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霞寨內，校場上已黑壓壓地站滿了人，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幾位寨主做出最后的決斷。
青鸞對黑虎和蒼狼說道：“還是做兩手準備吧，假若這些胡人有千人之眾，又是為取雁棲山而來，那我們恐怕沒有太大勝算。”
蒼狼點點頭：“千余人攻擊雁嶺關是遠遠不夠的，而作為探馬人數(shù)又太多，這么看來極有可能是沖雁棲山來的?！?p> 黑虎沉吟片刻，下定決心道：“既如此，那便先將老人和婦孺遷往關內躲避，其余人等在此抵御一陣，殺一殺胡人威風再走，也讓夏軍看看我等實力，莫要說我們望風而逃?！?p> 赤霞寨北門，凌風和數(shù)十名士卒站在木墻上，張弓搭箭緊張地看著遠方鋪天蓋地而來的胡人鐵騎。
“莫要驚慌，阻擋一陣我們就撤?！绷栾L大聲安慰左右道。
胡人戰(zhàn)馬奔騰揚起的漫天塵土越來越近，馬蹄聲匯聚在一起形成響徹天地的戰(zhàn)鼓，就像是直接敲打在心頭一般震撼，隨著馬蹄聲的節(jié)奏，凌風他們漸漸感到了大地在顫抖。
有那么一瞬間，凌風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只面對巨人的螞蟻一樣渺小，面色蒼白如紙，左右眾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無一不被胡人鐵騎的氣勢所懾服，甚至連一哄而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
數(shù)里的距離轉眼即至，胡人鐵騎瞬間便已沖至寨門百步開外，他們直起身子，搭起弓箭，甚至已經(jīng)可以看清楚他們猙獰的面孔。
就在黑霞寨守軍心理即將崩潰的那一刻，異變突生，沖在最前列的數(shù)十騎胡人連人帶馬突然向地面陷了下去，人仰馬翻，后面的騎兵根本來不及拉住韁繩，便直接撞到了前面的人馬身上，戰(zhàn)馬嘶吼、人聲慘叫，場面一瞬間變得極度混亂起來。
凌風和士卒們正看得目瞪口呆，突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他大吼一聲：“兄弟們！放箭！”便張弓搭箭，用足了所有力氣將弦拉滿，隨后一松手指，利箭“嗖”地一聲破空而去。其他人也漸漸回過神來，紛紛有樣學樣，不斷向前方開弓放箭。
放了幾輪之后，凌風瞧見后面的胡人已逐漸穩(wěn)住了陣腳，開始繞過陷馬坑，便朝大家大喊：“走！快走！”聽到凌風下令，所有人便趕緊躍下木墻，紛紛騎上早就準備好的馬匹，舉著火把，一路放火，穿過寨子經(jīng)由南門出寨，徑直往黑風寨退去。
三日后。雁嶺關下，守將狂沙面色嚴峻地看著黑霞寨的人馬擁擠著進入關城，蒼雷和黑虎默默地站在他身旁。
“四百步卒一百騎兵，靠著青鸞設下的重重障礙，硬是拼掉了胡人二三百騎，但還是擋不住退下來了，剩下的兄弟不足百人，還有三十幾個騎兵兄弟跟著青鸞和蒼狼往草原去了?！焙诨⒃谝慌詰崙嵳f道。
蒼雷對狂沙道：“胡人必是將對雁嶺關有大動作，所以才對雁棲山如此看重。你速將此間情況報與大將軍知曉，早日做好萬全準備。我已將雁棲山的弟兄接引至此，這便前去與青鸞她們匯合?！?p> 黑虎見其與狂殺甚是熟絡，不禁驚愕地看著他。蒼雷看著黑虎歉然笑道：“此前我曾在軍中歷練，與這位狂沙校尉甚是相熟，親如手足?！?p> 黑虎恍然道：“我說你打斗起來頗有章法，且分外凌厲，不像是草莽之人，原是軍中出身，難怪接納我族之事如此順利。”
