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雙音回了鳳儀宮看著碧落早早回了來,坐在窗邊發(fā)愣,便去問道:“看什么這樣入迷?”
碧落猝不及防唬了一跳,看見是雙音才沒說什么,嘆了嘆氣道:“姐姐,我一想到那晚我救人,什么也沒顧得上,就難受得緊,你說天君會不會心里有了什么?”
雙音勸她道:“天君這一兩個月,待你也是一如往常,你也不必多想了,只是你這心里難過,沒個著落,我也替你心焦……”
碧落沒說話,只是看向窗外光禿禿的樹干愣神,看著碧落出神,雙音只好出了來,正撞見了剛回宮的玉衡。
“雙音姐姐,”玉衡喊住了雙音說道,“午后御錦司遇見的那位宮人,似乎對我有些誤會,玉衡怕是他多心,若是影響了什么,耽擱了什么就不好了,姐姐若是得空,幫了玉衡前去解釋一句可好?”
雙音聽后不覺笑道:“這細枝末節(jié)你也能看得出來?寒玉那個人就是冷冰冰的,不大愛說話,你別往心里去,沒什么的。”
玉衡卻說道:“姐姐心里明知道,不愿說破便罷了,若是積了誤會,難免讓人多心,終究是辜負了那份心意?!?p> 雙音聞言一愣。
玉衡適才說的是,辜負……
入夜雙音回至房中,取下各色首飾,只看見梳妝臺上,靜靜躺著一只碧玉雙魚銜珠長簪,腦海中忽有想起天君曾看過的那句詩中道:幾竿修竹三更雨,葉葉蕭蕭。分付秋潮,莫誤雙魚到謝橋。
自古鴛鴦多情人,不見雙魚寄相思。
雙音心里沉沉的,又想起來自從溫公子入王府,寒玉便只瞧著自己歡喜,他不太愛笑,更不太愛言語,唯獨見了自己,會多說幾句,雖然每次都行色匆匆,但終歸是惦念的。
入了宮,因著李睦太醫(yī)的橫死,她徹夜難眠,也是寒玉送了她那小小一枚平安符,讓她能夠多重心安,而那年夕元節(jié)……
雙音打開妝匣,那對青玉耳墜依舊躺在里頭,雖然不是珍貴華麗的,但是玉質(zhì)通透,碧色瑩潤,雙音十分喜歡,只是宮規(guī)森嚴,宮人宮女之間本就有所忌諱,她更是小心謹慎,從未戴過。
可是寒玉終究還是默默的在等。
是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雙音耳邊還是不斷的回想起玉衡說起的“辜負”二字。
從前是她放不下,如今放下了,她又何苦辜負了有心人,況且她對寒玉也并非無意。
晨起,白蘅蕪瞧著外頭大雪厚厚一層,已然臘月歲末,有幾株梅花已然早早開放。
碧落與初月進來伺候梳洗,白蘅蕪向外頭瞧了瞧笑道:“怎么,雙音可是睡懶覺去了?還沒起來呢?”
“哪里是睡了懶覺呢,”初月笑道,“早起我瞧雙音姐姐拿著什么好東西出去了,說是晚些回來?!?p> 白蘅蕪聽了奇道:“這是怎么說?可說去了哪里?”
初月?lián)u頭說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姐姐也沒說,不過看著雙音姐姐今日很是高興呢?!?p> “難得她高興,便不管她了,”白蘅蕪雖然摸不清頭緒,但是卻笑著說道,“初月,一會你去小廚房煮一些補湯送去扶蘇殿,順帶看看風(fēng)貴人身子怎么樣了?!?p> “是?!背踉绿姘邹渴徥岷昧祟^發(fā),便出了去,碧落如往常般挑著簪子,心里卻有些不安,白蘅蕪看了看她,并未說話,直至都已經(jīng)穿戴好,披上了斗篷,白蘅蕪才開口道:“那夜,該多謝你舍命救人的。”
碧落系帶子的手一凝,有些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白蘅蕪,只聽白蘅蕪又道:“這些日子,看得出來你一直懸著心,怕本君誤會于你,更怕遷怒風(fēng)貴人吧,難道,本君已經(jīng)年老糊涂了不成?”
