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子終于從冬境城回返,不義已在竹林青檐殿恭候多時。
那道修長身影剛現身青檐殿前院,便迫不及待向黑發(fā)白須的老者問道:“張羽這幾日可有不安分?”
不義先生行禮笑道:“最近被雨辰盯得很緊,想必沒有機會破壞校規(guī)?!?p> 青霖子放下心,但即刻又鎖起眉:“雨辰......對張羽似乎過分關注,從各種方面,他們還是保留距離為好?!?p> 不義輕嘆氣,道:“與誰交往是他們的自由,即使身為導師,也無法多加干涉?!?p> 青霖子嚴肅道:“縱使我們不干涉,王氏一族也不會任由雨辰被張羽這種危險存在影響,我想這一次冬休,雨辰回返王氏,必定會被族人叮囑,他并非沒有分寸之人,應當拎得清孰輕孰重,你我只需限制張羽勿要再過多接近他?!?p> 不義卻淡淡一笑,他看向青霖子側顏,不過一張俊雅的青年面孔,卻比自己的年齡不知大了多少輪,不義往??偩磁寮蓱勄嗔刈拥牧α?,將他看作觸不可及的星辰,此刻卻終于感受到青霖子和平凡人一樣未成熟的一面。
英自然與同齡少女的沒有任何共通處,看似玩世不恭,但更多展現出冷酷到絕情的無所謂;而從王雨辰身上,不義先生閱遍蕓蕓眾生,輕而易舉地察覺到情竇初開的氣息?,F下根本不是管制英的問題,而是如何讓雨辰放棄錯誤對象的難題。
不義知道,青長老一生致力于修學問道,破境后更是舍棄一切前塵往事,更勿談七情六欲,又怎能知道“情”字所包含的千絲萬縷的牽連,又豈是旁人憑借外力能斬斷的?
不義嘆道:“且看雨辰自己的造化吧,畢竟王氏族人實在逼他逼得太緊,處處要他盡善盡美,此刻正值青春熱血的時候,不定要心生叛逆?!?p> 青霖子卻不以為然道:“我此去冬境城,與眾城主的議會定好了,下學期張栩張羽將由導師帶領,派遣去秋境秋霜國助力,無論王雨辰叛逆還是不叛逆,也沒有機會再受到張羽的騷擾。他們這種乳臭未干的小孩,最是三分熱度,分開四個月,早將一切的好感新鮮感拋在腦后?!?p> 不義垂下頭,想到長老大會的決議——若秋霜國鄰國的高品翼龍也無法辨認出張栩張羽的身世,這對兄妹就要預備承受毀滅的結局。
即使為大局,他也實在于心不忍,卻不知到那一刻,雨辰會為了英,站到長老大會對立面嗎?
不義沉吟片刻,喃喃道:“希望他能拋之腦后?!?p> 青霖子岔開話題:“文修試驗準備如何。”
不義恭敬道:“一切妥當?!?p> “嗯。”青霖子通過堂屋中央懸劍進入玄墟,不義亦緊隨其后。
青霖子在無邊際的縹緲之地打坐,不義立于他身旁,良久,試探問道:
“老師,既然由你專為張栩和張羽出題,為了保密性,需要為他們兄妹二人另辟出一間考場么?”
青霖子迅速回絕:“不必,若另辟房間,會引起旁人猜疑。張栩張羽的突然入學、張羽的怪力、張栩學中試煉當全校的面令紀流十一臣服,這種種事件已經促使學生導師間流言四起,不應再做出任何吸引他們注意力的舉措。”
不義并不知青霖子會專為張栩兄妹出何種考題,但一定與“龍”離不開關系,不由擔心道:“可若被學生導師窺到卷面內容,可否會泄露龍族的秘密?”
青霖子笑得別有深意,淡淡道:“放心,縱使窺到,也不會看出任何端倪?!?p> 看到青霖子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義也無需再多問,恭敬行禮。
“那么不義暫且退下。”
“好?!?p> -
文修試驗
每間教室被玄力擴展大兩倍,桌椅俱分散開,單人單座。
開試前,許多學生把玩著筆桿緩解緊張,沒有人敢違背考試守則交頭接耳,教室一概充斥著靜默下的躁動雜音。
不過多時,隨著導師一聲“開試”,每張桌面顯現出厚厚一疊裝訂好的淡藍半透明試卷,題目浮于玄力紙張之上,十分醒目,學生此前心臟提到喉間,但真正開始答卷,卻已然遺忘了緊張感。
這疊試卷題量極大,交錯著各類試題,學生思量著,執(zhí)筆勾畫答案,當答案正確,試題變作赤紅色筆跡,答案錯誤,試題不產生任何變化,無論對錯與否,在學生下筆以后,試題瞬間從卷面消失,隨著不斷答題,試卷因試題消失逐漸空白,當一整張紙變成空白,該張試卷亦瞬間消失無影。
每個桌面上的卷子以不同程度變薄,學生們沒有機會涂改訂正,落筆前無不深思熟慮、反復斟酌,乞求勿要錯失分數。
但張栩就和身旁所有學生都不同了。
他瞪著面前與所有學生材質相同的試卷,心中有種想要罵街的沖動。
當然不是因為他腦中空空如也,無從下手,張栩自知自己是什么德性,早做好“蒙之大吉”的準備,但是——
別人都厚厚一沓卷子,為什么他面前只有薄薄一張?
并且
為什么他的卷子是空白的?!
張栩舉起手。
導師走來。
未等他開口,導師冷聲道:“你的卷子沒有任何問題,快做?!?p> 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四周響起對張栩的輕聲嗤笑,在那些學生眼中,張栩被施以幻術的試卷與他們沒什么不同,當張栩是答不出題來便沖導師找茬罷了。
張栩只好抱起臂,沖試卷干瞪眼。
這一回,是真他大爺的要交“白卷”了。
他抬起頭,猛然發(fā)現,監(jiān)考的導師竟然是從屬長老大會的冷面先生。
張栩心下一沉——
但凡涉及長老大會,他就總覺有什么大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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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麟班的教室本就極廣闊,文修試驗只用將桌椅分散便可。
王雨辰展開試卷,執(zhí)起筆,心卻飛到身旁。
這對于專心修學的他可前所未有。
但王雨辰忍不住向身旁的英瞥去,擔憂——
瞌睡蟲不會在考試也打瞌睡吧?他好歹辛辛苦苦令她背了許多東西,總不能讓辛苦付之東流。
但王雨辰驚喜看到,英竟然沒有呼呼大睡,反而聚精會神盯著面前試卷,一副認真到極點的表情。
王雨辰簡直充滿慈父般的成就感,但眉頭一皺,發(fā)覺某種怪異處——
英的卷子有些古怪。
王雨辰閉眼,運玄力感應,果然發(fā)覺那試卷覆著某種幻術,他明白這一定是導師,甚至是長老大會的安排,絕不應插手,但還是忍不住失了分寸地用玄力突破幻術。
憑他的力量,當然無法破開修士品階的幻術,但他修煉已將到峰值,不斷用力,尋到幻術破解點,將意識沿著玄力窺進去,立刻探到試卷原貌——
竟然是一張空白卷!
王雨辰猛然收回玄力,心事重重將視線放回自己的試卷上。
如果那張試卷是空白紙張,那么英到底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