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抱歉,認(rèn)錯人了
東皇清愛花,帝都人人皆知。
他的景王府,種滿了世間奇花,唯獨缺了“綠牡丹”。
“綠牡丹”是絕世僅有的菊花品種,更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珍品,整個東凌國甚至整個世間也只有鈺王府的花園中有,也只有鈺王府的花匠能樣養(yǎng)活這絕世品種。
因此,以東皇清對花的厚愛,前來觀賞一番倒也無可厚非。
但,真的只是前來賞花嗎?
東皇鈺眼睛不動聲色地瞇了瞇,吩咐道,“文途,帶景王去花園?!?p> 文途是鈺王府的管家,長相清俊,一身銀灰色長袍的他看起來身材修長。再加上從小跟在東皇鈺身邊,行為舉止頗為大氣得體,仔細(xì)看倒有幾分世家子弟才有的貴氣從容。
“是,王爺?!蔽耐绢I(lǐng)命。
“多謝皇叔。”得到東皇鈺的應(yīng)允,東皇清起身道謝。
“殿下,這邊請!”
文途領(lǐng)著東皇清出了前廳,穿過一條長走廊來到了花園。他望向前面滿園的花團(tuán)錦簇,說:“殿下,這就是花園!”
“嗯!”東皇清點了點頭,“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王想獨自欣賞一會?!?p> “是,殿下!”文途告退。
鈺王府的花園除了綠牡丹外,不見其它花。
此時,正逢綠牡丹盛開時。
綠牡丹,初開時,花色碧綠如玉,晶瑩欲滴;日曬后,花色綠中透黃,光彩奪目。
現(xiàn)在花園的綠牡丹,正是初開時,色如翡翠。微風(fēng)拂過,花葉隨風(fēng)輕擺,泛起一陣陣綠色漣漪。
東皇清看著滿園景致,贊美之情溢于言表,“果然是世間少有的珍品,玉笑珠香,富麗堂皇,不愧為‘花中之王’?!?p> 今日的東皇清著一襲月白色錦衣,墨玉一般流暢的長發(fā),只用了一支玉簪隨意綰了起來。
他站在綠牡丹的邊上,兀自欣賞這無盡的綠色漣漪。月白色錦衣在陽光的投射下泛著微微的綠光。翻飛的錦衣下身形修長挺拔,細(xì)看之下紋絲不動。
顧卿顏和小環(huán)從梓院取了衣便折路返回洗衣苑。因端著一大盆衣服,有點重,再加上腿腳不便,自然跟不上小環(huán)的腳步。而小環(huán)也不管她是否跟得上自己,就自顧自地往前走。
這樣,她就落小環(huán)后面好大一截。
當(dāng)她端著衣服氣喘喘吁吁地經(jīng)過花園時,看到不遠(yuǎn)處負(fù)手而立賞花的熟悉身影,情不自禁的出聲喚道:“疏樓哥哥......”
聞聲,東皇清悠然轉(zhuǎn)身。
顧卿顏此刻才看清眼前男子的臉,玉質(zhì)金相,眉目如畫,眸如辰星般晶瑩,清冽,晃眼,又似乎帶不曾察覺的淡淡清冷疏離。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認(rèn)錯了人。
他不是疏樓哥哥。
也是,她的疏樓哥哥又怎會出現(xiàn)在鈺王府。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邊疆。
想到此,她一陣苦從心來,“報歉,我認(rèn)錯人了?!?p> 不過,眼前之人的背影看起來真的像極了疏樓哥哥。
一樣的風(fēng)華無雙,一樣的雅人精致。
但,也有不同。
她的疏樓哥哥用“謙謙君子,溫良如玉”來形容都不足為過。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春日的陽光消霽了冬雪,溫潤得如沐春風(fēng),舒適愜意。
而眼前之人給人的感覺是溫潤中帶著清冷,如天上皓月般高貴、優(yōu)雅、神秘。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卻給人一種絕世的風(fēng)華,絕世的無雙。
“沒關(guān)系?!睎|皇清語氣淡淡的,如春風(fēng)般清冽。
沒想到眼前這看似清冷的男子,一開口聲音竟是這般干凈好聽,顧卿顏微愣。
東皇清掃了眼顧卿顏身上穿著鈺王府婢女的綠色服飾,如果他剛才沒聽錯的話,眼前女子喚自己“疏樓哥哥”。
疏樓?
沈疏樓?
帝都第一溫潤公子?
他略有所思,“你是鈺王府的婢女?”
“是?!?p> “叫什么名字?”
“顧卿顏?!?p> “哦?!?p> 不管是帝都還是鈺王府,但凡知道顧卿顏的,在聽到“顧卿顏”三個字時,所有人眼中都會露出憎恨、厭惡的眼神。唯有眼前之人,在聽到“顧卿顏”三個字只是一聲淡淡的“哦”。
“你是第一個聽到我的名字后,沒有露出憎惡眼神的人?!鳖櫱漕伓ǘǖ目粗?p> 那笑容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但夾雜著深深的悲哀,仿佛那風(fēng)雨中被吹落的花瓣,凄涼得叫人心酸。
“我為什么要憎惡你?”東皇清反問道。
“因為我囂張跋扈,刁蠻任性,帝都人人憎惡?!?p> “還有呢?”
“因為我是殺人兇手,我害死了鈺王心愛的女子?!?p> “那她是你害死的嗎?”
“她是不是我害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死了。”顧卿顏在這句話時,臉上每一個特征都說明她是籠罩在蝕骨的悲涼中。
蘇憐心死了,她成了兇手。
東皇鈺這樣認(rèn)為,她的父親這樣認(rèn)為,帝都所有人都這樣認(rèn)為。
所以,蘇憐心是不是她害死的都不重要了。
只要東皇鈺認(rèn)為她是兇手,她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兇手。
顧卿顏臉上彌漫的悲哀讓東皇清為之動容。
他怔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這個女子。
“世間總有太多人喜歡站在自己的角度或者先入為主的去評判他人。很多人在不了解事實的情況下,以己度人,妄加定義,甚至只道聽途說,就直接惡意抨擊?!?p> “任何一件事從不同的角度切入,都會有不同的觀點和認(rèn)知,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論斷。但每個人各有自己的生活取向和價值選擇,誰都沒有權(quán)利去指手畫腳。同樣,上天并沒有被賦予對他人進(jìn)行論斷評價的權(quán)利。只要有人欣賞你,也就會有人惡意詆毀你?!睎|皇清眼眸落向的是遠(yuǎn)處開得正艷的幾株嬌嫩嫵媚的綠牡丹,頓了頓,“但見人惡,不自知惡,但自見善,不見人善,稱己善者,皆非善也。而一個人最大的惡意就是,把自己的理解強加于別人,把所有的結(jié)果理所當(dāng)然用自己的過程來解釋,并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正確的。所以,人活著為什么要在意旁人的看法?”
顧卿顏微訝異,沒想到眼前之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不管他是為了安慰自己所說,還是有感而發(fā)。
此刻,她都是感動的。
至少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一聽到她的名字便對她表現(xiàn)出一種先入為主的偏見和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