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秀禾從學(xué)?;貋?,就一直在家了,學(xué)校里的老師以為他在畫室,畫室里的老師以為她在學(xué)校,仿佛一下子失蹤了,忽然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里。
但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有一天,家里的電話響了,剛好是秀禾接的。
“喂!”
“喂!”
“請問這里是張秀禾的家嗎?”
“是的,我就是,您是?”
“我是岱老師,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
“哦!哦!原來是你。老師您好!”
“你怎么沒來?。∑渌瑢W(xué)都回來了?!?p> “我,我可能就不去了?”
“那是什么意思?你就這樣放棄了?”
“嗯,可能是?!?p> “什么叫可能是,你怎么你這樣呢?你不是說回去跟家人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就是這個結(jié)果?!?p> “我知道,我也明白你說的意思,可是很多事你不明白,我……”
“什么不明白,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這是對自己不負(fù)責(zé)任,你這是自暴自棄?!?p> “我,我……”
“你的家人呢?你的父母呢?讓他們接電話,我要跟他們談?wù)劇!?p> “不用了,家里沒有人,就我自己,他們都不在家。”
“你,你,這,真是,我對你太失望了?!?p> 說完,電話就掛掉了。秀禾忽然淚如泉涌,她覺得自己心里好委屈,她覺得自己心里好難過。她沒想到老師還特地打長途電話來,她不知道他從哪里弄的電話號碼,可是她聽的出來,他非常的失望。雖然他們接觸時間不長,但是老師的良苦用心,秀禾可是知道了,她卻無以為報(bào)。其實(shí)秀禾匆匆收拾行李離開的那一晚,她就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了,自己回不去了。她決定不了自己的去留,就像她決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一樣,在現(xiàn)實(shí)面前都只是無奈。
也許正如秀禾的出生一樣,她不應(yīng)該來到這個世界上,時時刻刻去體會這可有可無的存在。
關(guān)于秀禾,有一個傳說,雖然母親一再矢口否認(rèn),可是秀禾卻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因?yàn)槟鞘悄棠陶f的。
奶奶說,當(dāng)年母親懷上秀禾的時候,剛好是計(jì)劃生育比較緊的時候,查的比較嚴(yán),因?yàn)樾愫躺厦嬗幸粋€哥哥,一個姐姐,所以對于父母來說,這個孩子要不要都可以,要的話就要接受不可知的罰款,父親最后決定不要了。奶奶還說,那一天她記得清清楚楚,父親要帶著母親去醫(yī)院的那天,早晨天還不亮,奶奶卻被一個奇怪的夢給驚醒了。
她夢見自己走到一個火爐旁邊,火爐子里卻忽然鉆出來很多火孩子,火孩子們面目猙獰的伸手抓著她的衣衫,一直到把她驚醒,她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預(yù)兆,這個孩子可能應(yīng)該留下。于是,天不亮,她就起床,急急忙忙的往秀禾家趕,因?yàn)樾愫碳易〉氖切麓澹虚g有三里路的路程,奶奶需要步行,她還裹了三寸金蓮的腳。當(dāng)她趕到,天已蒙蒙亮了,父親剛好把平板車推到門口,裝被子準(zhǔn)備去醫(yī)院,見奶奶來了,說了這個夢,所以父親又決定留下這個孩子,而這個孩子就是秀禾。
每次想到這里,秀禾就覺得,自己的存在真是可有可無,自己的人生如同奶奶的夢一樣,云山霧繞的。而今想想,還真是有點(diǎn)諷刺呢!
很快,袁牧也知道了秀禾不再上學(xué)的消息,他也打電話,還要求以學(xué)校的名義家訪,都被秀禾拒絕了。她答應(yīng)去學(xué)校取東西的時候跟他見面,所以才按住了他的沖動,秀禾其實(shí)不愿意跟他見面,她怕他也跟岱老師一樣,會對秀禾失望,卻又沒辦法拒絕。
曾經(jīng)的那些美好,在秀禾腦海里一遍一遍重現(xiàn),秀禾覺得好像在做夢一樣,她自己都覺得那樣的自己太不真實(shí)了。大堤,樹林,蘆葦蕩,西下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