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和奶奶的感情很深,一直相依為命的祖孫倆兒,奶奶對于她來說,是親人的同時,也是導(dǎo)師一般的人物。
也許在別人眼中,奶奶教導(dǎo)她的那些做法和思想都很危險,要是讓別人知道了,說不準(zhǔn)就會把奶奶和她說成是壞胚子,人人唾棄的那一種。
但是在雙喜的眼中,奶奶是個厲害的人。
奶奶總能想到一些別人想不到的辦法來挽救她們那個岌岌可危的家。
沒有人比雙喜更清楚自己的奶奶,她是一個很‘獨’的人,平時過著得過且過的生活,并不在意自己本身的日子過得如何,只要能活下去,她就挺知足的。
自己過著自己的日子,村里人的那些閑言碎語,她根本不放在心上,那是一個很特別的老太太,并不像是其他老太太那樣,她的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勁兒。
奶奶對她很好,但是卻并不是一味的維護(hù),物質(zhì)上奶奶給與她的僅有凍不著餓不死的層次,其他的,就沒有更多了。
如果被欺負(fù)了,奶奶會告訴她。
奶奶老了,無法為她做什么,她能做的,只有自救。
她會教導(dǎo)雙喜如何去打架,會教導(dǎo)雙喜如何去耍心眼子,如何去陷害那些小娃娃,如何去和村里的那些潑婦斗,甚至是如何撒謊。
奶奶教導(dǎo)她的這些,每一樣都不是人們普遍認(rèn)為的,孩子應(yīng)該去學(xué),去接觸的真善美。
這些東西反倒是家長極力想要讓孩子不要去接觸的東西。
然而,恰巧是這些東西,讓雙喜飛速的成長了起來,讓在很小的時候就和大人的思想同步了。
有的時候,并不是孩子的思想跟不上大人的,只是孩子不懂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罷了。
奶奶教導(dǎo)的這些東西,恰巧便是大人會的東西。
雙喜學(xué)會了,便也就明白了大人的世界的規(guī)則了。
她以小孩的模樣去利用大人的規(guī)則讓自己過的更好一些。
有那么一段時間,她也迷失過。
畢竟,這種感覺是真的好,那種一覽眾山小,所有人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覺,是真的讓人著迷。
但是每當(dāng)這個時候,奶奶反倒會打醒她。
是的,那是真的打。
別看奶奶已經(jīng)一大把年紀(jì)了,平時看起來也就是個弱不禁風(fēng)的老太太形象。
但是實際上,動起手來,這位可不像是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副模樣,反倒是更加貼向于她曾經(jīng)說的,那個當(dāng)過兵殺過人的形象。
奶奶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看透她的打算,然后狠狠的修理她一頓,然后明明白白的告訴她。
什么事情可以壓著底線做,什么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奶奶是個瘋狂的家伙,她的教導(dǎo)富有很大的引誘性,會把人的道德拉倒最低點,就像是把人推到了懸崖邊上,只要在往前邁出那么一步,就可能直接墜入深淵。
但是每當(dāng)雙喜想要伸腳,奶奶總會用最殘酷的手段教她從新做人。
她不是沒覺得奶奶不可理喻過。
但是奶奶并不放在心上,說打斷腿就打斷腿,把她送去醫(yī)院了,還會用一些巧妙的方法讓人相信她這是自己調(diào)皮從山坡上摔下去的,就算她喊破喉嚨都沒人相信這是她奶奶家暴她。
從那以后,她就真的學(xué)乖了,而等到慢慢長大之后,她才漸漸地明白了奶奶這樣神經(jīng)病的做法。
雙喜那時候年紀(jì)還小,奶奶有足夠的能力矯正她的錯誤。
她把雙喜帶到了懸崖邊上,在她每一次試探的時候都會讓她體會到什么叫做切膚之痛。
這種疼痛多了,便會讓人形成一種慣性,讓她明白,在往前一步,伴隨的并不是描述上的深淵,而是更加真實的疼痛。
當(dāng)習(xí)慣性不去試探了,久而久之,就算是身后站著的不再是奶奶,她也不會前進(jìn)了,反而會因為年紀(jì)越來越大,變得越來越沉穩(wěn)而緩緩后退。
因為她很清楚前面到底有什么。
這樣的她,就算日后有人在后面推她向前,引誘她走向深淵,她也不會往前了。
雙喜不清楚奶奶這樣的教導(dǎo)方式到底對不對,她覺得自己的成功算是特例,畢竟,換成普通的孩子,八成早就被這么神經(jīng)病的教導(dǎo)方式給折騰瘋了吧。
至于奶奶為什么這么做,雙喜在自己考入重點大學(xué)的晚上問過一次奶奶。
那時候奶奶因為高興喝多了,聽見了雙喜的問話也沒什么反應(yīng),等要上床睡覺的時候,她才看著她回了一句。
“我不想你長成你媽媽那副模樣,你媽她,就是被我保護(hù)的太好了?!?p> 奶奶如此說著,便上床睡去了,之后就沒再提這件事情了。
媽媽在雙喜的印象中是一個很模糊的存在,她知道奶奶那里有一張媽媽的照片,穿著公主裙在當(dāng)時的照相館里照的,老土又新潮,奶奶平時并不會把它拿出來,只有在母親忌日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擺上一些貢品,日子過了,便就又撤下來了。
奶奶不經(jīng)常和雙喜說起她媽,一般只是在她媽忌日的時候說起一兩句,在奶奶的回憶里,她的母親是個有些天真,喜歡臭美,時尚又新潮的女孩子,有些拔尖,放出去之后就不想著回來了。
照片里的媽媽是漂亮的,她和奶奶長得很像,雖然奶奶老了,臉上也長滿了皺紋,平時也不顯山不漏水的,但是一個人的時候,奶奶還是很有范兒的。
那是一種雙喜說不出來的范兒,后來家里有了電視,看的多了,雙喜找到了一個比較貼切的形容詞——土匪范兒。
只是媽媽沒繼承奶奶的這股范兒,反倒是更加陽光開朗,笑起來很明媚的模樣,襯的她那有些鋒利的眉眼也變得柔和了不少。
這樣的媽媽讓雙喜覺得很陌生,每次看到照片,都覺得像是在面對一個陌生人。
至于雙喜,她的五官要更加柔和一些,看著并不像奶奶,和媽媽也就只有四五分的相識。
反倒奶奶覺得這樣的模樣很好,很具有欺騙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