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是被凍醒的,他在止不住的顫抖中醒來,手腳冰涼,徹骨的寒意似乎連他的心臟都要凍僵了。他悉悉索索的摟緊了身體,抱成一團(tuán),但這樣也僅能讓胸口一塊稍微熱乎了一點,后背上冷風(fēng)颼颼的刮著,仿佛一根根冰針扎入肺腑。
他意識到自己是赤裸的,像一個剛剛呱呱墜地的嬰兒。但他的思想和他的身體都是屬于成年人的,這一點在他醒來時睜眼確認(rèn)過了。各種各樣的意志和記憶正在涌入他的腦海,讓他頭疼欲裂,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幾乎結(jié)成了白霜。
每一口呼吸噴出的白霧逐漸頭發(fā)和眉毛上形成了霜花,他明白到自己如果繼續(xù)縮在這里不動,大概真的會被凍死。
一個被凍死的霜巨人,太好笑了。
洛基自嘲的笑了起來,但凍僵的臉很難完成這樣微妙的動作。他只覺的自己麻木的臉皮似乎抽搐了一下,不用照鏡子,他都可以確定這個笑容失敗了。
用手撐著地面把自己坐起來這么簡單的動作,他喘息了四五次才完成?,F(xiàn)在他盤腿坐在這片亂石林立的峽谷底部,瞇著眼睛打量四周的環(huán)境。
兩側(cè)高聳的巖壁可能有三四百米,有些不規(guī)則的裂痕分布在這些鐵褐的色巖石上。峽谷的兩邊能看到的長度不超過五百米,更遠(yuǎn)處籠罩在淡藍(lán)色的霧氣中,不知道哪邊能走出去。
天色很暗,但也不是深夜的那種墨藍(lán)色,像是被稀釋過的藍(lán)墨水,泛著一點白。峽谷切割出的狹窄區(qū)域看不到星星、月亮或云朵,天空就像一潭死水,完全沒有辨識度。
洛基伸出手掌,皮膚是慘淡的白色,像月光下的象牙。真是奇怪,如果自己覺得寒冷,應(yīng)該會自動轉(zhuǎn)化為霜巨人的形態(tài),而霜巨人連宇宙真空的低溫都無所畏懼。
他伸出了另一只手,這只手從手肘到手掌有一條淡青色的蛇狀紋路纏繞在皮膚上,像紋身一樣。他確定自己是沒有紋身的,但這個蛇狀紋路他很熟悉,是耶夢加得。
“喂,我辛辛苦苦把你孵出來,不是為了讓你變成紋身的啊……”洛基用沙啞的聲音低喃了一句。“出來?。 ?p> 他用指甲在紋路上摳過,輕微的刺痛之后,皮膚破了,滲出了鮮紅的血,但蛇紋之下什么都沒有,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塊胎記或者紋身。
洛基瞪大眼睛,舉起手臂,仔細(xì)端詳著自己弄出來的抓痕。這可真是稀罕事,以他的身體強(qiáng)度,就算被浩克甩幾下,也就是擦破點皮,現(xiàn)在居然輕輕一抓就破了。
他繼續(xù)顫抖著,肌肉憑本能抽搐,逼迫身體散發(fā)出熱量,抵御四周的寒冷。其實氣溫也沒有多低,最多在零下五度左右。因為四周看不到冰雪,只有巖石上結(jié)著一層淡淡的白霜。
魔法完全消失了,這是他恢復(fù)清醒后的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就像一個地球人,每一個細(xì)胞都是平庸的,低等的。他再也感受不到體內(nèi)或者外界的魔法因子,那些曾經(jīng)鐫刻在他腦海里的咒語和法術(shù),再也不聽他的使喚了。
不!他連地球人都不如。在七十億的地球人里,有百分之五以上的人擁有魔法天賦,只是缺少一點教育和引導(dǎo)。如果他們得到正確的指導(dǎo)的話,大部分都能成為不錯的巫師——有個地球女人甚至把這件事寫成了小說。
完全的與魔法割裂,讓他感到窒息。就像是一個畫家變成了盲人,一個樂手變成了聾子。甚至比那還要糟糕,他就像一條突然不會游泳的魚,連呼吸都變成了沉重的負(fù)擔(dān)。
以前他也曾暫時的失去過魔法,比如帶上高天尊的魔法抑制手鐲或者克里人的負(fù)波枷鎖時。但那些裝置從來都不能抑制住他生來所擁有的魔法天賦——他作為一個霜巨人天生的能力。
而現(xiàn)在,他甚至連霜巨人都不是了,而是一個全新的、毫無能力的凡人洛基。
“要不要這么玩我啊,我已經(jīng)受夠了。”洛基對著天空比出了中指,狠狠的詛咒著玩弄紡錘的那三個女人。他放棄似的重重的倒向地面,任憑自己摔在布滿了尖銳小石子的巖石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不管他被耶夢加得的蛋吸收以后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的情況都糟的不能再糟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大概還在蛇蛋里面,在做一場十分逼真的噩夢。只要倒下去,繼續(xù)睡一覺,就可以沉入安靜永恒的長眠,不要再管這一堆爛事。
“噠噠!”一個不該出現(xiàn)的聲音從他身下響了起來,然后他感到肩胛骨之間有什么東西蠕動了起來,很快一個晶瑩剔透的粉色團(tuán)子越過他的肩膀,爬到了他的胸前。一條裂縫在透明粘液的中間裂開,發(fā)出響亮的鳴叫。
“艾米利亞!”洛基霍的一下坐了起來,把小小的吸髓者捧在了手心?!盀槭裁茨銜谶@里?我不是把你丟到法克兄弟身上一起送走了嗎?”
