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女子努力反駁道。
“你真的沒有嗎?”男子輕笑一聲,又問道。
白千久不想聽他說,可是心里卻還是不由得想起自己自從在白水鎮(zhèn)醒來后,把痛苦仇恨壓在心底,一次次努力往京城來,漸漸地自己越來越焦急,越來越急切,每一次刺殺和被抓,她不僅不害怕,還更加高興,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離報仇更近一步。
“你真的沒有嗎?沒有讓仇恨影響了你的判斷?”
那如同淡云般的聲音再次響起時,白千久的心底有些東西仿佛爆炸一般濺出點點星火,她忽然把雙手從耳上甩開,轉頭對季疏絕大聲喊道:
“是,我有,我很急切,我已經(jīng)等不了那么久了,仇恨那塊大石無時無刻不壓在我心底,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夜夜都在血雨之中醒來,那種血色仿佛植根在我的心底,讓我不能忽視它,它每時每刻都在磨礪著我的心,血、肉,讓我愧疚讓我難受,可是我每一日的早晨,還不得不對自己說,要笑,這樣就沒人能看穿你。”
說到最后,聲音有些哽咽,那是孤軍奮戰(zhàn)的寂寞,是無人可依靠的委屈,也是被識穿后的惱怒。
“你滿意了嗎?賢王,一切都如你所想,你能平靜的說出自己心底的痛,心底的恨,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做不到自己的師父、師兄死在自己面前,而無動于衷,自己的仇人也就在眼前,卻讓他逍遙在世。這些,我都做不到。”
女子眸里含著清淚,對著揭他傷疤的男子歇斯底里的吼叫。
季疏絕眸色濃重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眉頭緊緊皺起,嘴角拉成一條直線,身體里仿佛有沙棘在刺他的肺腑和心臟,痛苦異常,雖然可以忍受,但他還是難受的緊。
季疏絕忽然向前把無聲落淚的女子攏在懷里,貼著她的耳邊,輕輕道:“哭吧,只有哭出來你心里才會好受,只有哭出來,你才能重新振作起來,重新積聚力量。”
女子身子一顫,忽然咬住下唇,淚珠子仿佛斷了線的珍珠,顆顆晶瑩,也顆顆掉落在季疏絕的肩膀之上,打濕一片。
那濕漉漉的感覺,仿佛一直濕到了他的心底,讓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顫。
大手輕輕拍上她單薄的后背,白千久忽然突然放聲的哭了出來,那里面有自己的不甘、痛苦、恐懼以及委屈。
“別怕,以后一切都有本王在。”他在心里悄然道,手上拍打的動作越來越輕。
燭火靜靜地燃著,也靜靜地守著室內(nèi)一對緊緊擁抱的男女,那仿佛是得救者給溺水者的一根浮木,雖小卻可以讓人存活。
綠草如茵,鮮花艷美。
暖暖的陽光懶懶的曬在她的身上,頭頂是一片綠意盎然。
茂密的枝葉掩映出一片陰涼,粗壯的枝干之上,睡著一個紅衫女子,姿勢很是閑適,甚至一條腿還垂了下來,蕩出不小的弧度,眼睛上還隨意蓋著兩片樹葉子,白千久正奇怪這是誰時,就聽身后忽然響起悠揚悅耳的笛聲。
她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她而站,吹笛正從他那里傳過來。
來不及思索此人是誰?就聽笛聲忽然停了,背對著她的男子忽然張開了手臂,一個緋紅的身影帶著殘影撲進了他的懷里,女子眸子一抬,白千久徹底把這女子看清楚了,同時心里一震。
竟是她自己!
而那個男子也把頭轉了過來,面容溫雅如玉,赫然是季疏絕!
“呵!”猛地從夢中驚醒的白千久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榻上,再一環(huán)顧四周,熟悉的緊,那個檀木案,那個漆紅箱籠,以及自己昨晚脫下的紅色如襦裙……一切都是她見過的。
室內(nèi)的檀香很是淺淡,想來是那人沒有再往香爐里添加檀木了。
這里不是別處,正是她昨晚呆的地方,也是季疏絕的臥室。
她什么也不知道,而房子的主子此時不在,轉頭才發(fā)現(xiàn)榻邊放著一身男子衣袍。
衣服的質(zhì)地很差,就是普通百姓都能穿的起的那種,并不是她昨晚從那妖孽手上捏起的那一件價值千金的衣裳。
沒有想太多的白千久很是麻利的把衣裳套在了身上。
系好自己腰間的黑色帶子時,門正好響了。
她急忙下榻,把鞋穿上,就見進來的是守左,他的臉色很是難看,仿佛有要人殺了他全家一樣。
事實上證明,確實是比殺了他全家還要生氣。因為白千久也很吃驚。
“你說什么,你家主子已經(jīng)出城去了?”白千久心里有些淡淡的遺憾,和什么她也不知道。
可是她還是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微涼,散發(fā)著淺淺檀香的懷抱。
甩了甩頭,把那些令她不明的舉動扔在心底的角落里,才又認真詢問道:“你怎的沒有一起跟著走?!?p> “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早上主子下令,不許我回國,以后我就是你的貼身暗衛(wèi),保護你的安全?!?p> 想起早上他激動了一宿,等著回國后,第一件事,就去去懟守右。
那廝這兩天一定痛快極了。
“我怎么記得你的武功沒有我的高吧?怎么保護我?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省事利索。你要是被抓了,我還要費心的去救你?!?p> “哼,我那是沒有和你真正打,若是我認真打,你是打不過我的。”守左對自己的武功很是有自信,再說,他懷里可都是寶貝,實在不行,往出撒一些,也是能贏的。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白千久心里很不舒服,她覺得守左不像是來幫她的,更像是來監(jiān)視自己的。
“主子說,我必須留下來,他讓我轉告給你,三月后,譚秋國見?!?p> “哦,還有一句,主子說,你昨晚想要的東西,很快你就可以親眼看到了。”
白千久沒有吭聲,她一點也不奇怪那人可以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她想的是,那人這是在和她做交易,讓守左留下,然后他達成自己的要求。
女子忽然笑了一下,直笑的守左渾身發(fā)麻,女子才輕聲說了一句:“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