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邊剛泛白,冷氣還未褪卻,白千久就從單薄的衾被鉆了出來,身子剛出來就打了個冷顫,她不由的裹緊了昨夜本就沒脫的外衫,嘴里還嘟囔道:“真冷啊”
一個帳里其他的人早就在五更雞鳴時就起了,去了不遠處安置灶臺的帳篷里。
白千久穿過幾個帳篷,才到了那里,她一進來就跑到灶臺下火堂處搓了搓手,暖意襲上身,白千久才放松了身體,眉眼漸緩。
正在燒水的胖子看到白千久冷瑟瑟的樣子,給她倒了一碗水碗關(guān)心說:“快把水喝了,怎么不多睡一會兒,做飯有我們幾個就夠了?!?p> 白千久接過那豁口的碗喝了一口,臉色頓時紅潤起來,她緩了一下才說道:“那怎么行,這是我們五個人的活,怎能讓你們四個人干呢?”
“沒事,這種粗活,我們都干慣了,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是我們的大哥?!闭f完,胖子才想起昨天他們結(jié)成了兄弟,可是他怎么能和她結(jié)成兄弟呢?她明明不是個男人??!
白千久不知道胖子心里的糾結(jié),只是尋思著何時才能進城一趟,她這幾日口淡的厲害,再說天天吃粗梗米粥能不口淡嗎?
“我們這幾日的薪材是從白水城里運出來的吧?”
忽然出聲詢問的白千久讓胖子一愣,因為她從來都不關(guān)心這些事的,雖如此,但胖子還是回道:“不清楚?!?p> 正在往火堂里添材的張富貴突然說道:“運材的倒沒見,我那天看見了一輛車裝得滿滿的,去了主帳方向?!?p> 白千久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顯然在想怎么混進城去,又轉(zhuǎn)過頭問胖子:“想不想進城去?”
胖子一聽,頓時有著不知所錯,臉上笑容堆滿,咧著唇問“進城,能嗎?可是,我們不是不能離開嗎?”胖子顯然心動了,他已經(jīng)太久沒見他媳婦了。
“等著,待我再探探風,再做打算,到時,順便為你們買些棉衣,我們快去快回,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的”這里除了飯點兵士們會來,其他時間倒沒人來。
白千久還沒想好怎樣進城,就來人前來通傳,說是華將軍要見她。
白千久拍了拍青衫下沾染的塵土,起身時遞給其余四人一個安心的眼神,才跟著前來傳話的士兵離開。
路過多個帳篷,白千久出聲問帶路的小兵:“不知華將軍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華將軍只讓我?guī)闳ニ龓だ铩!?p> 白千久看向遠處紅霞綻起的練兵場,那些士兵們有幾人混打,有兩人對戰(zhàn),也有打木樁子的等等,吆喝呼喊之聲響亮雄渾,即使相隔甚遠也震耳欲聾。
這是保家衛(wèi)國的將士們,即使吃著糙飯,喝著冷水,忍著冽風也不退縮一步,因為身后是他們的親人,他們的家。
白千久的心不由一動,每次看到這些將士,就讓她想起了自己曾應擔起的責任。
可是,她分明知道有些真相也許會顛覆了她的認知,可是,她還是要去那深藏暗刃與虛偽的艷美荊棘之中去尋找,去為那枉死的人討一個公道。
“將軍,白千久帶到了”
領(lǐng)路的小兵,在一個明顯比其他大許多的帳篷前停住向內(nèi)喊道。
“讓他進來?!?p> 白千久聽得帳內(nèi)傳出聲音,才抬腿進去。
帳內(nèi)并沒有多少擺件,一眼掃去,只有幾個案桌和燭盞,案上擺著折子、信件、硯臺,帳內(nèi)一角的長條桌上還擺著沙盤,這些都是打仗必備的,白千久并不意外,而吸引白千久的卻是帳里那個一丈寬的木楞形的屏風,上面雕刻著花卉圖案,看不到后面。雖不突兀,可是白千久卻看了好幾眼。
案后的華茵見白千久似是對那屏風極有興趣,于是開口道:“是海中楠木制成的屏風,下面的人送來擋風的,不值得一觀。”
白千久笑瞇瞇的似是而非的回道:“值得,怎么不值得?這圖案雖不精致,但是這屏風背面可是個貴重的?!?p> 華茵咳了一下,似是對她的回答感到意外,才伸手邀道:“坐,行軍匆忙,也沒有什么好茶,只有一些粗茶?!?p> 白千久坐下,舉起手邊的茶盞飲了一口,忽然正色問道:“華將軍用午膳了嗎?”
