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靈力已經(jīng)恢復,自己一個人去國師陵就好。你去太危險了?!膘憩幘褚换謴?,又變回了往日的冰塊臉。
“帶上我不行嗎?讓我見識見識唄,說不準里面有啥好東西,弄一個出來半輩子衣食無憂……嘿嘿……”無塵一副死纏爛打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無賴模樣。
“你以為國師陵是普通百姓家的陵墓嗎?里面應該設了不少機關,還有可能有鎮(zhèn)守的兇獸,你就不怕你進去后被打得渾身是洞出來么?”
“有你大名鼎鼎的通靈巫女在我還怕什么,兇獸跳出來在你面前都變成馴良的小狗好嗎,我怎么能錯過這么精彩的瞬間。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個盜墓的,應付這些陵墓里的東西肯定有派得上用場的時候。沒有我的陪伴你不覺得你這一路會變得枯燥無比、了無生趣嗎?我可是居家旅行必備的開懷良藥哎……”
祉瑤的冰塊臉瞬間崩塌——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罷了罷了,念在他把自己照顧得不錯的份上帶上吧,不然他一路上哭喪著臉,最后還不是跟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仙鶴一路北行,這一次沒有去酆都時那么迫切,在補充糧食和用品時還可以在當?shù)厣宰髡{(diào)整。無塵記得祉瑤說過以前極少離開皇城,哪怕是過節(jié)也只能回養(yǎng)父家里吃一頓飯,通常當晚就回去宮里值宿。國君或者國師有任務需要她外出時,也只作短暫停留,任務一完成就會快馬加鞭地回宮里復命。她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沒來得及好好欣賞路上遇到的好風景,體驗生活里的柴火味;除了慕辰,更是沒有人會與她分享生命中的甜與苦。然而即使慕辰待她親厚,她也需要遵循宮里的規(guī)矩避嫌而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每次碰上也只能來得及寒暄幾句而已。
“你看這三千世界,滾滾紅塵中每天都發(fā)生著如此多的悲歡離合之事。而你以前卻老是對身邊一切視而不見,不覺得錯過而遺憾嗎?”無塵一手牽著幻化出來的馬,一手拽著祉瑤,在平昌地界的小鎮(zhèn)中恣意地穿行而過。
“以前不覺得……現(xiàn)在會有一點點吧……”那一點點,還是因為慕辰。
無塵在一個賣新鮮水果的攤前拿起一個碩大的石榴聞了一下,笑容可掬地問道:“老板娘,這個甜嗎?”
“甜!現(xiàn)在可是當造的時節(jié),可甜可多汁了!”老板娘笑瞇瞇地答道。
“有你甜不?”無塵壞笑道。
“哎呀,跟你這小郎君的小嘴一樣甜,也不怕你家小娘子吃醋呢,哈哈……”老板娘被無塵這么一逗,頓時樂開了花。
祉瑤心里對到哪里都展示諂媚笑容的無塵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瞧老板娘你這話說的,她才不是那么雞腸小肚的人呢。哎,你說,我家小娘子長得甜不?”無塵繼續(xù)施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完全沒有一點把祉瑤私有化了的愧疚感。
老板娘上下對祉瑤打量了一番,豎起大拇指:“當然甜,跟我們這石榴似的,甜而不膩,笑起來可是會顛倒眾生。小郎君你可真有福氣!”
