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維梁對業(yè)務門客很感興趣，“賈旭吉那小子，也在做生意？”
“現在還有不做生意的官？”秦彥閣反問。
“現在官員的俸祿不低，干嘛還要去做生意？”孫維梁表示不解。
“你說的那是朝廷官員，可不是咱們府州。”秦彥閣笑道，“這些年府州常年戰(zhàn)爭，府庫經常入不敷出，哪來那么多錢給官員加俸？”
“可是府州也是朝廷管轄。折帥的官職也是朝廷所封。府州的官員，難道朝廷不負責其俸祿？”
“朝廷封的官員，朝廷當然負責?？晒?jié)度使大人，總要有自己的嫡系官員吧？不說別個，府衙的幕僚，好像就沒有一個拿著朝廷的俸祿，都是吃著節(jié)度使大人的錢?！?p> 孫維梁不禁一陣慚愧，自己做了這么長時間的幕僚，竟然連這個也不知道，還要秦彥閣告訴自己。
難怪折御卿對自己那么扣，軍令狀都能反悔，看來是真沒錢，不是不想給。
孫維梁心中開始盤算，等這趟回來，怎么也去找折御卿好好談談，堂堂府州知府，一方節(jié)度使，竟然為錢所困，說出去都丟人。只要折御卿點頭，孫維梁愿意幫他賺錢，不敢說別個，至少在用人和用兵上面，短不了錢花。
“照你這么說，賈旭吉府上的門客，倒像個小衙門。難道這些門客，都歸那個賈全管嗎？就沒有類似官職之類的架構？”孫維梁再問。
“當然有，有年資制度，初入府的門客，只是家丁級，第二年便轉為護衛(wèi)級，第三年轉為散兵級，自第四年開始，便步入禁軍晉升序列?！?p> “門客竟然實行軍隊上的級別制，賈旭吉也太懶了些?！睂O維梁笑道。
“不是參總大人懶，這一套是賈全設計的?！?p> 孫維梁點頭，“那組織上的架構呢？”
“低級門客，中級門客，入堂門客，進廳門客，坐宴門客，高級門客。大致如此劃分。”
“倒是簡單易懂?！睂O維梁笑道，“不知你離開時，是什么級別？”
“慚愧，不過進廳門客而已?！?p> “尚沒有入席資格？”
“沒有?！?p> “嗯？”孫維梁沉吟了一會，說道，“這些華而不實的玩意，我就先不搞了。咱們回屋，談一下咱們這次要處理的難題。頭一個便是我家的打井隊，我還沒想出什么好主意，正要請教高明?！?p> “不敢，之前雖未與大人相識，卻也知大人足智多謀，世人難及。絕不敢在大人面前自居高明?！鼻貜╅w連連謙虛。
“你聽誰說的？我怎么就足智多謀了？”孫維梁失笑道。
“門客私下里嚼舌頭說的?！鼻貜╅w慚愧道，“據幾位高級門客講，他們接連在大人手上吃癟。這是前所未有之事，大人若稱不上足智多謀，誰人能居之？”
“讓賈旭吉吃癟，確有此事，卻非我足智多謀?！睂O維梁說道，“我認為，做一件事，最后要靠謀略才能取勝，已經落了下乘。要在一開始就建立起高屋建瓴之勢，以雷霆萬鈞之力，掃除一切障礙，這才是上上之道。
就說賈旭吉與我的接連交手，連番動腦筋的不是我，而是他賈旭吉，我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賈旭吉之所以在我面前沒有占到便宜，不是我比他更聰明，而是我站隊比他正確，大至天下大勢，小至府州形勢，我比他看的更深刻罷了。”
“大人高論，在下佩服?！鼻貜╅w心悅誠服道。
“就說我家的打井隊這事，”孫維梁進一步解釋道，“當初我成立打井隊，固然有賺錢的私心在里頭，但更多的，還是造福鄉(xiāng)里，為大家謀福利。所以，我的打井隊，才可以無往不利，生意一片紅火。
后來，孫平看上了打井的高收益，便想獨享打井的生意，對其他想插手其中的人家多方刁難。這時，性質便變了，我家的打井隊已經成了單純的賺錢機器，不再有更高的公益性質。自然的，打井隊就出問題了。
要想簡單解決打井隊的難題，非常簡單。但要想重新樹建立打井隊的公益屬性，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畢竟人心難得易失。我的打井隊已經失去人心，再想收回來，很難。我就是為此煩惱，不得解決的要領?！?p> “大人連做好一個打井生意，都要考慮如此深遠。我想，參總大人之所以總是輸給大人，我有幾分了解其原因了?！鼻貜╅w說道。
“我不需要你拍馬屁，你要給我出主意才行?！?p> “且容在下好好思謀一番。這事大人都感到棘手，我畢竟不熟悉，不好妄加評論。”
“也是?！睂O維梁說道，“你慢慢考慮，不急?！?p> ……
第二天，用過早飯，孫維梁吩咐收拾行裝，準備出發(fā)。孫大軍他們個個一臉的紅潤，精神頭十足，不問可知昨晚又出去風流了。
對此，孫維梁只是睜只眼閉只眼，隨他去了。上次要不是孫大軍私自跑出去，還沒人及時發(fā)現土匪的動向呢。
有了那次的經歷，孫維梁想明白了，世事無常，事先的計劃再周密，也架不住世事變化無常。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非要以紀律拘束著孫大軍他們，讓自己這邊缺少變化呢？
秦彥閣昨晚顯然沒睡好，紅著眼睛，騎馬走在孫維梁身邊，探著身子與孫維梁小聲耳語自己的建議。
孫維梁邊聽邊點頭，時不時也把身子探過去，與秦彥閣交流幾句。
后面孫樂、耿牛等人看見，都感覺納罕：這個秦彥閣真是有兩下子，只不過剛來一天，就成了少爺的心腹了。他們可都是孫家的老人了，卻沒見孫維梁如此器重過他們。
重新回到農莊，孫維梁放孫平、孫樂、耿虎和耿?；丶?，自己則帶人直奔白府舊地。
負責白府案子的是安豐縣的縣尉唐永春，早就接到消息，帶著一眾衙役出來迎接。
“唐縣尉辛苦！”孫維梁沒有多少客套，寒暄幾句后，便直接切入正題，“這么多天過去，可有什么收獲？”
唐永春愁眉苦臉道：“大人，這匪人行兇后放了一把大火，所有可能的罪證，全都付諸一炬。我們趕來，就是眼前這番景象，殘垣斷瓦，一片灰燼?，F場是不能提供分毫線索了?！?p> “一把火燒光，那胡家的刀槍又是如何拿到的？”孫維梁立刻意識到不對，馬上追問。
“大人，這夜里行兇與放火毀滅證據之間，差了三天?！碧朴来航忉尩?。
“喔？”孫維梁納悶了，“你的意思是，匪人在三天時間里，連續(xù)來了兩次？真是膽大包天，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啊！”
“下官卻認為，行兇與放火，非一伙人所為。”
“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