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禮部的官員便帶著車馬與物品候于殿外,祉瑤與無塵與各人互相行過禮后便出發(fā)去太廟了。
負(fù)責(zé)這次拜祀的是一位祠部郎中,名曰范峻,個子高瘦高瘦的,雙目炯炯有神。路上歇息時無塵曾試探著問了幾句話,發(fā)現(xiàn)此人并非老派的保守作風(fēng),還是挺好說話的。于是便繼續(xù)上次在樂坊沒有完成之事——向范峻打探一些平昌國國師的消息。
“范郎中請見諒,在下一介草民,對宮中規(guī)矩有些疑惑,可否請教請教?”無塵狡黠地說道。
“郎君可千萬別客氣,若能幫上忙,在下必定直言不諱?!?p> “是這樣的,聽說平昌國保留了國師殿,但是祭祀之事還是歸禮部,那像這次通靈巫女的拜祀,如何區(qū)分該歸國師殿還是禮部負(fù)責(zé)?”
“這個好說,好說。禮部還是跟以前一樣,掌天下禮儀、祭享、貢舉之政令,由禮部尚書負(fù)責(zé);國師殿歸國師掌管,負(fù)責(zé)天界與人間溝通之事。這次通靈巫女拜祀太祖爺,屬于祭祀之事,因此歸禮部打點(diǎn)?!狈毒划?dāng)無塵是門外漢,因此十分耐心地解答他的問題。
無塵繼續(xù)引導(dǎo)道:“聽說前朝國師早已經(jīng)失蹤,不知是真是假?朝廷之事,我等草民只能道聽途說,也不問時政,有親口可證的機(jī)會當(dāng)然不想錯過,嘿嘿。”
“是的,前朝的那位宿月國師早已下落不明。他曾為永業(yè)國效力,太祖爺也曾受其讒言所害入獄,對其嗤之以鼻,因此國君自是不敢重用?!?p> “不知現(xiàn)任國師是哪位呢?”
“現(xiàn)任國師啊……我等也從未見過他的真容,只知道他叫青云。”
“何謂未見過其真容?”
“青云國師一直戴著面具,在國師殿深居簡出。國君要是召見,他也是以面具示人?!?p> 一直戴著面具?這人是臉上有疤還是怎么回事?能在國君面前也不脫下面具,證明這位國師在國君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無塵裝作驚訝崇拜的樣子,繼續(xù)追問道:“那樣的話國君能分得清面前的國師是否他本人嗎?”
“我也不知道國君到底是怎么認(rèn)出他的。不過朝臣之中有見過國師本人的,有傳言說國師手上常握著一把青色的折扇,是一件神器,世上只有一件。”
青色的折扇?慢著,青色的折扇?!那個假的慕辰手上也是拿著……無塵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感覺有點(diǎn)后怕……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馬車,暗暗地抽了一口氣。若是能確定那兩人同屬一人,這一切就似乎能說得通了——平昌國國師青云,有可能是假的慕辰,也有可能是墨云,是宿月的弟子。他找到了宿月,將一縷慕辰的殘魂給了宿月作為引出祉瑤的誘餌,要求宿月將祉瑤與聚魄燈帶回去給他。然后打算把祉瑤煉化提取出凝神丹的成分,加上聚魄燈為別人重塑肉身或者魂魄。但是宿月失敗了,他知道祉瑤的身邊存在著一個保護(hù)著她的“魔”,因此一直在攻擊祉瑤與無塵之間的信任感,企圖將祉瑤獨(dú)自引到他的身邊。墨云最熟悉祉瑤和慕辰,知道對于祉瑤來說慕辰就是她最大的軟肋,所以每一次都會正中要害地把慕辰作為武器,將祉瑤與他之間的信任擊得潰不成軍。只要祉瑤與自己決裂,也就失去了冥界的保護(hù),同時也建立起對假慕辰的信賴感,他就可以趁祉瑤不防備之時,使法子讓她心甘情愿的讓他為所欲為。
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設(shè)計(jì),讓無塵的心底寒了個透徹。這個猜測如果成立的話,他們這次來平昌國皇宮拿名冊就相當(dāng)于狼入虎口。以晟旭對青云的信任看來,隨時都會成為被青云控制的對象。皇宮里沒有人敢違抗皇權(quán),若是青云加上皇宮里的所有禁軍,他和祉瑤恐怕插翅難飛。他暗自下了決心,一會兒去了太廟,得想方法帶祉瑤離開,絕不能等到回了皇宮再走,不然在那里等著他們的就只有青云了。
巳時,一行人終于到達(dá)了太廟。太廟的負(fù)責(zé)人早已安排好了廂房,分別供祠部郎中與通靈巫女稍作歇息。
無塵趕緊趁祉瑤洗手之時關(guān)上房門,將她拉入內(nèi)間,緊張兮兮地說道:“祉瑤,我們得盡快離開?!?p> 祉瑤一臉的不解:“為什么?”
無塵將路上與范峻所交談的內(nèi)容,以及自己的猜測一一告訴了祉瑤。卻沒料到祉瑤竟然無動于衷地說道:“我不走?!?p> 無塵心急火燎,完全沒有料到她竟然作此反應(yīng)。轉(zhuǎn)念一想,莫不是她還對那假慕辰心懷幻想?
祉瑤一看他臉色便明白他在想什么,淡定地說:“我不是為了那個慕辰?!彼沽艘煌氩杷f給無塵,“先喝口茶吧,你都折騰一上午了,還得提心吊膽的,不累嗎?”
無塵接過茶碗,又遞了回去:“我不渴,你喝吧。告訴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祉瑤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繼續(xù)說道:“若你是那假慕辰,真的需要將我煉化提取凝神丹,那上次在樂山和我相處了兩三天,為何不動手?難道是讓我陪著他玩耍么?”
無塵聞言稍稍冷靜了下來,竟一時沒想到推翻她此番言論的理由。
“還有,若墨云真與平昌國國師青云為同一人,她打小與我和慕辰相識,為何非置我于死地不可?從我懷疑是他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回想著我們一起習(xí)于國師殿之時的一點(diǎn)一滴。我可以對天發(fā)誓,我和慕辰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他,或者虧待他之事。如果他要?dú)⑽遥铱偟弥览碛砂???p> 無塵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同意,問道:“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祉瑤繼續(xù)將茶碗中的茶水喝完:“反正咱們也得去調(diào)查他的身世,不如來個將計(jì)就計(jì),按照原來的計(jì)劃找到名冊,讓閻王協(xié)助弄清楚他的底細(xì)。若墨云真的成為了平昌國的國師,他要找到我將我煉化總有方法,我躲也不是逃也不是,弄清楚緣由才是最好的方法;若他不是,那就更好了,他既是我打小就認(rèn)識的師弟,從生死簿上查到他的去向,若他能像慕辰一樣重入輪回,于我來說便是最大的安慰。你覺得呢?”
無塵被她的話駁得毫無反擊之力,他依稀覺得,祉瑤從樂山回來后,似乎在思慮問題之上有了新的想法,也更為穩(wěn)重,竟對她有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