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是心里有鬼之人的職業(yè)
從進門到離開我都注意到這家客廳的狀況。這是一個香港中產(chǎn)階級的家庭,近兩百平米的客廳,全是紅木家具。香港施工隊的做工據(jù)說是世界頂級的,我這下狠狠見識了。中式的,有些奢華的古典,看得出主人的實力、品味和傳統(tǒng)文化的心得。引我注目的是電視墻上,錯落地掛著相框,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照片。中間的女生很公主地做出很幸福的表情。女生看上去十七八了,集父母之優(yōu)點,不用估計便是香港小姐的新生力量。千萬不要讓我在日后看到她不好的新聞,演藝圈是爛圈嘞。我暈,我這是在琢磨什么呀。
莊學鐘介紹完他的氣質(zhì)太太后干咳著,看我,我斷定他還不知道我叫什么,這等著我呢。我靈泛地主動說:“我叫劉友友?!?p> 莊學鐘立刻接話:“劉先生是我在長沙的多年朋友?!?p> “嗯,嗯?!蔽抑坏门浜?,很奇怪,他為什么不和太太說機場的經(jīng)歷,說我們是機場認識的朋友。我早已有了不過是有人惡作劇的假想,也有了他回家后像常人一樣會迫不急待地向太太說奇怪的行李這茬的假想。
但我錯了,我這二十分鐘的造訪都是在配合一個撒謊的男人。
“你什么時候到的,也不早通知我去機場接你?!边@是個國語就像長沙人在說普通話一樣的男人,可以斷定他的國語是在長沙學的,那么他在長沙的時間一定不短了,又可以斷定,我接下來要充當一個跟他在長沙就是朋友的人。
“你家里還好吧,好久沒見了,什么時候到城市高爾夫去打球?”
???
“你住哪?在這里住幾天,要不要我陪你去逛逛?,F(xiàn)在球打得怎么樣了?如果有時間,我陪你去 Discovery Bay Golf Club?!?p> ?。俊啊?p> 我怕我會穿幫,此地不宜久留爺。我不是那種很會撒謊的人,做不來的事霸蠻去做,像上刑。幾口搞不清多名貴的普洱茶下肚,我就含混幾句,撤了。
一路上,的士里仍然播著香港金像獎的內(nèi)容,看來這一盛事是個港人都關(guān)注。我問誰是最佳導演?的佬說是許鞍華。我問她拍的什么片子?他說是
《天水圍的日與夜》。我說,都沒聽說過啊。他說在香港放了啊,可能沒在內(nèi)地放。我說是大片吧,他說是投資一百萬港幣的小片,據(jù)說在香港票房也不過一百萬。電影界的低檔貨,一部像中央六套播出的小成本數(shù)字電影都能獲這樣大的獎,真是要人跌破眼鏡。便宜也未見得沒好貨。我回長沙穿上上萬的行頭是否就因為昭示的身價而能夠換得最美的愛情,我打了個不小的問號。今天太多的問號裝在我腦袋里令我本就大的頭更是奇大無比。
回到賓館,在長長的走廊里燈光不明不暗,我尋著房間的號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往前走。隱隱地,我聽到有人在哭,細辨認下,是孩子的哭聲,來自于拐角,我的房間是要通過拐角的。我放慢腳步,慢慢輕輕地踱過去,一個裸體的孩子背對著我哭泣,我很心疼很好奇地上前,伸手,說:“怎么了小朋友,你媽媽呢?”手觸著小朋友的背,冰涼,孩子轉(zhuǎn)頭,三四歲的軀體,竟是那個初生兒的臉!這張臉五官未長開,眼睛卻大大地向外突出著!他一跳地撲了上來!!
我驚得醒了,房間的冷氣已開到最大,我卻一身的汗,我感覺到了糟糕。難道是那個嬰孩,本是活的,裝在箱子里是活的,因為我的錯拿而延誤了他出來呼吸,現(xiàn)在來找我的麻煩?人家法醫(yī)明明有鑒定了,咱不能不相信科學吧。莊學鐘啊莊學鐘,你究竟是個什么人,為什么要沖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下手?為什么在取托運行李時,不早我一步?當時你在干什么?偏偏要等我拿走了行李,你才出現(xiàn)。你那種眼神,我們熟識嗎?莫非我還是你的合謀?太扯了吧。
我轉(zhuǎn)頭,英俊的阿球甜甜地睡著,發(fā)達的四肢呈大字地美妙舒展,他定是在夢境里暢游著,夢里也定是葛曼麗牽著他的手?;蛟S現(xiàn)實不存在的、不見的才是最能給人暇想空間的,才是最美的。
奇怪的故事從這里開始
睡不著,只得想辦法讓自己轉(zhuǎn)移思想、讓自己困,我隨手翻了白天在路邊買的《壹周刊》,除了有認識伊能靜這對已分的夫妻外,一堆的香港新星我一概陌生。雜志里,盡是狗仔隊的偷拍和無聊地分析,很沒勁的喧囂現(xiàn)實。出來才兩天,我竟然惦記起《瀟湘晨報》來,那里雖然也有一些市井里的七七八八,不幸福的事,但至少我從那里知道了那次在湖南會展中心盛大的車展上一臺邁巴赫 62 第一天就被買走,這種顯赫的事發(fā)生在近前,不免增強我的斗志——在這樣無端游走的思緒下,我又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硬是睡到了退房的時候。手續(xù)辦完,孔總親自開車送我們?nèi)ド钲冢儆缮钲诨亻L沙。那臺雙牌寶馬由馬仔開著,我看了下,真是一分錢一分貨,炫到不行,這可是送人的大禮啊。兩臺車順利地過了關(guān)。萬分感謝后,我們與孔總揮手告別。
我和阿球坐上了寶馬,阿球當司機,開到福田區(qū),接到比想象中更漂亮的張小玲,由張小玲開車把我倆送到機場。在機場里我非常懂政治地向老大打了個電話,匯報了此事的圓滿。老大一通“辛苦了”地說。我不想再想什么張小玲與那個領導的關(guān)系,不再想什么張小玲姿色如何,她在看到車后是如何地眼放光彩,如何用眼把車掃描到每個零部件。
又是辦托運,我被阿球無情地鞭策著:“老大,這回我就是拿錯自己的行李,也不得要你搞錯?!?p> 我回了他一句:“你以為是香港機場啊,長沙沒有全監(jiān)控呢,出機場還要對編號的。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知道不?”
阿球:“希臘哲人赫拉克利特。領導你說這是句真理不?”我說:“當然是。”
阿球幽幽地說:“可我有時會體會到物是人非,河還是同一條河,腳卻變了。邁向不知哪方?!?p> 我奇怪道:“怎么,遇到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動搖了對葛曼麗的期待?”
還有四十多分鐘飛機起飛,到長沙,飛機將飛行一個小時。這一路,我聽到了關(guān)于阿球和葛曼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