艾米利亞在他的手心輕輕的彈了彈,然后啪的一下出現(xiàn)在他的膝蓋上,然后彈了彈又啪的一下跳回了他的掌心。
“哦,天呢,你什么時候?qū)W會了瞬移?”洛基驚喜的叫了起來,但聲音里不免也有些擔(dān)憂?!鞍涯闼妥呤且驗樘kU了啊,你不該一直粘著我的,以你的能力已經(jīng)完全可以獨立的狩獵了,在哪里都可以存活下去?!?p> 吸髓者仿佛不能理解他的話,而是繼續(xù)大聲的“噠噠”叫著,顯然是餓了。
洛基撐著膝蓋,從地上爬了起來。這一次有了目標(biāo),給艾米利亞找點能吃的。雖然四肢還凍的仿佛四根木棍,但有了目標(biāo),他好歹離開了自己剛才趴著的石坑,開始探索四周。
站直了以后,穿過峽谷的風(fēng)吹到身上更冷了,洛基從來沒有如此渴望得到一套衣服。最好是那種柔軟的、長毛的、可以讓人立刻暖和起來的裘皮。他靠向一邊的巖壁,希望能夠擋掉半邊的冷風(fēng),但成效不大,因為巖石也散發(fā)著寒氣。
他只好努力的跑起來,讓自己因為運動而暖和起來,這樣也能更快的尋找獵物。
可惜這個峽谷是如此的貧瘠,他從一端跑到另一端,別說動物了,連一棵植物都沒找到。跑步讓他的身體熱了起來,跑步也磨破了他凡胎肉體的腳,現(xiàn)在他倒是不冷了,但酸痛的肌肉和疼痛的腳掌又開始來折磨他。
對了,還有口渴和饑餓。
“不行啊……艾米利亞,我現(xiàn)在只是個凡人了,我沒法給你變出大餐。其實隨身空間里還有六條大蚯蚓,但是我拿不出來?!彼嗣察o的趴在肩膀上的團(tuán)子,氣喘吁吁的解釋。
“噠噠!”艾米利亞似乎無法理解,但她知道洛基在和自己說話,于是立刻激動的回答了兩聲。
“唉……這條峽谷里看樣子是找不到什么東西了,我們必須要想辦法離開?!甭寤靼孜枵哂左w現(xiàn)在還處理不了太復(fù)雜的概念,只好自言自語起來。他抬頭看向兩邊的巖壁,那些寬闊的裂縫倒是可以試著爬一下,但是不是能爬到頂,就要看運氣了。
他又一次走過整個峽谷,仔細(xì)的觀察了一下裂縫分布的方向,最后找了一個走勢最為平緩的鉆了進(jìn)去。這種徒手的攀巖,靠的幾乎都是手指和腳趾的力量,他從來都不是個以力量稱箸的戰(zhàn)士,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還能執(zhí)著的高速的往上攀爬,只能說求生欲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有好幾次,他腳下或者手里的巖石都毫無征兆的碎裂了,讓他從高處墜落。但幸運女神又沒完全放棄他,總是讓他及時的抓住另一塊巖石,避免了他直接摔倒地面,把自己摔成肉餅的命運。
他的身體上積累了越來越多的擦傷、挫傷和瘀傷,疼痛像一張綿密的網(wǎng),把他完完整整的包裹了起來。洛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的渺小和脆弱過,仿佛一只螻蟻。任何人路過的時候,只要跺一跺腳,就可以把他碾平。
每次洛基停下手,想要放棄。艾米利亞就在他的耳邊大喊起來,那聲音聽上去那么的生機(jī)勃勃,讓洛基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也許峽谷之上就是一片生機(jī)盎然的平原呢?到時候,可以讓艾米利亞去打獵,先剝一套獸皮當(dāng)衣服,然后再美美的吃上一頓烤肉。
他在維京時代拜訪過地球,看過原始人是如何用石片和木頭搞定一切的,只要爬上去,他也可以做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天空從剛才的深藍(lán)色逐漸變成了明亮的淡紫色,隱約還透露出一點紅色,這讓洛基倍感振奮。有太陽意味著,這顆星球上有生命的概率很大,而太陽的到來,也會提前驅(qū)散周遭的寒冷。
他在完全的筋疲力盡前爬上了這面僅有三百多米高的懸崖,迎來了新生后的第一個日出。在籠罩大地的金色陽光下,他看到了一片無垠的荒原,平坦、荒蕪、寸草不生。
沒有水、沒有樹、沒有飛鳥、沒有昆蟲,只有巖石、沙子和無盡的冷風(fēng)。
喵哩喵氣
感謝hzz洛基粉的打賞,這么多打賞,真是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