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善害怕程穆再逼問自己那些不想回憶的事情,說完,就從小店里跑了出去,外面下著雪,整個世界都閃閃發(fā)光。
有小孩子走在父母的身前,一蹦一跳的踩著雪花玩。
長善有些心酸,忍不住往前走了走,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化了就再接一片,就這樣,也不知道是接了幾片了,程穆才從里面走出來,手中還拿了兩罐東西。
他撇了一眼長善,甕聲甕氣的說,“走了?!?p> 長善背對著他,不說話,一個勁的搖頭。
“真不走?”
程穆又問了一句,他的耐心是有限的,自己決定帶她回家,也是想知道她說的那個程丹生和自己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很多年前,那個怪人說的輪回,是不是已經(jīng)到了?
長善后退了兩步,依然背對著他,“你答應(yīng)我,不再問我那個問題,我就跟你走?!?p> 程穆啞然,他是做好事,結(jié)果現(xiàn)在到成了自己上趕著讓她跟自己回家了,一氣之下,轉(zhuǎn)身就走了。
長善默默的看著雪花刷刷的落下來,等到程穆說要帶她回家,可等了半天也沒聲,回過頭,程穆已經(jīng)走出去了老遠。
氣的她直跺腳,這一跺,把身邊那出來遛狗的男人嚇了一跳,那白色的薩摩用力的盯著她,狂吠起來。
長善愣了一下,下一秒果斷的朝著程穆的方向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著“程丹生……救我?”
程穆聽到叫聲,停下腳步,回頭,被她撞了一個滿懷,“你知道,這大半夜的大吼大叫是擾民?會被抓起來的?!?p> 長善小心翼翼的撇了一眼自己跑過來的方向,“我怕狗……”
程穆也看了一眼那個狗,好像有些眼熟,可天色太暗了,那人和狗也早就隱在了街角處,他收回視線,看著長善,“那我家也有狗,你確定要跟著我回家?”
長善啊了一聲?但轉(zhuǎn)念一想,又鄭重的點點頭,“雖然你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但我相信,你的狗絕對不會咬我?!?p> 說完,又重復(fù)了一下,“嗯,絕對不會咬我!”
程穆有些忍俊不禁,但為了自己的獨身生活,他還是警告的說,“你要記好,我今天帶你回家是因為我可憐你,你不要想入非非,明天我還是會送你去警察局的!”
長善看著程穆的背影,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就像你能送走我似的。
程穆走在前面,隱隱的聽到有聲音,回頭問了一句,“你剛說什么?”
長善立馬搖頭,“沒,沒什么?”
程穆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身上,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話。
長善尷尬的笑笑,指了指兩個人面前的電梯,“我是說,這個東西是什么?”
程穆將信將疑的回答她,“電梯?!?p> “哦,電梯是干嘛用的???”
程穆盯著電梯上面顯示的25樓的紅色字樣,回答說,“上樓用的。“
說完,又威脅似的看著長善,“不過……你以后最好不要問我這樣幼稚的問題,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好。”
長善點頭,“行,你不讓我問,我就不問了,不過……”
長善欲擒故縱起來,只看著他,“不過……”
程穆拽著她走到電梯里面,關(guān)上門之后,忍無可忍的問,“不過什么?”
長善等的就是這句,說,“你那個好朋友,說我是穿越過來的,你也知道,我們那邊的情況和你們這不太一樣。你要是能夠多解答解答我得問題,我也能少麻煩你一點,但你要不愿意的話,估計以后你走到哪我就得跟到哪了,畢竟除了你,我可信不著別人。”
程穆朝著她走過去,一直把她擠在角落里,才說,“這么說,你這是在威脅我了?”
長善有些臉紅,“算是吧!”
程穆有些對自己無語,感嘆道,“以前被穆女士威脅,后來被林綠色威脅,沒成想,現(xiàn)在居然還要被一個只認識一天的女人威脅!”
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長善看著這笑,突然呆住了,很久以前,那是她第一次認識程丹生,當時的他,笑起來就是這樣,干凈的,不自覺的就會吸引別人的目光。
直到電梯停了,長善才說,“你不欺負我,我也不威脅你的。”
程穆把手中的袋子堆到長善的懷里,長善看著蹲下身子輸入密碼的他,又說了一句,“其實,我挺溫柔的!真的……”
程穆差一點一口血噴在自家的地毯上。
還溫柔?
