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歸是蓬萊夢中客

第十九章◎長寧行宮

歸是蓬萊夢中客 扶白公子 3209 2019-08-23 13:13:19

  那個女孩,是司徒敬的掌上明珠,是賦蕓軒的鎮(zhèn)店之寶。

  那個天生愛笑,明媚燦爛的女孩,在后廚柴米油鹽中風生水起,鮮有人知道,名揚霖洲的美食大家司徒敬做的糕點,都是出自女兒之手,賦蕓軒的掌柜怕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手藝無人信,不如打著司徒敬的大家名號掙錢多,而司徒羽也樂在其中,不愿過多拋頭露面。

  尹霜是在元宵燈節(jié),遇見的她。

  那個時候,乘明街的酒樓舉辦廚藝擂臺,司徒羽守在父親身邊,看著父親精心制作,手里也癢癢,便隨手拿了坨面團,走出人群去捏著玩,不知不覺捏出了個海棠花。

  尹霜是跟幾個朋友出來一同逛著花燈喝點酒,從酒樓出來,便撞上了司徒羽。

  那朵海棠花,與他素日愛吃賦蕓軒的海棠酥一個模樣,精致小巧。

  清俊書生,明媚佳人。

  年少的情愛總是一發(fā)不可收拾,如滴水入海,自由無拘。

  風花雪月,皆在眉眼間流轉成詩,那時尹霜覺得,一生一代一雙人并非遙不可及,有羽兒,便已不負此生。

  尹江婉敏銳的察覺到了弟弟的心思,她的身子,由于胎里不足,難以生養(yǎng),傳宗接代的事情,便落在了尹霜身上,雖然尹霜與司徒羽身份有別,地位懸殊,可是若能生養(yǎng),為尹家開枝散葉,這娶親之事,她并不反對。

  然而,一紙詔書,天君選秀,如此錦繡榮華,就這樣落在了尹江婉頭上。

  尹家父母早逝,尹江婉性情如男兒剛烈果決,行事亦是如此,年紀輕輕便得先君賞識,年不過三十,便穩(wěn)坐霖洲長史之位。

  然而天君繼位,對云洲倒是青睞有加,云洲水土養(yǎng)人,氣候溫和,且風景秀麗,名勝古跡頗多,不比霖洲,是農耕之所,并無太多風景名勝。

  她不甘如此,在霖洲平平度日。

  這一紙詔書,斷了尹霜與司徒羽的姻緣,成全了尹家錦繡前程,弟弟進宮,若得天君寵愛,愛屋及烏,飛黃騰達便指日可待。

  但進宮,便是一場賭。

  可是不賭,她不甘心。

  就在她決定要送弟弟入宮之時,一則消息宛如晴天霹靂,讓尹江婉措手不及……

  司徒羽有喜了。

  民間嫁娶,傳宗接代,都是十月懷胎,與天家鳳凰血脈孕育不同,眼看著司徒羽的肚子大起來,尹江婉便以未嫁先孕,對女孩名聲不好之由,允諾司徒羽生下孩子后,直接嫁入尹家為妻,婚后再另找機會,制造有喜生子的假象,混淆視聽。

  司徒敬無奈答應,司徒羽則滿心歡喜。

  尹霜也不例外,那段時日,他隔三差五跑去賦蕓軒看羽兒,正值三月梅花盛放,賦蕓軒后院紅云似的梅花,看著都令人歡喜。

  寒冬,春深,盛暑。

  接二連三的怪事發(fā)生。

  賦蕓軒大廚司徒敬風寒入骨,一病不起,一個月后病逝家中,司徒羽被悄悄接入尹家養(yǎng)胎。

  夏季悶熱,司徒羽行至池塘邊,無端入水,早產了三個月,難產幾近血崩。

  尹霜不顧阻攔,探望司徒羽,再出來便得知,尹江婉秘密處理,活埋了他的兒子。

  只給他留了天家一紙詔書。

  八月十六,入宮選秀。

  那夜,剛好八月十四。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駕馬車,載上他便已然離開了霖洲。

  尹江婉臨別附耳言說,說她會照顧好司徒羽,然而司徒羽得知這一切,早已經陷入瘋癲,在尹家柴房幽禁十多天后,一場大雨,沖刷著院內梅花樹下的泥土,那酷似新生嬰兒般的肉身,讓司徒羽渾渾噩噩間自殺身亡。

  這一切,尹霜本不知情。

  他順從入宮,只為了姐姐能善待羽兒。

  然而書雅殿一來一往,他才明白,即使羽兒沒有自殺,也活不了多久。

  尹江婉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

  從頭至尾,尹霜都再也沒有問過程曦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這樣的結局,足以讓他心灰意冷。

  恍如傀儡般,尹霜默認了程曦的指使,是在報復。

  當天君查出毒是他下的,毒害后宮君子的罪名,輕則全族流放,重則誅滅九族,他尹霜負了羽兒,負了這一生,定要拉著尹家的春秋大夢一同入這地獄。

  他照實做了,等來的卻不是天君的發(fā)落,而是別人在暗處的算計。

  鳳儀宮中,白蘅蕪聽著舒云的講述,恍然這殿內已如秋風掠過,蒼涼肅殺。

  久久沉寂,白蘅蕪無話可說。

  尹霜娶妻,平淡度日,靜默歡喜,終是得償所愿,只可惜尹家再難有出頭之日。

  而轉念,尹霜入宮,或是得寵,或是繁育后嗣,尹家都可以飛上枝頭,那時,便是尹江婉賭贏了。

  果然世間佛魔一念,最難琢磨的,便是人心無常。

  雙音在一旁聽著,隱約明白了那夜,天君坐在石階之上,與她說的這份“無?!?。

  死寂之中,有宮人忐忑進來,在雙音耳邊低語幾句。

  “天君,御膳房的林師傅,認罪了?!?p>  的確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白蘅蕪默默“夸贊”了一句程曦,便嘆道:“去傳旨吧,尹承御毒害后宮君子,畏罪自戕,嫁禍溫徽儀,無視朝綱法紀,禍連九族,通知刑部,擇日抄家問斬?!?p>  入宮前“娶妻生子”,白蘅蕪只字未提。

