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你可別拉著我了!你如今可是男身,你如此拉著我,這路上的人,還以為咱們怎么怎么的?”梁修風(fēng)一路嘰嘰喳喳。
我并不說話,只拉著他走。
茶莊的小二已經(jīng)迎了上來。
“二樓里頭,靠窗戶那間廂房。”我沒一個字的廢話。
小二引路。
待得坐定,梁修風(fēng)才弱弱的問我,“你是怎的如此了?心急火燎的!頭先不還好好的嗎?怎的玩得不開心?”
我指尖敲了敲桌子,“一來,我來凡界是來找落墟的,我感念到了他的氣息就在底下這條街上。二來,那小驢子說話,我聽著甚是不悅,太過軟弱,沒個骨氣,一點兒也不像得了我靈力的驢。我瞧著甚是來氣!三來,我著實有些累了!”
“累了?”修風(fēng)拉過我的手,探了一探。
又道:“你身子本就虛弱,從小就難帶,經(jīng)常生病。如今自然時時覺得疲累!”
“我小時候難帶你怎么知道?我怎么長大的,我都記得不太分明了!甚至我是怎么來的天珠我都記得不太分明了!”我揉了揉眉。
梁修風(fēng)拉著我的手一頓。
又瞟了我一眼,道:“是吧?我是聽嬅弋王母說你小時候難帶的。興許你是因為仙根不通,所以才常常忘事吧?你也是,來凡界不叫上我也就罷了,竟然連清瀟也不帶。你說這萬一有個頭疼腦熱,靈力不濟(jì)的,可如何是好啊?”
小二進(jìn)來,放下了一壺茶并兩個白瓷杯子。
我撈過杯子便給自己滿了一杯,嗔道:“我哪里曉得我自個兒身子就這么弱啦?我瞧你說的不對。我應(yīng)是昨日醉了酒,又使了好幾個術(shù)法,耗費(fèi)了些精神罷了?!?p> “好吧好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咯!再說了,你何必救這救那的?耗費(fèi)自個兒的靈力不說,還鬧騰得很。人各有命,一切都有天道。你瞧那被人救的小海龜,一個都活不了。你又瞧那受傷的七雀鳥,人把它喂在籠子里養(yǎng)傷,它卻寧可餓死自己。”
梁修風(fēng)嘆了口氣,接著說:“所以,不是神仙不救人,而是一切自有天命。也許,它所經(jīng)歷的一切,已然是最好的安排!世事紛繁復(fù)雜,聯(lián)系千絲萬縷。有時保護(hù)反倒成了過錯,有時傷害卻成了激勵。一切皆有定數(shù),又無定數(shù)。冰珠兒可明白?所以當(dāng)你把握不好的時候,最好還是靜觀其變?!?p> 我諾諾的點了點頭。
“話說,你不是說落墟在這兒?我怎的沒瞧見?”修風(fēng)倒了茶,舉著茶杯望著底下的街道。
“他靈力太微弱,我又有些累,便感念得不太清楚,應(yīng)該是在這條街上了?!?p> “如此疲累,不如先回?那落墟小仆人,想必能夠照料自個兒的。不然也不會一人獨自到這凡界來了!”修風(fēng)抿了一口茶。
“再等等吧。靈寵坐騎規(guī)賽不日便要開鑼了。我少不得早早把他抓回去修習(xí)呢!”我看似輕巧,心中卻是憤憤。
一想起落墟那廝,我就不免氣悶。捉摸不定,喜怒無常,神秘莫測,激動易怒,靈力低微,性命堪憂,怪異的熟悉感……說的都是他!
唉!若早知馴養(yǎng)一個南蟾部洲之人來當(dāng)個坐騎,是如此費(fèi)神傷腦之事。當(dāng)日我必定不會一時腦熱,沖去和寤寐仙子搶人。
“快瞧!那是誰?。 ?p> “好生俊俏的公子!從未見過,應(yīng)是外來人吧?”
“真是貌勝潘安啊!”
我端著茶杯,就聽得底下街上一陣喧鬧。
剛剛投眼望去,就見一堆少女圍著一個身姿卓絕、俊美無雙的男子。
頭先我聽見議論還以為是落墟小仆人。如今眼見了,才曉得。
才曉得修風(fēng)好鄰居,誠不欺我也!
清月站在街上,即便一身布衣,也難掩一身淡然清雅的氣質(zhì)。他烏黑的長發(fā)灑在身后,白皙的皮膚猶如山間白雪,在陽光下熠熠生光。
就見底下的清月上神,朝我緩緩抬起頭。那俊美的臉龐,穿過許多個少女的人頭,遞了一個高冷又寒氣逼人的眼神給我。
那眼神,分明說。
你說該如何處置你?你懂的。
我驚得一個激靈,茶杯差點拿不穩(wěn)。
“我的媽呀!修風(fēng),這次如何是好?咱們跑吧!”我感覺我的聲音都有些抖。
“你跑得了嗎?”梁修風(fēng)送給我一個超大白眼,“即便跑了,你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吧!”
我長嘆息以掩涕兮!哀冰珠命途之多艱!
清月一來,定會將我抓回去了!
“還不跟我回去!”悅耳低沉的嗓音。
果然吧?
彼時清月一身深藍(lán)色的布衣,已然到了我?guī)块T口。他神色不悅的瞧著我,又瞟了瞟修風(fēng)。
“哎呀!與我無關(guān)?。∥乙彩莵碜ニ膯?!”梁修風(fēng)趕忙擺手,“既然你來了,那我便撤了!雨濃仙子還托我給她帶梅花糕呢!呵呵!先走一步。”
梁修風(fēng)哂笑著瞧了我一眼,騰的一下就不見了。
人都走了,還不忘在空氣中留下一句話——
“冰珠子你若疲累了,就趕緊回去吧!我會給你也帶一份梅花糕的!”
梁修風(fēng)的聲音尖得很,又在這廂房里頭余音繞梁,聽得我甚是煩悶。
清月冷冷的瞧了我一會。
我才想起自個兒如今是個男人的樣子。
我咽了咽唾沫,準(zhǔn)備接受他的數(shù)落。
他默默的揮了揮衣袖,我落落的變回原本的艷麗模樣。
“怎的疲累了?”清月無奈的走過來,探了探我的眉頭,又捏了捏我的手腕,眼中滿是心疼。
我聽見他的聲音在我的頭頂柔柔的說:“落墟我已經(jīng)找到了,他靈力低微,跑到深山中采草藥,掉進(jìn)了獵人布置的陷阱中,腿被捕獸的夾子給夾斷了?!?p> 我正欲問,他一指堵住了我的嘴。
“落墟的身子,本就是你變的。他肉身上的傷我已經(jīng)用靈力給修補(bǔ)了,你無需擔(dān)心。但是那痛,他還是實實在在的受下了的。我本帶著落墟來找你,剛到這街角,那清瀟仙子得了我的傳喚,剛巧也到了。我便也沒問過你,便請清瀟仙子將落墟帶回陶曦宮修息了!”
我抬頭看著滿臉嫌棄又難掩關(guān)切之情的清月,突然有些想哭。
卻不知為何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