長這么大,他就從沒見過真正溫柔的女人。
程穆進了屋,從門口的鞋柜里翻了半天,女士拖鞋只有一雙,那是穆女士的,她又向來討厭別人穿自己的鞋子。
他只好拿出自己以前存的一雙拖鞋,當時買的時候覺得還不錯,中國風的毛拖鞋,花了他大幾千塊。
但買回來一次沒穿,只覺得浮夸。
誰知,這作為奢侈品牌生產(chǎn)的拖鞋,長善只是嫌棄的看了一眼,就扔在了地上,并說,“程丹生,你眼光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這鞋子,這么丑,還有這繡花,在我們那任何一個女人閉著眼睛都能比這繡的好?!?p> “行了,你就將就著穿吧!哪那么多廢話啊?”
長善搖搖頭,“這叫有骨氣你知道嗎,我的腳可是公主的腳,可不是什么貓啊狗啊的都能往上穿的?!?p> 說著,長善把自己的蜀繡錦鞋脫下來,立立整整的擺在了門口,光著腳走了進去。
程穆也搖搖頭,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當時買這雙拖鞋的時候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否則怎么會看上這樣浮夸而丑的東西。
長善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這是她第一次,站在這么高的地方,不用抬頭不用跳腳就可以看到外面燈火輝煌的夜景和遠處連綿不絕的青山。
外面的雪已經(jīng)停了,沒有月亮,她突然想起,自己認識程丹生的那天,他拿著畫筆,畫了一副山水圖。
他說,有朝一日,他要畫遍千山萬水!
…………
程穆走進來,就看到長善在落地窗前發(fā)呆,他走進衛(wèi)生間,試了試熱水,調(diào)到溫度剛剛好的時候,對著外面喊了一聲,“喂,你洗不洗澡?”
長善應(yīng)了一聲,伸手揉了揉有些悲傷的臉,隨之換上笑容,但看到衛(wèi)生間之后,她又有些猶豫,“這怎么洗?。俊?p> 程穆自己住,洗澡的只有一個花灑,但他并沒有覺得這哪里不對勁,把開關(guān)打開后,水嘩的一下落下來,“就這樣洗,關(guān)上門,我又看不見你?!?p> “可是……”長善頓了頓,“可是我都是在浴桶里洗,這……”
程穆最討厭女孩事多了,直接問,“你就說你洗不洗,你不洗我洗了?!?p> 長善瞪了他一眼,隨后迅速的把他推了出去。程穆走在沙發(fā)上躺下去,把電視打開,也不知演的是什么節(jié)目,一群人哈哈哈的在笑,像是小丑一樣。
長善突然想起什么,喊了一句,“對了,程丹生,你家的狗呢?我怎么沒看到???”
程穆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洗澡呢?”
長善哦了一聲,猛然的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罵自己,可心里還是甜滋滋的。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會再遇見程丹生,她以為,那一天,就是永別。
那么,既然遇見了,便不會再弄丟了,一定一定要牢牢的抓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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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穆聽著洗澡的聲音,莫名的有些心煩,拿起手機刷了一會新聞,沒有什么正經(jīng)的推送,不過刷到城市晚報的時候,心一緊,晚報的頭版頭條就是齊帽山的死,“是什么讓你喪心病狂”幾個血紅大字高高的掛在頂端,觸目驚心,里面關(guān)于對于齊大壯一直未出面的問題進行了言語上血淋淋的攻擊。
程穆收斂起笑容,想著此時要不要給林綠色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畢竟她那樣執(zhí)拗的人,會把自己放在死胡同里的。
想著,手機鈴聲卻適時的響起來,是林綠色,她開門見山的就說,“聽說你把那女孩帶回家了?”
程穆嗯啊一聲,剛要解釋,林綠色就又說話了,“你別和我解釋,我并不想知道你為什么會選擇帶她回家,這是你們倆的事情,我不管,不過,有個事情我得和你說!”
程穆從沙發(fā)上坐起來,“什么事?”
林綠色頓了頓,小聲的說,“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這個姑娘,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p> 程穆點了點頭,并不在意,“有,不過現(xiàn)在的人都長得差不多,大眼睛小臉,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誰知道以前在哪見過。”
林綠色最是了解程穆,笑了笑,繼續(xù)說,“程穆,你就在這自欺欺人吧,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難道你不是因為這個帶她回家的?我就不相信你對她沒有別的其他的奇怪的感覺?!?p> 程穆有些無奈,“行,就算是你猜的都對,就算我真的對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可這又說明得了什么?”
林綠色正經(jīng)起來,“程穆,難道你忘記了那個怪人和你說過的話?”
