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阿伯不斷地給唐華發(fā)來消息,甚至派了車在外面接他。
他收了書包,余光看到對面,喬百枝單手拖著下巴,竟然打了瞌睡。右手握著筆桿,一個不小心就在紙面劃出一道長痕。
突然想起來,百枝昨天也熬到很晚。
把書包輕輕甩過肩頭,一只手輕輕點了點桌面。
小腦袋微微晃了一下,百枝抬起頭,睜開朦朧的雙眼,發(fā)現(xiàn)唐華單肩背著一個黑色書包,輕輕俯身,微啟薄唇輕聲道:“回去休息。”
喬百枝還沒反應過來,便只看到他漸漸遠去的背影。
一路上,唐華都沉默著,手里拿著平板電腦繼續(xù)他未完成的報告。
車穩(wěn)穩(wěn)停下來,停在一幢摩天大廈前。
一扇扇小窗散發(fā)著奇異的色彩,似乎奪走了星星的光芒。大廳內(nèi)金碧輝煌,頭頂巨大的球形水晶吊燈投射下一片金光。
長桌圍繞,紅酒呈上,一個個儀表堂堂,精致著裝,三兩聚在一起交談,時不時點點頭,握握手,臉上是唐華再熟悉不過的,標準弧度的微笑。
唐冶身著寶石藍西服,在不遠處示意唐華過去,他身邊的幾位叔叔,也都不陌生。
“唐華,來打個招呼?!?p> “舒伯伯好,這位……”唐華遇到了一位陌生的面孔。
“你可以叫我花伯伯,我女兒啊,總喜歡給我起外號,叫我大花。大家都放松點,不是什么生意場?!蹦俏徊Φ檬珠_心,今天過生日的應該就是他女兒吧?
知道是他的主場,唐華面色緩和了些。
“聽我女兒說,你也在T大念書?”花伯伯問道。
唐華點點頭,心里有些疑問,既然是T大的學生,按道理,圈子里的人他不會不認識的,他隨即問道,“敢問令嬡的名字是?”
唐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解釋說:“你花伯伯向來低調(diào),這女孩呀,你一定認識?!?p> 唐冶和花伯伯臉上都洋溢著滿意的笑。唐華只裝作看不見。不管是誰家的女兒,他都不感興趣。
水晶樓梯上緩緩出現(xiàn)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長長的黑發(fā)柔軟如水,慵懶地披散至肩下,在燈光的輝映下,有絲綢般的光澤。她輕輕提著裙子,長長的裙擺掃過水晶階,猶如一朵朵白色玫瑰的海浪。
膚白清透如玉,不像其他女孩子笑靨如花,微笑淡淡的,如星如霧。
女孩徑直走向他們。
唐華起先愣了一下,但很快,紳士地伸出手來,他笑得淡雅:“生日快樂,花銘?!?p> “謝謝?!迸⑤p輕握住他的四指,兩人都輕輕的,如蜻蜓點水般,就分開了。
幾句簡單的交談后,叔伯們就離開了,唐華這才表露出驚訝:“竟然是你?低調(diào)到現(xiàn)在才公開身份?”
花銘深呼一口氣:“從小到大,家里教我知書達理,全面發(fā)展,大花擔心我的安全,一直保護得很好,如今他有要為我找一個好人家的意向,這才借著生日的機會宴請眾賓?!彼f著,漸漸垂下眼簾:“可終究他不夠懂我,這樣的場面,根本無法讓我遇上能托付終身的人。”
唐華和她碰了碰酒杯,兩人都只是輕輕抿了一口,了解到花銘和他是同樣希望自由自主的想法后,心里萌生了一個計劃。
細密的交談聲漸弱。
“這次就當我重新認識這位義氣的朋友了。”唐華輕抬酒杯,一飲而盡。
花銘微微點頭,不愧是好的家教,舉手抬足間都散發(fā)著優(yōu)雅得體的氣質(zhì)。
“我做你的助手,你可別忘了幫我擋一擋……”花銘環(huán)視四周,示意唐華。
“成交?!?p> 唐冶和花伯伯看著兩位年輕人交談了那么久,臉上喜笑顏開。
花銘跟著花伯伯走著,期間遇上舒黎。
舒黎看到花銘出來的那一刻,之前她所有的疑惑都能解釋通了,花銘骨子里有一種清傲和自信,面對舒黎的威脅絲毫不退縮,反而當著她的面刻意接近唐華,唐華也不避躲。
在舒黎之后,花銘是第二個能夠和唐華成為朋友的女孩。
舒黎走上前和她碰杯:“果然是你?!?p> 花銘迎上她的酒杯:“多多指教?!?p> 要問花銘和唐華究竟達成了什么交易,其實很簡單,花銘的出現(xiàn)恰好能夠阻隔一下舒黎,消了她的氣焰,不讓她仗著和唐華是青梅竹馬而肆無忌憚。
唐華則會在這樣的場合,幫花銘擋一擋,倘若他向唐冶表現(xiàn)出自己對花銘的欣賞,那么兩家自會先關(guān)注撮合他們二人,花銘只需要在他們面前做做戲即可,之后依舊是瀟灑自由的女孩。
宴會進行到后期,氣氛逐漸放松了些,唐華和幾個好友也聚在一起聊著天。有人嬉笑著問唐華,這么久不見,有沒有在大學交女朋友?
他假裝看不到舒黎向他投來的目光,抿了一口酒,說:“沒有。”他沒喝太多,只想著宴會結(jié)束后就趕回學校。
和唐華同校的葉歸澈輕笑兩聲:“你還不了解他嗎?冷血動物不需要戀愛來溫暖自己?!?p> “葉歸澈,你以后再到處拈花惹草,可別再找兄弟們幫你擋?!碧迫A一拳錘在他的后腦勺上。
葉歸澈嬉笑著,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zhuǎn),瞥到花銘,便鎖定了目光。
只看一眼,就有一場風暴穿入心臟。
久久不能回神。
唐華一把拉過他:“喂,我警告你,可別對這樣好的女孩子下手?!?p> “什么叫下手?兄弟,你把我想得太不堪了吧?”葉歸澈皺了皺眉,從沒見過他這樣認真的模樣。
“只是提醒你,此人不可負?!碧迫A靠近他耳邊,低聲說。
其中幾個兄弟都是在海外留學的,也許久不見唐華,對他的八卦拷問依舊沒有停止。
有人調(diào)侃,一直不戀愛,是不是在等舒黎啊。
舒黎在一旁紅了臉,又氣又笑地嗔怪他們。
沉默許久的唐華卻在這時候發(fā)聲:“不是。”
很堅定地否認。
氣氛瞬間變冷。本來是玩笑話,沒想到唐華如此認真,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收場。
舒黎面露尷尬,但還是保持著優(yōu)雅得體的笑容,替唐華解釋:“唐華一門心思都在學業(yè)和工作上,沒有時間想戀愛的事情?!?p> 順著舒黎的話,幾個人迅速轉(zhuǎn)移話題,氣氛漸漸融入這個熱鬧的生日宴中。
唐華恢復沉默,一只手輕晃酒杯,手腕上的黑色手表吸去光芒,顯得深邃。
隔著一扇窗,窗外是寧靜夜色,窗內(nèi)是繁華宴會。這里的吵鬧不會驚擾月亮,同樣,月亮的光芒也照不進這穿云大廈。
在絢爛的霓虹中,星月隱沒在無盡遙遠的黑色宇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