“喲,老板娘你真有眼光!這幾個我全都要了哈,算便宜點哦!”祉瑤決定躲遠一點,腹誹著這家伙為了砍價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付錢離開的時候,無塵掰開一個大大的石榴,剝了一把塞到祉瑤嘴里,樂滋滋地說:“我的小娘子,聽到?jīng)]有?人家老板娘都看出來了,你笑一下都可以顛倒眾生了,整天面無表情的怎么迷人?。縼韥韥?,給小郎君笑一個~”
祉瑤抿著嘴強行把嘴角往上扯,向無塵展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無塵當場打了個寒顫,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第二天一早,二人便乘鶴來到距永業(yè)皇城七百里外的皇陵。皇陵的布局縝密,國師陵與巫女墓作為陪葬陵也是各有乾坤。整個皇陵八面環(huán)山,歷任國君的皇陵位于正中央龍脈之處,龍脈將其分隔成陰陽兩儀,四周則分別由國師陵與巫女墓間隔呈八卦狀包圍。國師生前為天界在人間的使者,代表天界的陽氣;而通靈巫女則為與冥界溝通之信使,代表冥界的陰氣。間隔分布能讓陰陽之氣達至平衡,加上四周環(huán)繞的山脈,生成的靈氣可以一直自上而下、自西向東循環(huán)不息。
“有點意思……”無塵手持閻王提供的皇陵地圖,俯視著地上的陵墓分布,嘴角不禁微微揚起,語氣中還帶著一點莫名的興奮。按理說,如此精妙的布局應該能保永業(yè)基業(yè)千秋萬代,誰能想到只經(jīng)歷了四代國君就國破人亡……而且此陵墓中必有仙陣及各類兇獸守護,凡人亦不容易進入破壞,難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導致風水被毀?
祉瑤看著神色凝重的無塵,感覺此次來國師陵取凝神丹可能沒有想象中容易。雖然聚魄燈已為她集齊了六魄,她的靈力恢復了不少,但因為主魄伏矢已失,靈力使用流失之后,恢復的速度遠遠不如從前。而且她手上只有無塵臨時準備的劍,也不確定能發(fā)揮到什么程度。無塵到底有多大能耐她不知道,他搗鼓的那堆玩意兒能不能派上用場她心里也沒底。
“咱們先從坤位進入吧,”無塵突然開口,“坤位乃歷代通靈巫女之開端,你作為其中一員相當于墓主人回去,守靈的也許會認你?!?p> 祉瑤點點頭,其實她也在想,她作為第四代通靈巫女,陵墓里會不會也有她之前的物品。如果她的靈杖還在的話,應該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無塵攜祉瑤降落于坤位之上,蹲下閉眼用手感受了一下這一帶的氣息。在確定附近暫時沒有危險之時,他猛地睜開眼睛,輕喝一聲:“生門,開!”手指所觸碰的地方漸漸形成了一個帶著階梯的洞,直入地底深處。他左手打了個響指,掌心中瞬間冒出了一團橘黃色的火焰。他伸出右手,給了祉瑤一個安心的眼神:“把手給我,好好跟著?!?p> 這段時間以來,祉瑤與無塵之間已經(jīng)形成了默契,對于稍顯親密的動作她并沒有像以前一樣排斥。四周一片昏暗,只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與腳步聲,安靜得有點瘆人。祉瑤覺得身上有點暖暖的感覺,低頭一看,腰間佩戴的通靈寶玉正發(fā)出溫暖的白光,仿佛在與什么遙相呼應。
他們來到走廊盡頭的一扇大門前,兩邊的火把自動亮了起來。無塵的手一碰到門,竟毫不費力就把門推開了。兩人對視一眼,祉瑤用手托起泛著白光的玉佩,無塵便明白了——玉佩被每一位通靈巫女佩戴過,附著她們的氣息,相當于是大門的鑰匙了。
門后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墓室,正殿的墻上赫然掛著四幅精美的絲繡,一看便是出自大師之手,四幅絲繡上繡著的皆是祉瑤,姿態(tài)不一,端莊大方。二人走近細細觀看,無塵托起左手掌心的火焰,發(fā)現(xiàn)絲繡上之人卻是神情各異,每一幅的新舊程度也不一。確切地說,感覺只有第四幅上的跟眼前這活生生的祉瑤是同一人,年齡亦與她最為相近,眉宇間透露出的倔強與漠然,與眼前之人如出一轍。其余三幅皆有女子成熟嫵媚之態(tài),很明顯所繡對象比祉瑤年紀要稍長些。
“相傳歷代通靈巫女都不是世襲,而是按照國師指示,由國君派人去尋找轉(zhuǎn)世之后的巫女。怪不得不會找錯,原來通靈巫女都長一樣啊……”無塵的眼神依舊停留在絲繡上,忍不住感嘆道,“哎,你會記得轉(zhuǎn)世之前的事情嗎?”
