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栩站在底層擠著三個班的教室門口,大喇喇打開門,待看清講臺上坐著哪一尊大爺,又“嘭”一聲閉上門。
他看向身后趙蠻兒眾人,嚴肅問道:
“你們看到了嗎?!?p> 趙蠻兒沉重地點頭,“我看到了。”
張栩沉吟片刻,喃喃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p> 許蕓青面上閃現(xiàn)不正常興奮,他在張栩肩上重拍,笑道:“想不到,竟然是鳳麟班的紀流十一代課!實在前所未有??!”
說罷,推門而入。
紀流十一眼中一亮,卻只見到許蕓青的面孔,不耐煩道:“再不入座,就記過!”
許蕓青一面跑向后排空座,一面狗腿地訕笑,“辛苦您了,辛苦您了,能來這里代課,實在是我們三百零一班的榮幸?。 ?p> 紀流十一才不理會他的馬屁,座下學生們即使想巴結這位屈指可數(shù)的天才,卻礙于他的臭臉噤若寒蟬。紀流十一亮黑的眸子瞪著禁閉的門,陰惻惻思量著——
看你能在外面躲到幾時!
趙蠻兒也拍了拍張栩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兄弟,保重了。”
便拉著阿木動身進入教室。
在門打開的一瞬,張栩同紀流十一交換一個火光四射的眼神,門閉上,目光隔斷。
張栩痛定思痛,推開“地府之門”。
紀流十一眼中如同炸起煙花,他在玄力躺椅上交疊雙腿,抱起雙臂,做出一個最具嘲諷力的姿勢,凌遲般在被陰影籠罩的張栩身上打量著。
他緩緩道:“遲到,記過?!?p> 張栩猛抬起頭,與紀流十一互拼眼刀,“還沒到時間,憑什么給我記過?!”
紀流十一冷笑道:“你作為學生,難道不應比我這個代課導師先到?”
在場中,其實沒有一個學生比紀流十一先到,紀流十一為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竟翹了早修,馬不停蹄地趕來治學樓給張栩下絆子。
有晚來的學生手足無措堵在張栩身后,花了很長時間,鼓起勇氣出聲道:
“張,張栩,抱歉讓一下,我想進教室?!?p> 張栩不忘繼續(xù)和紀流十一瞪眼,未等他完全讓開路,那學生已像條魚般從縫隙中溜進來,迅速回歸原位。
紀流十一瞇了瞇眼,那學生幾乎將頭顱埋進桌面底下,以為將要受到兇煞神的處分,結果紀流十一挑起眉毛,沖張栩陳述道:“擋路,記過。”
張栩一指指向紀流十一的鼻尖:“你大——”
紀流十一知他要罵街,微微一笑,“記過”還沒有出口,張栩突然將“你大爺”收回嘴里,狡猾道:“還想給我記過?沒門。”
便轉身向后排三百零一班諸位弟兄們行去。
途中張栩總能感覺到紀流十一的眼刀在他脊梁上下劃動,他抖了抖雞皮疙瘩,落座趙蠻兒阿木中間。
紀流十一又在張栩身上割了幾眼,從椅中翻身而起,將手中課本重重摔至講桌上。
教室的學生們肉眼可見地為那聲響動顫了顫,繼而不敢發(fā)一語,紛紛低頭翻書,死寂中充斥著此起彼伏的翻書聲。
許蕓青桌面早已堆滿書籍,滿臉躍躍欲試的模樣。
趙蠻兒看看許蕓青,看看張栩,小聲總結:
“羽木長弓哥,我覺得你不如向許蕓青學習,說不定可以活著下課?!?p> 張栩冷哼一聲,抱臂道:“我會怕他?!”
紀流十一冰冷的聲音從前端傳來:“交頭接耳,張栩記過。”
“紀流三——”張栩被趙蠻兒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阿木更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將張栩按在原位。
前排同學亦偷偷摸摸回過頭,輕叱道:
“喂!求求你別惹事!萬一牽連到我們,給全班記過,我們本來就在青風木排名危險,如若沒有文修成績保命,指不定下學期就要打道回府!你不想在這修學,我們還要修學!”
