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瀟的神魂也許已經(jīng)不在了。我說她的神魂可能已經(jīng)借了別人的身體而活著,也不過是自己一時接受不了,在安慰自己罷了。
也許她是真的死了,也許我再也看不見她這樣對著我笑了,也許我再也不能看著她這樣朝我走過來了!
所以如今,即便是鉤絞獸在她的身體里,撐著她的身體作出的這樣的舉動,也讓我覺得好珍貴好珍貴!
我看著她的笑容,一刻也不想把眼睛挪開。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近。
“冰珠,那不是她!”清月在后頭朝我喊道,“只是鉤絞獸借了她的身子而已!”
“清瀟,你說句話……”我瞪大了眼睛,雖然我聽見了清月的話,可是依舊緊盯著眼前的一切。
清瀟那樣真實(shí)的站在我的面前,就好像她從未離開過陶曦宮,就好像我從未叫她來凡界采藥,就好像她還站在蓮花樹下,對我唱著熟悉的曲詞。
一陣風(fēng)拂過我的臉頰,我瞪大的眼睛里,木木的掉了兩滴眼淚。
忽然一陣劇痛傳來。
“啊——”我痛得跪在了地上。
感覺有溫?zé)岬囊后w從我的耳朵里流了出來,兩只耳朵里頭一陣轟鳴。
世界突然變得既喧囂又安靜。喧囂的是這轟鳴聲一陣又一陣,就像身子被迫沉入了萬米深的大海之中。安靜的是這世界的一切聲音,我都聽不見了。
我所有的世界,除了轟鳴,還是轟鳴。
我丟了手上的厚厚的白布,也顧不得手指上的刺入肉里的鉤子。
兩只手猛地堵住自己的耳朵,緊緊的壓在上面,想要阻止這轟鳴聲??墒俏沂×?。這轟鳴聲,仿佛就是從我的耳朵里面?zhèn)鞒鰜淼摹?p> 我將手掌拿下來,視野里的兩只手掌,滿是鮮紅。
血液,一滴又一滴,從我的手掌流下。順著我的手腕,我的手肘,再滴落,落在地下,落在土地里。
清月從我身后趕來,托著我的肩膀,扶我站起身。他應(yīng)該在跟我說些什么。一定是說這不是清瀟,叫我不要手軟。也許是在問我怎么了,耳朵為什么會流血。
可是我什么也聽不到了,他也許說了這些,也許什么都沒說,一切都是我的猜測。
我緊緊皺著眉頭。
清瀟依舊只是那樣笑著,如同往常一樣,朝我眉眼盈盈的笑著。
我忍著疼痛,用力的咬一下嘴唇,堅(jiān)硬的牙齒陷入柔軟的唇瓣之中,疼痛讓我冷靜下來,神智略為清醒。
再次探了面前這人的魂息,確定了沒有清瀟的魂息,我才終于狠心念了個咒。
冰龍?jiān)诎肟罩兄匦掳l(fā)動了起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像是受傷太久的人重新動起了胳膊。
冰龍的臉上沒有表情,那樣其實(shí)挺好,誰也看不出它的喜怒哀樂。
我沉痛地閉上眼,冰龍從半空中筆直的朝著微笑的清瀟沖過去。
龍頭撞上了清瀟的頭,她的頭逐漸被擠變了形,隨后是脖子、胸膛、肚子、腿。
等我再睜開眼,清瀟的身子已經(jīng)被冰龍撞垮了。整個墨綠色的身子攤在地上。
紫黑色的粘稠液體,像是中了毒的血液,灑得到處都是。
冰龍的頭上滿是這種粘稠的紫黑色,它隨著我撤去靈力,身子也漸漸消失。
我的耳中轟鳴聲逐漸消失。
我站在那里,扯下手指上的鉤子,帶出一塊血肉。
也不知是不是因?yàn)閯偛哦涞奶弁刺^劇烈,此刻手指上的疼痛我竟然感覺不到了。
“鉤絞獸死了?!?p> 清月悅耳的聲音微微弱弱的重新飄進(jìn)我的耳朵,“你還好嗎?”
我緩緩轉(zhuǎn)過臉,瞧著他。
他俊美的臉上繪滿蒼白,眼中的光,既靈動透徹,又布滿滄桑。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耳朵上,我估計(jì)那里只怕已經(jīng)鮮血淋漓。
“清月,你說清瀟難道真的就這么沒了嗎?”嗓音有些嘶啞,我的視野有些模糊。
我垂下頭,將手中的鉤子,連帶著我的一塊血肉一起,捏成了粉,灑在了腳下的泥土里。
“她的神魂不在這里。我會派人去找的?,F(xiàn)在還不能下定論。”清月望向清瀟的成了一灘泥的身體,微微嘆口氣。
我看著他的側(cè)臉,他的風(fēng)采還是那么的清雅高華,氣度還是那么的從容淡泊,他沒有綁頭發(fā),烏黑如瀑般的頭發(fā),披散在身后。
他的美好,與我前面那墨綠色的一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默默垂了兩滴冰冷的淚。
“那清月你說,清瀟還活著的可能大嗎?”我抬頭看著清月,希冀之情溢于言表。
“我會查。”他冷靜道,目光依舊放在我的耳朵上。
我緊盯著清月,卻清楚的看見他的面色由紅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黑。
清月也不等我多問,只是迅速偏過目光,低下頭,拿起了我流著血的手。
“清瀟定然無礙的。你是她的主子,是她最親近的人。你若不相信她還會有誰相信她?”
他緊皺著眉頭,抿著嘴唇,念了個咒想要替我止血,卻發(fā)現(xiàn)咒術(shù)輕飄飄的,還沒貼上我的手就消散不見了。他有一絲慌亂,又自嘲了笑了一下。
我輕輕從他手中抽回手,“你就別耗費(fèi)靈力了。我自己來吧?!蔽业椭^邊輕聲說,邊化了一縷青色靈力將傷口處理了。
我想著清月的話,嘴角牽扯出一抹苦笑,“你說得對。清瀟一定也是希望我相信她的!”
清月沉默了一陣,又默默的轉(zhuǎn)頭望向清瀟處。
我順著清月的目光望過去,清瀟身上的骨肉已經(jīng)被鉤絞獸吃了個干凈,往日清瘦的身體,此刻已經(jīng)成了一堆衣服和一攤皮。上頭還有許多黏糊糊的紫黑色液體。
我咽了咽喉頭中涌上的一股悲涼。即便知道這身體不過是個容器,可怎么說,這也是承載了清瀟的神魂,承載了萬萬年的神體!就這么容易就被一個小小的鉤絞獸給吃了!
我微微擺頭,“火龍?!?p> 我輕聲念咒,喚了火龍將那一攤衣服和一攤皮,給燒了。
不過兩秒,就燒了個干凈。
養(yǎng)這樣一個神體,養(yǎng)了這么多年,失去起來,卻是如此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