“天,天君,這話從何說起啊……”
碧落有些畏縮的低下頭,白蘅蕪卻拉起她手道:“本君眼睛清明得很,你與風(fēng)貴人之間并非是兒女情意,有些事情,你肯告訴雙音,讓她幫忙去查,卻不肯告訴本君,弄得這段時日,你不敢多言語,雙音也是心事重重?!?p> 碧落聽著,不知為何眼眶一熱,頗為傷感道:“天君……碧落只是害怕給天君添麻煩,而且一切也只是揣測?!?p> “沒有平白無故的揣測,”白蘅蕪正色說道,“你與風(fēng)貴人男女有別,樣貌自然不大看得出,可是你未曾見過風(fēng)將軍,如今你出落大方,像極了曾經(jīng)的風(fēng)如明……”
“天君……”
碧落大為震驚的看著白蘅蕪,原來,原來天君早早就洞悉了此事,也從未因她冒昧救人之事疑心。
白蘅蕪隨手拿過碧落的斗篷,替她披上又道:“年下事情多,你在御膳房忙碌,本君前朝事也多,無暇顧忌這件事,待春陽節(jié)一過,開了春,本君定幫你查一個水落石出,不至于讓你一生無家人可依。”
碧落動容,不禁落淚,舒云來接白蘅蕪去凌霄殿上早朝,碧落便擦干了眼淚要去御膳房,玉衡迎面而來。
玉衡只覺得碧落今日哪里不對,細看了看那微微紅腫的眼睛才驚道:“這大清早的,好端端怎么哭了?”
碧落心里石頭落了地,心情也是開明起來,此刻看見玉衡在這里,又想起來之前聽宮人說起,玉衡照顧自己無微不至,竟然一時紅了紅臉,只瞧了玉衡那極好看的眉眼,說了一句:“沒什么?!北阈χ荛_了。
玉衡留在原地迷茫好一陣,他若沒看錯,碧落可是笑著跑開的,這又哭又笑的,一早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玉衡想的頭疼,果然女人都是難揣測的。
且說那邊雙音一大早跑了出去,一路輕松自在,過往一走一過的宮人皆如往常般打招呼,雙音竟也十分高興的回應(yīng)幾句,惹得那些小宮人激動不已,可要知道,對那些底下的小宮人,雙音舒云等人,已經(jīng)算是主子似的人了,九霄城上下千萬余人,能得雙音姑娘一句回應(yīng),已然是修了福了。
秦淮宮中,枕夏與秋晨在小廚房忙著,寒玉幫著居亦龍梳洗穿戴,居亦龍瞧著寒玉依舊面色不佳,便想聊些其他的道:“聽說秦家喪禮已畢,明日君后就要回宮了。”
寒玉點頭:“君后是重情義的人,若是換了人,定不會因為家中喪禮,而允許有人頂了自己的權(quán)力?!?p> 居亦龍也道:“是啊,君后重情重義,大致是天君所欣賞的……”
隔著簾子,外頭有人喊道:“寒玉寒玉,外頭雙音姑娘來找你了!”
寒玉乍一聽,心里忽的一緊,居亦龍透著鏡子,看著寒玉止不住的笑意,心里也歡喜道:“瞧瞧,沒到開春,桃花就要開了,還不快去?!?p> 寒玉放下手里的梳子,竟有些緊張起來,枕夏忽然跑了進來,二話不說,推著就把寒玉推了出去,又把門一關(guān)。
寒玉被枕夏這一氣呵成的推出來,還沒站穩(wěn),就被人拉著胳膊跑起來,繞過前殿,到了后院。
寒玉站穩(wěn)看著雙音今日一身桃粉色,嬌艷可愛,與往日大有不同,一直低頭笑著,自己也不覺笑起來,似乎昨日種種心思都拋之云外。
兩個人自顧自的笑了好一會,雙音的臉倒是越來越紅,寒玉剛要開口,就見雙音從袖口中拿出什么東西來,塞到自己懷里,便抽身跑了。
寒玉一愣,話都不說一句,就這樣走了?
寒玉隱隱有些失落,卻拿起懷里的東西來,軟軟的滑滑的,寒玉一瞧,卻又忍不住笑意,心下激動起來——那是一枚小小的青色荷包,上面繡著一株盛放的桃花,底下是一對花色錦鯉,繡工精致又漂亮,寒玉握著,臉竟不自覺的紅起來。
秋晨從小廚房端了早膳出來,剛巧看見了這一幕,拔腿就跑,噔噔噔的跑去前殿,推開門拉著枕夏激動道:“雙音姑娘送寒玉哥哥禮物了!”
枕夏也激動起來問道:“送什么了!送什么了!”
“沒看清楚啊?!?p> “這都沒看清!你說你掃不掃興!”
枕夏白瞪了秋晨一眼,兩個人卻還是傻笑起來,居亦龍過來看了看兩個人激動的模樣,大致知道了什么,便問道:“怎么?成了?”
枕夏不可思議的看了看居亦龍道:“主子,原來你也這么上心呀?!?p> 秋晨弱弱笑道:“主子,奴才還以為您真是不問紅塵俗事嘞?!?p> 三個人心想的一件事,忽然“吱呀”一聲,有人進了來,迎面便是三雙八卦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看,寒玉愣是被唬了一跳,又默默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