張栩扁扁嘴,不再掙扎。
雖然有一個企圖毀天毀地的妹妹,但他一點也不想做害群之馬。
紀流十一見臭小子老實了,不得不開始承擔“教書育人”之重任,手拿一本初級生徒的低級教材,卻渾然不按章法來,全憑興趣講些大學士的深奧密文,全班縱使程度頗好的學生,也聽得云里霧里。
有學生終于按捺不住,舉手詢問。
紀流十一的目光含殺氣,要么罵一句“蠢?!币从谩白约喝ハ搿!狈笱芰耸?。
學生們本想趁此機會在鳳麟班高材生身上學習經驗,避免學末成績慘不忍睹,誰知這位兇煞神純粹來管張栩找事的,根本不想教書育人,眾人敢怒不敢言,深覺郁悶。
“喂!!”
紀流十一停下來,盯向張栩。
他面不改色道:“如何?!?p> 張栩挺身而起,一排又一排的學生回過頭沖他使眼色,警告他少惹是生非。
但張栩此刻不再理會任何人,拂開在他身上拉扯的手,義正言辭道:“紀流十一,你要是針對我,那無所謂,小爺臉皮厚,你想怎么來就怎么來?!睆堣蛑赶蚯胺奖娢粚W生,“但你拿他們的修學作兒戲,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紀流十一頓了頓,冷笑道:“你從開課起,就盯著窗外發(fā)呆,我如何授課,又與你何干?”
“我眼睛是沒看你,但不許我用倆耳朵聽課嗎?”張栩從座位里竄出來,“既然你一點也不想好好教課,我干嘛呆在這浪費時間?再見了您,愛怎么處分就怎么處分?!?p> 嗒嗒的腳步聲走向門口,紀流十一沉默著,突然冷聲叫住張栩:
“回你的位置呆著。”
張栩才不會聽他使喚,愈發(fā)大步流星,但沒走幾步,后領一緊,眨眼間,又被紀流十一提溜著塞回原位。
兩旁的阿木趙蠻兒險些沒嚇得連桌子帶人翻倒在地。
紀流十一趁張栩掙扎前,將那顆雞窩頭按在桌面,另一只手用玄力作輔,翻動課本,沒好氣問道:
“你們講到哪了?”
學生們一陣雀躍,指明頁碼,紀流十一臉頰微紅,竟真的開始老老實實講課。
雖然張栩整張臉被桌面擠得變形,但心底深處想到——
紀流三八其實也不是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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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修放課,在奔赴武修試煉地途中,趙蠻兒擔憂道:
“張栩,學末成績文修占一半,武修占一半,文修若是紀流十一代課,豈非學末文修的導師評鑒也要交給他?紀流十一能讓你合格嗎?”
張栩鼻子里發(fā)出輕嗤,“別想了,他肯定給我零蛋?!?p> 趙蠻兒嘆氣,喃喃道:“文修導師評鑒占一半分數(shù),學末文修試驗占另一半,你說了你試驗要交白卷,紀流十一給你的評鑒也是零蛋,兩個相加,你不是要文修得最最差?”
張栩表情輕松極了,不以為然道:“不是還有武修么。三分之二是長老大會評鑒,我知道,那群老頭肯定看我學中試煉拿三尾貓投機取巧,一定也給我零蛋,但還有三分之一是導師評鑒,那個武修導師給誰都打優(yōu)秀,我好歹也能得那么一點點分數(shù)嘛。”
趙蠻兒搖搖頭,憂愁極了,“你悠著點吧,要是這一點點分數(shù)也沒了,文修武修全是零蛋,你我便該說再見了?!?p> 張栩卻成了安慰趙蠻兒的人,笑道:“莫慌莫慌,你羽木長弓哥豈是這么倒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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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院迎風谷
張栩眾人到達試煉場所,那武修導師亦忙于升品,只偶爾匆匆前來查點人數(shù),隨后便自行離去,張栩照舊和三百零一班的弟兄們杵在日光最好的地點,迎著暖意插科打諢,打算等不來導師,就回錦鯉灣瀟灑去。
突然四處的嬉笑聲歸于沉寂。
良久,一個聲音響起,在谷中回蕩。
“你們武修的導師亦請我來代課?!?p> 紀流十一的目光穿過人群,壞笑著停在張栩臉上,
張栩覺得日光也降了溫,他在寒意中僵硬片刻,遲緩地轉向趙蠻兒,沉重道:
“趙哥,我要和你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