“沒,還沒有。”華茵顯然沒反應過來,這與她們的談話有何關(guān)系。
”正好,我也沒用,我們可以邊吃邊談?!卑浊Ь醚凵癜l(fā)亮的說道。
華茵頓了一下只能傳膳進來,因為接下來她還有事要問白千久,暫時滿足他的需求也不無不可。
當數(shù)道菜肴端上桌,白千久的眼神越來越亮,這些實在算不得珍饈的簡單燒菜,對于多日未好好吃飯的白千久來說,具有極大的誘惑力。
華茵與她相對而坐,面前徐徐而起的熱汽,似是為整個帳內(nèi)都暈染出一陣暖意。
華茵執(zhí)起箸對白千久客氣道:“請”
白千久持起筷子便吃,絲毫不與她見外,邊吃還邊笑著贊道:“好吃,太好吃了”
華茵沒吃幾口,便放下了箸,一頓飯,白千久愣是吃了半個時辰,期間,華茵都閱了幾次書信,觀了一次沙盤,白千久仍穩(wěn)坐安吃,似是看不到旁邊人與事,滿眼只有吃的。
幸的良好的修養(yǎng)讓華茵忍住了催人的沖動,但她額頭卻蹙的像一座小山,還頻頻看向那木楞屏風。
終于,白千久摸著飽飽的肚子,懶懶的靠著椅背,微瞇著眼,一副吃飽了飯的肥貓樣兒。
華茵長出一口氣,摸了摸額上那并不存在的虛汗,開口笑問道:“吃飽了?”
“飽了,非常飽,將軍這兒的飯就是好吃,小的從沒吃過這么美味的菜品了”說著,白千久眨了眨那雙澄澈的眼眸,似是為了讓人相信她說的就是事實。
華茵放下手中的冊子,正色道“那我們來談談,昨日你與我說的那件事。關(guān)于譚軍斷我水源之事,你是如何得知?!?p> “這個嘛,猜的。”白千久輕淺的說著。
華茵驚愕的睜大雙眸,隨即開口道:
“猜的?軍中之事關(guān)乎著千萬百姓的性命,豈能猜?”
“那你們?nèi)缃褚膊皇菦]辦法嘛?”白千久抬起發(fā)亮的眼眸說道。
華茵面色一僵,是的,如今他們還不知譚軍打的什么注意,占領(lǐng)了白水鎮(zhèn),正是士氣高漲之時,卻沒了動靜。這次譚秋國派來的那一位,素來低調(diào),若不是去歲被封為賢王,華茵甚至不知譚秋國何時有這么一個王爺。雖低調(diào),但她派出去的探子卻盡數(shù)折去,到是越發(fā)讓人看不清其深淺。
“白水城的水源上流是白水河,它不僅為白水城百姓提供水,也給清城供水,他們怎么會切斷白水河呢?”
“這正是你們所想,因此他們才會切斷水源,不出十日,他們不廢絲毫兵力就能讓你們投降”白千久似是有些無聊,削蔥白似的手指微微轉(zhuǎn)著身側(cè)小方桌上的瓷杯蓋,發(fā)出噠噠的聲音。
華茵的額頭還是緊緊的皺著,似是有些不明白。
“可是,那也不可能辦到???”兩城都在依托那河里的水才能存活,足以證明其水量充足。憑借人力如何能得辦到?
“只要想,怎么會辦不到呢?”
“如何辦到?”
白千久笑了笑,卻并沒有明著回答,而是站起身來對華茵說道:“今日,多謝華將軍的膳食,您不如帶兵去萬峰山看看,說不定會找到答案。那小的就先告辭了?!?p> 說罷,白千久利索的轉(zhuǎn)身掀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