程穆一時沒想起來,“什么話?”
“你和我說過的,那個怪人曾經(jīng)給你留下一句話,三十歲,是你輪回的開始,雖然我不怎么相信這些東西,可有些時候,信比不信強?否則,這個姑娘突然的出現(xiàn),以及……明年十月份你就三十歲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心突突的!”
程穆聽完林綠色的話,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靠,老子已經(jīng)快三十歲了。
可轉(zhuǎn)念又一想,那個怪人好像真的說過什么——三十而立,三十而輪回之類的話。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要不是自己之前和林綠色提過,自己都把這茬給忘記了。
“沒影的事情你也相信,我媽都說了那個人就是一個騙子!還有你突突什么啊,真怕我死了不成?”
“呸呸呸……”林綠色連著呸了幾口,“別瞎說話!”
程穆一時無語,這不是你先說的嘛?但考慮到女孩的臉皮薄,他說,“行了,別呸了,我把這姑娘帶回來其實也就是想知道這人在搞什么鬼。那要是騙子就好說了,我找到證據(jù)之后直接拎警察局。那萬一真要是穿越來的,是我前世戀人之類的,那我正好搞清楚我前世到底怎么死的?等我三十歲的時候我好知道怎么躲不是,要是燒死的,我就去太平洋上組個小船,要是淹死的,我就去找個活火山。這多簡單的事???值得擔心嘛?”
林綠色被他說有些想笑,無奈的說,“行了,我看你用不了多久就該頓悟了,不是成哲就是成佛了!”
說著,林綠色聽到聽筒里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隱隱聽著像是在叫程丹生,于是問了一句,程穆說,“嗯,不知道她又要什么,那我先掛了,你也早點休息,別瞎想沒有用的!”
程穆掛了電話,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他討厭那些開放式浴室,所以在設(shè)計衛(wèi)生間的時候,他特意讓工人安了兩個門,外面是白色實木,里面是玻璃隔水。
所以也不怕看到什么,正面對著衛(wèi)生間就說,“干嘛?”
“我洗完澡了?!遍L善小聲的說,“可是你這連個浴巾都沒有?”
程穆說,“洗漱臺下面的白色柜子里有浴巾,你自己找一找?!?p> 翻箱倒柜的聲音傳出來,隨之是長善諾諾的聲音,“沒有,我都找過了,里面除了一堆盆什么都沒有!”
程穆拍了自己頭一下,他忘了前段時間洗漱池漏水,里面的東西全都被泡了,穆女士來收拾,想來是全都扔掉了。
想了想,程穆才說,“你等會。”
程穆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按照穆女士的習慣,他的某個柜子里一定會有很多個床單和被罩。
他斟酌了一會,拿出一條淡藍色的被罩走出去,被罩又大又厚,想必能夠把她包全一點吧。
想了想,又走回去,把衣柜里自己的長衫都看了一遍,最終找出來一條目測是最長的T恤,黑白相間的條紋,胸口處有一個可愛的品牌logo!又隨便找出來一條休閑褲,他穿著有些短,長善穿著應(yīng)該差不多吧。
程穆拿著東西走但衛(wèi)生間門口,說,“給你?!?p> 長善微微的把門開了一個小口,伸出胳膊抓了抓,“這是什么?”
“被罩,你就用它當浴巾吧。家里浴巾沒有了,我明天再去買?!?p> “哦?!遍L善點點頭,“還有……”
“還有什么……?”
長善果斷的岔開話題,“沒什么,我有點渴了,家里有水嗎?”
“有?!?p> 程穆走到冰箱前,突然想了想,覺得長善可能不是真的想要喝水,但到底是什么……他隱隱的有些感覺,卻不能確定,也不好意思去深想。
回到床上躺下,但心里有事的時候,怎么待著都不對勁,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
大概糾結(jié)了兩分鐘,腦子里都是長善小聲的諾諾的說話的聲音,他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來,走到自己的衣帽間,有一個兩層的抽屜,里面放著他的內(nèi)褲。
他拿出來一個沒穿過的,再次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給你?!?p> 長善像剛剛那樣伸出胳膊,“什么啊?”
程穆有些尷尬,兩只支棱起來的耳朵像是涂了顏料,他把東西用力的塞到她的手里,嘟囔的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們那邊穿什么,但我家也沒有女人可以穿的東西,你就將就著吧,這是新的,沒穿過?!?p> 說完,程穆回到自己的房間里,鎖上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