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獄里,雜草鋪地,蕭玴倚墻靜坐于其上,閉目養(yǎng)神。
他一襲白衣不染纖塵,容顏俊美如玉,平靜如水,與周圍環(huán)境極強烈的維和,仿佛塵泥之中晶瑩的碧玉,但幽靜若深潭之下平靜而從容的氣質(zhì)卻又與這幽深靜謐的監(jiān)獄融為一體。
“王爺,眼下我們該如何是好?”封陌有些焦急地小聲問道。
蕭玴淡淡說道:“我們什么都不用做?!?p> “可是,如果蕭玚狗急跳墻,對您下手怎么辦?”封陌還是擔憂。
蕭玴道:“他或許會,但太后絕不會,所以,不必急。”
封陌稍微放下些心來,又道:“可這事總歸會讓蕭玚懷疑,對我們不利?!?p> 蕭玴道:“依蕭玚的性子,若是一味順從他反而會肯定我心有異,若是不顧一切強硬反抗,他反而會猶豫,不能輕率下結論,所以此事不會使他加深對我們的懷疑,而是會減少。”
封陌頷首,道:“屬下聽王爺?shù)??!?p> 蕭玴剛剛被押入大理寺獄不久,天完全黑了。
御書房里,蕭玚叫來李德,說道:“立刻派人去搜查清思殿?!?p> “是,”李德剛回答完,覺得有些不對,又問:“皇上,是要搜查什么呀?”
蕭玚道:“圣旨?!?p> 李德又有些疑惑了,這些年皇上給晉王下了不少圣旨,這有什么好搜的,只是他自然不敢說這些,便問道:“所有圣旨都要搜來嗎?”
“對,清思殿的每一個角落,朕要你們都翻遍?!笔挮`道。
“是,奴才這就去?!崩畹鹿ЧЬ淳吹赝讼铝?。
蕭玚坐在龍椅上,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他想去見一個人,每當心情煩躁難以平靜時他總想去見她。
蕭玚起身,正欲吩咐擺駕,卻聽得御書房外傳來“太后到”的聲音。
太后走進御書房。
“母后,這么晚了,您怎么來了?”蕭玚過去問道。
太后語帶責備地說道:“哀家若是不來,恐怕皇帝你就要闖出大禍了!”
“母后知道了?”蕭玚問道。
“這么大的事哀家能不知道嗎?”太后道:“玚兒啊玚兒,你怎么這般沉不住氣,你忘了他手里有什么了?”
“兒子沒忘,只是何須懼他?兒子已經(jīng)忍了夠久了,便是殺了他又能如何?”蕭玚道。
太后皺眉,怒道:“我們?nèi)绾文懿粦郑揩`兒,你不要忘了,你手里的江山還不穩(wěn),那東西如果被昭告于天下,多少人會借此名義起事?整個東黎將動蕩不安,如今褚徵的勢力不過剛剛锏除,底下還有多少隱藏的勢力還未可知,到時候,你的皇位還坐得穩(wěn)嗎?”
蕭玚不答話。
太后接著說道:“總之,蕭玴現(xiàn)在還不能殺,除非我們拿到那件東西!聽說你派人去搜清思殿了?”
蕭玚道:“是?!?p> 太后疲憊地嘆了一口氣:“把人撤回來吧,你搜不到的,蕭玴此人絕不簡單,哀家雖不知道他這次抗旨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玚兒你千萬不能被他蒙蔽了雙眼,即使他敢明目張膽地抗旨,也不代表他沒有心眼,決計不要輕視了他。”
蕭玚有些不甘地說道:“朕已經(jīng)是皇帝,卻還要受他威脅,那件東西就像是一把劍,日日懸在朕的龍椅上,朕忍得太久了!”