祉瑤白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回答:“你該問問閻王,有誰會在輪回轉(zhuǎn)世之時不用喝忘川水過奈何橋的。要能記得轉(zhuǎn)世之前的事,還需要輪回嗎……”
這的確是一個愚蠢的問題?!澳恰`巫女可以嫁人嗎?”
“這倒是沒有聽說過有成親生子的。御史的記錄中通靈巫女幾乎都在皇宮中服職,或壽陽殆盡,或執(zhí)行任務身殞,記錄生活之事少之又少。也許史上最罄竹難書的就是我了吧——調(diào)遣陰兵,誅殺國師,害得永業(yè)國破人亡,自己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無塵握住祉瑤的右手緊了緊,語帶憐惜地說道:”笨蛋,想什么呢,又不是你想那么做的,要能選擇的話誰都不會選這么一條絕路……走吧?!?p> 他們在墓室里探查了一番,除了正中央樸實的石棺之外,耳室里也僅有一些第一任通靈巫女的生活用品與書籍。祉瑤覺得如非必要,還是不要去打開她們的棺槨,哪怕她們都是同一個人,也會有些大不敬。無塵也同意她的想法,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凝神丹,盡量不碰其他人的物品才能避免節(jié)外生枝,于是專心推算下一個目的地的位置。宿月國師乃永業(yè)距今最近的國師,因此應該在離坤位最近的艮位。
“宿月國師陵應該在這墓室的右邊。那邊可不一定認你這個通靈巫女,小心點?!睙o塵警惕地提醒道。
又是一道陰暗的長廊。果然如無塵所言,國師陵這邊并沒有巫女墓那么順利。無塵就著左手的火光在大門上摸索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任何把手和機關,看來只能嘗試暴力解決了。
“你往對面的門后面站一點,拿好佩劍。以我過往的經(jīng)驗,這種強行打開的方法有可能會觸動一些機關,謹慎為上?!?p> 祉瑤點了點頭,手上結(jié)了印為無塵護法,二人身上皆被幽藍的光暈護著,形成了一層薄薄的保護罩。
“生門,開!”無塵右手按住大門,觸到之處出現(xiàn)了一個圓形的洞,他向祉瑤使了個眼色,確認后迅速拉開了門。
開門的一剎那,本以為會有亂箭之類的暗器飛出,結(jié)果什么動靜都沒有。兩人對了一下眼色,無塵往里窺探了一眼,示意祉瑤跟上。
國師陵與巫女墓簡直就是云泥之別。里面燈火通明,正殿供奉著長明燈,以及一個寫著“永業(yè)國第四任通天國師宿月之靈位”的牌位。墓室正中央是一座黑玉雕成的棺槨,四周雕滿了宿月生前的光輝事跡。無塵滅了左手的火焰,牽著祉瑤走近查看。棺壁上的雕畫都是被神化了的情節(jié),無塵懶得去研究。他撇撇嘴對祉瑤說道:“唉……同是為永業(yè)國效力,為何待遇如此不公?巫女墓那邊連個燈都沒有,這邊倒是弄得富麗堂皇。我要是你,非得滅了這厚此薄彼的國君不可。”
祉瑤聳聳肩,只能表示無奈。凡人對于不可知的力量難免帶有敬畏之心。天界之事因為有廟宇道觀供奉自然受人愛戴,廣為傳誦;然而冥界一切卻由于伴隨生離死別而遭人懼怕,鮮有人知。她早已習以為常,一笑置之了。
兩人在墓室及耳室逡巡查看,耳室里主要是一些華麗的生活器具以及過去宿月使用過的祭祀之器,并沒有發(fā)現(xiàn)凝神丹的蹤影。閻王給的線索應該不會有誤,唯一沒有被探查的地方只有一處。
“你看這里……”無塵指著棺蓋上的一個圖案,喃喃道:“一陽爻在上,二陰爻在下,乃艮卦之意。但刻于棺蓋之上有何作用?總不能是怕弄亂了幾位國師的棺槨而特地刻上去標記的吧……”
“宿月國師心思縝密,從來不會做無意義之事,”祉瑤輕聲答道,“要不打開看看?”