  入宮半年,好歹還有幾分枕畔之情。

  尹霜,這就當是給你與司徒羽最后留有的尊嚴罷。

  至于尹家,你終究得償所愿,這般急功近利,不擇手段的朝臣,不要也罷。

  抄家問斬,天君盛怒,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然而滿城風雨之中,白蘅蕪一個轉身,交代了雙音與舒云,便帶著居亦龍與白煜,啟程前往了長寧行宮。

  枕夏,秋晨,墨衣跟隨,白蘅蕪身邊,碧落與初月也跟著去了,身后便是浩浩蕩蕩的天家軍衛(wèi),侍從,暗處,還有暗衛(wèi)隨行。

  長寧行宮位于京都與云洲的邊界,前有山川,后有湖泊,地勢頗高,春夏夜晚,螢火蟲飛舞半空,堪比星光爛漫。

  天下人都在驚恐天君怒火何時平息,只有居亦龍與白煜知曉,眼前被人們“以訛傳訛”,雷厲風行的盛怒天君,此刻正吃著碧落做好的杏仁糖,悠哉悠哉的欣賞簾外風景。

  “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一走一過,都能聞到集市里的酒香味?!?p>  “這家的首飾看起來不錯,回來的時候挑兩個給雙音帶回去?!?p>  “這家青樓怎么一大早就迎客了?生意不錯嘛。”

  “是不是穿過這片林子就到了?這是新開的路吧,我記得從前與先君來行宮的時候,要走很遠,現在倒是近了不少?!?p>  “行宮的溫泉是一絕,這個季節(jié)櫻桃都熟了,可以做蜜餞了…”

  “碧落,這杏仁糖挺好吃的,你們兩個要不要嘗一嘗?”

  “………”

  居亦龍與白煜對視一眼,默默笑了笑。

  天君果然是天君,凡夫俗子是猜不透了,不管宮外如何風起云涌,這面是該游山玩水的時候絕不含糊。

  白蘅蕪看著手中剩余不多的杏仁糖,有些尷尬的又塞了一塊問道:“你們怎么不說話了?從出宮到現在,悶著不累么?這又沒有別人。”

  白煜看了看居亦龍,先開口道:“我們也沒什么,天君多心了,可能第一次出宮,不太適應罷了?!?p>  居亦龍附和著默默點頭。

  白蘅蕪看了看兩人,淡淡嘆口氣道:“多心的是我還是你們?事情已經過去了,想再多也無用,這世上的事,都有它該發(fā)生的時間,何時發(fā)生,何時暴露,何時結束,何時蔓延,都是注定的,誰也主宰不了,而且我們好不容易出趟宮,就不能暫且忘掉那些事情么?要是看你們兩個心事重重,我還不如在早朝上聽那些老學究的家長里短呢?!?p>  白煜手里轉著扇子嘻嘻一笑道:“天君這話特別像我父親與我說的,該吃就吃,該玩就玩,該學就學,不過我也只能做到前兩個,畢竟學東西太枯燥了,坐都坐不住……”

  居亦龍看了一眼白蘅蕪,只見眼里的人笑顏如花,格外輕松自在。

  他釋然許多。

  實際上,尹霜下毒這事,沒有太多真真切切的證據,天君若是不信他,后面所有的推理都不可能出現,正是因為天君果斷拒絕了他殺人的可能,才讓這一切豁然開朗。

  白蘅蕪悄悄握上居亦龍的手,溫熱的指尖輕點在他的掌心,讓人歡喜。

  “你們昨夜都沒睡好,一會到了行宮,先睡一會吧。”

  白蘅蕪看著這兩人眼下烏青,的確是藏了太多心思在昨夜。

  只見白煜搖頭道:“聽說長寧行宮有百珍園,臣內還想趁著日落前去瞧瞧,才不要去睡覺?!?p>  百珍園里有諸多奇珍異獸,的確能吸引白煜,居亦龍倒是沒太大的興趣,白蘅蕪悄悄湊過去輕聲道:“你不喜歡去,就先睡會,等明天我們就去摘櫻桃?!?p>  居亦龍笑了笑,點點頭。

  馬車趕在日頭落山前,抵達了行宮。

  早在三月,行宮便已經開始打掃布置,行宮總管沈清漪,已早早在宮門口等候。

  白蘅蕪下了馬車,對著煥然一新的長寧行宮,打量了一番。

  一邊走著,一邊細細打量,沈清漪跟在后頭,提心吊膽,生怕哪里天君不滿意。

  許久,白蘅蕪才幽幽說道:“櫻桃是不是都熟透了,院子里都是甜味?!?p>  沈清漪:…………

  行宮之內,本有諸多宮殿,但此次來人不多,白蘅蕪便沒有讓居亦龍與白煜分別居其它處,她自己偌大的紫薇殿,還是空空如也呢。

  東偏殿給了居亦龍,西偏殿給了白煜。

  如此,甚好。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