太后道:“玚兒,母后知道你忍得久了,但是母后總歸不會害你,為了幫你奪得這江山,母后做了多少事情?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p> 蕭玚頷首,說道:“兒子忍耐了太久,今日只是一時沖動?!?p> 太后看著蕭玚,面色肅立說道:“身為皇帝,你必須時時刻刻都清醒警惕,那些賊人才奪不走你的位子!這樣的沖動,哀家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了?!?p> “兒子明白!”蕭玚道。
“你明白就好。”太后說道:“把人撤回來吧,把你七弟也放了?!?p> “是,母后。”
太后說道:“哀家也乏了,先回宮歇息了,皇帝把事情處理完了也早些歇息吧?!?p> “兒子送母后?!?p> 太后被身邊的宮女攙扶著轉(zhuǎn)身,擺擺手說道:“不必了,皇帝還是先去處理政務吧?!?p> 蕭玚駐足,說道:“兒子恭送母后?!?p> 太后離去后,蕭玚并未立即命搜查清思殿的人撤回,過了大半個時辰,李德帶著人回到了御書房。
同時他還帶回了清思殿所有的圣旨。
小內(nèi)侍低著頭端著托盤,托盤里是一小摞圣旨,李德示意小內(nèi)侍將圣旨呈上,說道:“皇上,這些都是是奴才在清思殿搜出來的圣旨?!?p> 蕭玚抬眸看著那一摞明黃絹布圣旨,不帶什么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緒,片刻后說道:“送回清思殿,放回原位。”
李德有點懵了,頭一回有點摸不透蕭玚的想法,但是摸不透就摸不透吧,他們做奴才的只要遵命就行,皇上讓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原因本也不是他該知道的。
況且,在這宮里,有的時候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
李德應道:“是?!?p> 說完示意端著圣旨的內(nèi)侍退出御書房,交代他返回清思殿,將圣旨放回原位,當然,只是大概的位置,至于這些圣旨原本排的什么順序,具體放在哪個點,誰也不記得了不是?
李德在門口交代了一半兒,蕭玚走出了御書房,李德趕緊說完便立刻跑過去問道:“皇上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蕭玚道:“蓬萊殿?!?p> 李德高聲喊道:“擺駕蓬萊殿。”
帝輦經(jīng)過距離蓬萊殿不遠處的承玉門,是連通內(nèi)外宮的一處小角門,平日里蕭玚都不太注意,但這一次卻發(fā)覺有些異常。
淑妃林繪錦竟然在角門處,和一名守門侍衛(wèi)說話,話語間臉上還帶著盈盈笑意,似聊得極開心的樣子。
自從那次毒蛇的事情過后,林繪錦就不大出殿門了,甚至對蕭玚也從無好臉色,每次都冷著臉,如冰窖一般,蕭玚已經(jīng)多日沒見到她笑過了,但現(xiàn)在她卻在這里和一個侍衛(wèi)說笑。
本就煩悶的蕭玚不由覺得內(nèi)心一股怒火升騰而起,直沖天靈,林繪錦的笑容在他眼里那般刺眼,讓他忍不住想要毀掉。
李德正欲喊皇上駕到,蕭玚抬手示意他噤聲。
承玉門的那名侍衛(wèi)約摸十八九歲的樣子,看起來眉眼甚是稚嫩,五官并不如何出眾,反而很普通,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那種。
蕭玚在不遠處看著那兩個人,一雙凌厲地眸仿佛變成那日的毒蛇,凝視著自己的獵物,那抹狠厲之色連李德都嚇了一跳。
帝輦落地,蕭玚走下帝輦,大步流星地邁向承玉門。
內(nèi)飾們著急忙活地在后面一邊追一邊喊:“皇上,您小心著點?!?p> 承玉門的人這才注意到蕭玚,趕緊跪下行禮。
蕭玚并不說話,徑直走向林繪錦,一把將她撈起來,摟著她的腰讓她和自己貼在一處。
林繪錦側著頭,似不愿意面對他,方才的笑容早已蕩然無存,仿佛只是蕭玚的一場幻覺。
“為什么不笑了?就這么討厭朕嗎?”蕭玚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林繪錦不發(fā)一語。
“看著朕!”蕭玚伸手捏住林繪錦的下巴強行扳過她的臉,讓她直視自己,道:“對著朕就這么難?卻跟如此卑賤的侍衛(wèi)說笑?林繪錦!你把朕當什么了?”
林繪錦冷冷地開口道:“皇上,您多想了?!?p> “朕多想了?”蕭玚冷笑:“你是朕的淑妃,你想做什么?”
林繪錦不說話。
蕭玚臉上的冷笑也消失不見,只剩下狠厲,說道:“朕今日就讓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來人!”
“奴才在?!崩畹麓鸬?。
“把這個人拖出去,砍了!”蕭玚目光對著跪在地上的年輕侍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