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無中生有

　　整個會場的氣氛都被帶動了起來，顯然是無法繼續(xù)進行審判了。格魯吉亞執(zhí)政官重重的敲了一下法槌宣布：“提議有效。我們將舉行神圣的榮譽審判，不管結果如何，恩都奇和洛基之間的恩怨都從此一筆勾銷，任何人不得以此為由再起抗告。”

　　所有的元老們全部起立用行動表示支持，全場只有那個試圖為洛基辯護的紅袍女人一臉的擔憂，她看向洛基，卻發(fā)現(xiàn)洛基臉上帶著一絲瘋狂的笑容，居然還挺開心的。

　　洛基發(fā)現(xiàn)她看著自己，伸出手指勾了勾。紅袍女人靠近了，心事重重：“你有什么遺言要我轉告給溫夫人嗎？”

　　“呵……不用擔心，我不會死的。我是想問你叫什么，還有溫夫人那邊的指控到底怎么回事？”洛基不屑的冷笑了一下，他現(xiàn)在找不到艾米利亞，馬上又要去受審，只能希望溫夫人能幫忙找一下，但如果對方也是自身難保的話，就不好辦了。

　　“蔓緹?溫，我的名字。溫夫人的指控問題不大，他們找到的證據(jù)都是她在殖民地照看失去父母的克里混血兒時的記錄。那是溫氏家族的一項關愛孤兒慈善活動，在很多星球都有。也許有人利用這些慈善機構做了什么反對克里帝國的事情，但溫夫人完全是無辜的?！?p>　　“哦，那我就放心了。蔓緹，請轉告溫夫人稍后幫我準備一大盆蜜桃布丁，那可是我的最愛，在我通過榮譽審判后，我會很樂意吃光它們?！?p>　　洛基給溫夫人留了暗語，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他們從來沒有討論過關于艾米利亞的代號，現(xiàn)在只能希望兩個人有足夠的默契了。

　　恩都奇雙手背在身后，一臉躊躇滿志的樣子，他沒有阻止洛基的談話，直到他們說完，看著蔓緹退下后才皮笑肉不笑嘲諷道：“你該留兩句遺言的，當然你們也可以在地獄互相傾訴離別之情。她落下的把柄可不僅僅是那幾個孤兒院，我會弄死她的，在弄死你之后?！?p>　　最后這句話說的很低，大概只有洛基能夠聽清。

　　洛基冷笑了一下，反唇相譏：“難道你不該留兩句遺言，萬一審判之后死的那個是你呢？”

　　“真遺憾，無之境里的受審者是無法攻擊指控者的?？礃幼幽愕臏蕚涔φn做的不夠，居然沒有人告訴過你嗎？在那里，你只能單方面的受到我的拷問。所以蔓緹說的沒錯，榮譽審判就是謀殺?？死餁v史上有六百一十八人接受過榮譽審判，只有七個人活了下來，其中只有三個神智健全?！?p>　　“哦，我真是越來越期待了。那么什么時候開始呢？”洛基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他見過上千個宇宙和文明，在最黑暗最蠻荒的地方生存過，與最邪惡兇殘的人交過手，區(qū)區(qū)一個人造的空間，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我們會下降到地下三百米的深度，進入到克里最恢宏的計算機系統(tǒng)腹地，榮譽之庭就是我們執(zhí)行審判的地方。真遺憾我審判你的場景無法向世人公開展示，出于隱私和公共安全，我們必須保密?！?p>　　“真的不會給任何人看到？”洛基挑了挑眉，“我以為計算機會記錄下一切，只要想看總有人會看到的?！?p>　　這句話不知道哪里戳到了恩都奇的痛腳，他突然冷哼了一句：“你懂什么，無之境的一切都是每個人私人意識的反射，就算你抓到同樣的數(shù)據(jù)，你也不知道在雙方的頭腦里，產生的是什么樣的結果?！?p>　　洛基了然的點了點頭，淡淡的補了一句：“原來你做不到啊。”

　　恩都奇一臉想發(fā)表長篇大論辯解的樣子，但看到兩邊走上來的衛(wèi)兵又忍了下去。

　　“反正你馬上都是個死人，和你有什么好說的，哼！”他甩手轉身走回了自己那臺機器旁邊，地板上重新升起了欄桿。洛基和他所在的平臺同步開始下降，看樣子這就要前往那個所謂的榮譽之庭了。

　　在黑暗中，洛基輕聲的喊了兩句艾米利亞，但四周回音空蕩蕩的，并沒有小吸髓者響亮的噠噠聲回應。

　　洛基感覺自己的心像腳下的地板一樣沉了下去，胃里翻騰著酸澀的苦水，讓他幾乎想要嘔吐。他一直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艾米利亞只是暫時在什么地方躲起來了，但眼下自己已經離開了大議會廳，她應該會立刻跟過來才是。