無塵正有此意,只不過見祉瑤方才對巫女的棺槨如此恭敬謹慎,才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手。一聽此話如同得令,馬上就動手推開了棺蓋。兩人本來都做好了屏息的準備,然而開棺的一刻突然泄了氣——這座棺槨只是一尊衣冠冢,里面放著的只有一套國師的衣服,旁邊則是一個方形的寶函。
無塵迫不及待地打開寶函,一眼便瞄到了一個檀木匣子,匣子旁還有一柄拂塵和一面方形的銅鏡。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暗格與機關,里面只有一顆丹藥,猜想這就是他們要尋找的凝神丹。他迅速把匣子收入褡褳中,便攜了祉瑤準備撤退。祉瑤則認出了那拂塵是宿月國師生前隨身之物,然而銅鏡卻從未見過。她忍不住伸手取了銅鏡端詳一番,思忖著為何國師會將一面銅鏡作為陪葬品。
平日里使用的銅鏡多為圓形,方形的銅鏡極為罕見。背面雕刻著繁雜的寶相花紋,以中心一點為圓心,四周有一等長為直徑的圓形坑,似乎是為了鑲嵌什么東西而留白。
“什么聲音!”無塵握了一下祉瑤的手,讓她也仔細聽聽。遠處似乎傳來野獸疾走的腳步聲,還伴隨著幾聲低吼。“不妙!”無塵立刻翻身進入棺槨,隨手把祉瑤一同拽了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上了棺蓋。
棺內(nèi)的空間容一人綽綽有余,容兩人卻稍顯擁擠。二人緊貼著身體,伸手不見五指。祉瑤左手還拿著銅鏡,右手結(jié)了個印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只見無塵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右手食指在嘴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左手則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她聽到一陣野獸的腳步聲在棺槨附近來回走動,帶著利爪與地面的摩擦聲,以及粗重的喘息聲,正四處尋找著他們這兩個入侵者。她連忙屏氣凝神,一邊盡力延長屏息的時間,一邊想著應對之策。然而過了半晌,棺槨外的腳步聲依舊沒有離去的意思,她的大腦卻開始因為缺氧而不能正常思考了。
無塵大概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正想著怎么告訴祉瑤之際,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已經(jīng)因為屏息太久而漲得通紅。他松開了捂住祉瑤的左手,在祉瑤正要換氣之時用他的嘴堵住了她的雙唇,向她溫柔地緩緩地渡氣。
祉瑤算是緩了過來,然而無塵這番突如其來的動作卻讓她一下子呆若木雞。無塵的雙唇柔軟卻冰冷,左手像是害怕她后退一般輕按住她的項頸,讓她的唇與他的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在適應了這個動作后,她竟然默默地閉上了她的雙眼,感覺到無塵的左手從她的項頸移到了她的右臉,如同想要安撫她不知所措的心似的輕輕地摩挲著。
外面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無塵放開了祉瑤,讓她先順順氣。此刻的她心跳極速,臉上泛起了桃花色,眼神惝恍迷離。
“是鎮(zhèn)墓獸,會循著生人之息判斷出入侵者的方位?!睙o塵的聲音略帶沙啞,“你在這里呆著,我叫你再出去?!?p> “不,我跟你一起,那樣太危險了。”
“應付這些畜生我比較在行,畫面太血腥暴力,不適合你這樣的淑女觀看,”無塵為祉瑤正了一下歪掉的彼岸花木簪,“相信我,不會有問題的!”說罷打開棺蓋翻身出去。
