽敘陽這樣說,低了頭,難免有些失落,還沒等一瞬,敘陽繼續(xù)開口道,“這些要帶來的東西是前日一大早,英國公府內(nèi)院的管事在城門口特意候著我,說是郡主一手置辦的。艾葉蘭草的香包是郡主親手做的,那扇子枝條和木丸子,也都是郡主親自放進(jìn)去的,說是一些吉祥意頭的小玩意兒,帶在身邊也不累贅,素日里就往營帳里一丟就成。那粗布是怎么回事那管事也沒說清楚,只說是蕭夫人母族獨有的制法,用的材料也是不傳之秘,不過這布料本身就是能趨吉避兇的,想來也是郡主獨有的好東西?!?p> 那些什么家人都有,宮里都送的話,敘陽覺得自己這么機(jī)智,當(dāng)然不會想那個木訥的管事一樣提起的。就只說了香包是顧西影親手做的這一件事。
周廣煜又仔細(xì)看了看攤著地東西,梧桐,銀杏,桔木。到都是府里常種的吉樹,尋求家宅安寧家人平安的??磥砻艉褪且还赡X地都給自己裝上了。
周廣煜對那塊布有些好奇,一尺見方,確實不知道怎么用,聞著倒跟香包幾乎一個味兒,還多了點檀木和薄荷的氣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別的什么味道,周廣煜也聞不出來。不像是熏染上去的。周廣煜想了想,多半用的就是這些東西制了不一樣的絲線織成的。
“敏和病中多思,總是擔(dān)憂行軍在外不安全,也是想方設(shè)法地送一場平安康泰于我。不像個幼妹,倒像是操著長姐的心了?!敝軓V煜失笑,揚(yáng)了揚(yáng)手上不起眼的粗布,揣進(jìn)了懷里。
簾外號角聲響起,是要準(zhǔn)備拔營了。周廣煜將要隨身的東西一拿,就往外走去。先頭部隊正在集結(jié),周廣煜領(lǐng)著敘陽往中軍帳走。
周廣煜身為副將,要管的事兒幾乎沒有,差不多號角聲剛停住人就到了中軍帳,此時其他一些皇子將官還在忙著自己負(fù)責(zé)的拔營事宜,偌大的營帳內(nèi)只有順徵皇帝與鄭海清在。
順徵皇帝看敘陽回來了,照例問詢了敘陽一番。敘陽神情整肅,半點不見嬉笑隨意。將宮里宮外大事小情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又將在英國公府的見聞與顧西影的話細(xì)細(xì)講看一通,雖然沒有同周廣煜講的那樣生動仔細(xì),卻也是半點疏漏沒有。
順徵皇帝聽敘陽將顧西影的話細(xì)細(xì)敘述時已經(jīng)十分滿意,贊賞地看了敘陽一眼,夸贊了兩句敘老將軍教子有方,敘陽恭敬拜謝卻也十分高興。
沒有什么比皇帝能由臣子一人夸贊到家風(fēng)更好的褒獎了。
皇帝看了一眼周廣煜腰間簇新的香包,又看了眼鄭海清。鄭海清立刻會意,打趣起周廣煜來。
“唷,七殿下這香包,昨日奴也不曾見到,想必是進(jìn)了五月特意帶上的吧。這用料這手藝,可不像內(nèi)廷的啊。不會就是咱們敏和郡主送的那個吧?!编嵑G鍒A圓的臉上寫滿了八卦,一番話說的善意生動又伶俐。連皇帝聽了都笑起來。
周廣煜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點頭說著正是。皇帝一伸手,周廣煜便把香包從腰間解了下來遞了上去。只是頭一瞬,周廣煜兩手下意識護(hù)了下這香包,似是要后退。動作太輕太小,誰也沒注意到。
皇帝翻來覆去看了兩下,在手里掂了掂,嘟囔道,“敏和這丫頭,也算是在朕膝下長大的,怎么給你捎?xùn)|西也不知道給朕孝敬一分。真是,真是...”皇帝話音未落,帳外鄭王便走了進(jìn)來,正行禮請安,周廣煜順勢就將那香包拿了回來,系回了腰上。順徵帝后半句話便卡在半道上,也沒有說了。
“三哥。”周廣煜緩緩嘻嘻嘻地叫了一聲。
周廣炤看著一旁的敘陽,又見著了自己進(jìn)來前他們父子倆輕松的模樣,也就猜到了他們的話題。順著周廣煜的動作問了句,“敏和送的?”
“誒?!敝軓V煜點投笑了笑。
周廣炤還要說什么,副元帥清遠(yuǎn)大將軍進(jìn)來稟報“陛下,時辰到了,正式拔營啟程吧?!?p> 一行人便在一聲“拔營。”中停止了這段對話,上馬繼續(xù)踏上了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