蒼雷笑道：“還望黑虎兄弟不要怪我隱瞞才好。”
黑虎擺擺手：“無妨，我們都是一起殺出血路的兄弟，說這些見外的話作什么？”
蒼雷朝黑虎抱拳道：“多謝包涵。如今你們已安全入關，我便就此告辭了。胡人叩關之日，如若黑虎兄弟還想替寨中兄弟報仇，便直接找狂沙校尉，他定會如你所愿，安排你上陣殺胡?！?p> 又對狂沙道：“這位黑虎兄弟是條漢子，青鸞亦教了一些守城的法子于他，此外，黑霞寨還有數(shù)十名女眷習得青鸞所授包扎救治之術，如若胡人來犯，你皆可用之?！?p> 蒼雷一邊囑咐一邊躍上戰(zhàn)馬，向狂沙和黑虎二人匆匆作別，往塞外絕塵而去。
三合關，殘陽如血。
守將石玉披頭散發(fā)，兩眼通紅，身上已負傷多處，正坐在石階上喘著氣，身旁的士兵正在緊張而有序地換防。
“總算是又撐過去一天。今日戰(zhàn)況如何？”石玉緩過神來，問向身旁的副將。
“與前幾日一樣，胡人從清晨至黃昏連番攻個不停，今日算下來又戰(zhàn)歿了兩千多人，傷重的還有千余?！备睂n心忡忡地看著遠方。
“還有多少可戰(zhàn)之兵？”石玉接著問道。
副將掰著指頭算了算：“要不是援兵及時趕到，昨日便已守不住了，現(xiàn)今總共還剩不到二萬人，大概也就還能頂個五六日吧?！?p> “算下來，左路的一萬援軍再過兩日也該到了?！笔衽呐母睂⒌募绨颍酒鹕韥恚骸胺愿来蠡飪和砩洗蚱瘘c精神來，提防胡人夜間偷城，只要守得住，胡人可熬不過我們。”
副將領命而去，石玉走上城墻，看著城墻下密密麻麻的胡人尸體，自言自語道：“胡人在想些什么呢？似乎并沒有使出全力來攻，難道這里只是虛張聲勢，真正的目標是……”念及此處，石玉不禁抬首向雁嶺關方向看去，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暮色蒼茫。
雁棲山腳下，青鸞一行人正在林間歇息，為避免被胡人發(fā)現(xiàn)，眾人不敢生火，只得趁著月色抹黑宿營。
“總算是沒有再追上來，想必他們夜間也不敢在山林中亂竄?！鄙n狼看了看四周，松了一口氣說道。
“竟派了如此多人來清剿山寨，而且是不懼代價地不斷進攻，說明他們真是要徹底清洗雁棲山，斷絕關內耳目啊?！绷栾L心有余悸地說道：“看來一番大戰(zhàn)在所難免了，希望狂沙大哥能安然守住雁嶺關?！?p> “未必是雁嶺關。”青鸞沉吟說道：“斷絕耳目是真，但也未必是要全力攻打雁嶺關，也可能是讓關內產生錯覺，不敢不安排大軍守在這里，從而造成在其他地方出現(xiàn)薄弱環(huán)節(jié)?！?p> “你是說三合關？”凌風問道。
“對。只要斷絕了耳目，胡人便掌握了主動，不論是三合關還是雁嶺關，夏軍都只能賭一把，而胡人則是莊家，開大還是開小，莊家說了算。”青鸞說道：“我之所以留在塞外，一方面是要躲避仙音門，另一層考慮是，或有機會能窺探到胡人的真實意圖，只是蒼狼寨主完全沒必要陪我們以身犯險?！?p> “難道我還不如你一個女娃娃么？”蒼狼大大咧咧說道：“今日赤霞寨折損了這么多人，我可咽不下這口氣，既然有機會在塞外尋胡人晦氣，我又怎能甘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