　　電梯下降了有六七分鐘，期間換過兩次運行的軌道，最后一次筆直的下降時間最長，差不多有五分鐘。

　　這段似成相識的經歷讓洛基想起第一次來哈拉，耶夢加得從地心挖出了最高智慧的主機。合理推測，這個所謂的榮譽之庭可能就是最高智慧的前身，只不過目前只有計算機的部分，還沒有加上諸多克里人的靈魂。

　　難道這也是自己的這次行動的附帶任務，促使克里人把外面到處飄的鬼魂收集到計算機里形成最高智慧？

　　但一想到艾米利亞可能遭遇了不測，洛基就滿心怒火，現(xiàn)在只希望克里趕快毀滅。如果他的能力回來了，一定第一時間搗毀這個地方。省得他們兩千年后興風作浪，要不是克里人，力量寶石還不會落到薩諾斯的手上呢！

　　在胡思亂想中，籠子終于停了下來。洛基強迫自己集中起精神，戒備了起來。

　　籠子四周的金屬隔板向外倒去，頂上那塊則被吸到了天花板上。洛基像是個從禮物盒里被人放出來的展示品，孤零零的站在了一個四面八方都是鏡子的房間里。

　　房間是不規(guī)則的，但因為反射，很難分辨出它到底是八面體還是擁有更多的折射面。洛基面前的地板有一連串的三角指示燈指向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四方形。

　　于是洛基從善如流的跟著指示走到了那個下水道蓋子一樣的方框旁邊。白色的柵欄下涌動的是水銀一樣的厚重液體，這讓他想到夢境里見到的“上面”，難道那并不是什么夢境，而是這個超級計算機帶來的幻覺？

　　身處鏡子空間很容易造成視覺和空間上的混亂，洛基覺得有點恍惚，于是轉頭看向自己來的方位，但本該放在地面上的籠子已經消失不見了。當他再低下頭，腳下的白色欄桿也不見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被鏡子包圍了，最詭異的是，即使面對面盯著鏡子，鏡子中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他像是一個沒有實體的靈魂漂浮在鏡子打造的監(jiān)牢里。

　　他可以走動，可以說話，可以制造聲音。然而這片環(huán)境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反饋。腳步重重的踩在地上，但他聽不到鞋底敲擊硬質材料的聲音，感受不到地面對他腳的反彈。

　　他向著一個方向前進，很快就迷失了，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直立在地面上，因為他雖然站著，但發(fā)絲和衣襟卻垂向右手邊，仿佛自己正粘在垂直于地面的墻壁上似的。

　　洛基以為自己早已了解什么是真正的虛無，但眼前這個由計算機打造的虛擬世界還是讓他感到了新意。眼睛正在欺騙自己，耳朵也是，他張口發(fā)出了聲音，聲帶在震動，手指也能證明這一點，但耳朵里卻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

　　寂靜，讓人感到窒息的寂靜。

　　洛基站定了不再移動，他讓自己沉浸在這絕對的安靜里，輕柔的呼吸了幾下。然后緩緩的坐下，閉上了眼睛。

　　既然這里叫無之境，那么就讓他來無中生有吧，給克里人看看他們想象不到的異次元宇宙。

　　他把思緒投入到與多瑪姆大戰(zhàn)的那段回憶里，那個光怪陸離的黑暗空間。五彩斑斕、各種形狀的物質在毫無距離感的無垠暗夜中四處飛舞，閃爍著艷麗詭異的虹光。

　　每一個發(fā)光的地方似乎都是可以把人魂魄吸進去的漩渦，而沒有光的地方更加可怕，是絕對的黑，是每個人心目中最害怕的怪物潛藏的地方。

　　洛基聚焦著自己的回憶，細化和強調那些屬于黑暗世界的一切。然后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滿意的看到四周的鏡空間被頭腦里所勾勒出的另一個世界替換了。

　　正如他所預料，這個無之境會根據(jù)受審人的腦部活動進行調整。

　　一般人在看到這樣詭異的環(huán)境后，往往直覺的會想到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和回憶投射出去，這大概也就是所謂拷問的真相了。

　　有些人可能無法忍受長時間的超現(xiàn)實體驗而精神崩潰，到不一定真的是罪有應得。

　　現(xiàn)在，洛基好奇的是恩都奇又會以什么樣的形式出現(xiàn)在這里。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能看到自己為他打造的歡迎界面。

　　“噠噠！”一聲隱約的鳴叫在遠方響起，洛基的身體立刻緊繃了起來。他明白現(xiàn)在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摸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超級計算機給自己灌輸?shù)幕糜X，但還是忍不住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無數(shù)的艾米利亞，像飄浮的粉色水母，從一塊巨大的不規(guī)則巖山后面沖了出來。在漆黑的背景里快速的彈跳著，在奇形怪狀的發(fā)光物質上碰撞前進，往洛基的方向涌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亮吼叫。

　　洛基面無表情的抬手，金色的火焰拔地而起，瞬間在自己的周圍打造了一片火焰的圍墻。蜂擁而至的艾米利亞撞上了火焰，發(fā)出滋滋的響聲，一個個被烤焦了，只留下脆化龜裂的薄薄外殼，堆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