祉瑤正想跟他出去,卻發(fā)現(xiàn)棺蓋打不開了。她借著手上的微光扶著棺蓋仔細地查看,無論是推還是拍,厚重的棺蓋都沒有任何反應。銅鏡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她扔到了一邊,光線晃過之時,銅鏡的倒影似乎反射出棺蓋上有東西。她立刻躺下以微光湊近棺蓋,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與棺蓋外部相似的圖案。
此時棺槨之外,無塵正被四頭青面獠牙的鎮(zhèn)墓獸團團圍住。這些鎮(zhèn)墓獸長著一張張面目猙獰似人非人的臉,頭上頂著兩只大犄角,身如麒麟,背上一雙強壯有力的大翅膀。他冷笑了一聲,心中感嘆為何世間有如此丑陋的生物,創(chuàng)造它們的人不是審美有問題就是眼睛有問題。隨即他把頭上血紅的抹額摘下,露出了額間的赤炎印記。手上的抹額瞬間變成了三尺紅綾,仿佛被賦予了某種神秘的生命力,如紅蛇般向飛撲過來的鎮(zhèn)墓獸呼嘯著出擊。無塵也順勢單膝跪著,一手觸于地面,一邊念道:“木生!”頃刻間,地上生出多條荊棘,揮舞著帶刺的根莖纏上了其中一頭鎮(zhèn)墓獸的四肢與頸項,使之動彈不得。無塵一手做出一個“收”的動作,那丑陋的兇獸便被荊棘藤纏得越來越緊,轉(zhuǎn)眼碎成了石塊。
無塵望向一邊的紅綾,看它像蟒蛇一樣把一頭兇獸纏得跟粽子似的,搖頭嘆息了一句“就知道你有這惡趣味”,而后再次催動荊棘,緊緊纏住另一頭已經(jīng)騰空撲向自己的丑八怪,一下子把它從高空中拽回地面,正正撞上了另一頭齜牙咧嘴的,一瞬間兩頭兇獸被對方撞得眼冒金星,蔓延的荊棘趁機將它倆捆在了一起。無塵再次做出一個“收”的動作,它們還沒來得及掙扎便已被勒了個粉碎。
無塵拍拍手上的灰塵,徑自往紅綾那邊走去。只見那被紅綾緊緊纏繞的鎮(zhèn)墓獸怒目圓瞪,張著嘴粗重地喘息著,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無塵翻了個白眼,做了個“快點解決”的口型,紅綾便突然力量大增,將纏著的鎮(zhèn)墓獸碾成了齏粉。
紅綾像許久沒出去玩的孩童一般,蹦跶著往無塵的手上蹭,也不管自己身上全是石粉。無塵將它收回手里,它又變回抹額的長度。他輕輕拍走抹額上的粉末,把它重新戴回頭上,擋住額間的標記。再次確認四周沒有其它奇怪的玩意兒之后,他才走回棺槨旁,嘗試推開一直緊閉的棺蓋。
“喲,還挺聽話的,竟然沒偷跑出來,”他使勁推了一下沉甸甸的棺蓋,卻發(fā)現(xiàn)絲毫動靜都沒有。這一下他開始著急了,用力拍打著棺壁喊道:“祉瑤,你還好嗎?能聽到我的聲音不?”
“無塵,我打不開棺蓋,好像被困住了……”里面悶悶地傳來祉瑤的聲音。
“你別害怕,仔細點看看里面有沒有什么裝置,我在外面也檢查一下,”無塵耳朵貼著棺壁想聽清里面的動靜,卻什么都沒聽著。
他繞著玉棺細細地查看了一圈,除了棺蓋上的艮卦標志以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無塵,還在嗎?”棺里隱隱約約傳來祉瑤的聲音。
“在,我一直都在!”無塵再次把耳朵緊貼于棺壁,聲音里帶著焦慮。
“我在棺蓋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與皇陵布局一樣的東西,看起來像個八卦陣,但中間有兩儀為軸,可以轉(zhuǎn)動。我不善此道,分不清該如何轉(zhuǎn)?!膘憩幍穆曇袈犉饋硐袷呛粑豁槪峙率橇粼陂]合的棺內(nèi)時間長了空氣不足。
“你能找到咱們在棺蓋上面看到的標志嗎?就是那個一陽爻在上,二陰爻在下的……陽爻就是一個長的橫杠,陰爻就是兩個短的橫杠,你試一下轉(zhuǎn)到那個艮卦看看……”無塵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莫非真與那標志有關?
須臾,再次傳來祉瑤的聲音,“不行,打不開?!?p> 無塵額間不禁滲出一層冷汗,他在腦內(nèi)急速回想以前是否遇到過類似的機關,同時也在思考皇陵的布局特征——皇陵處處講究陰陽平衡,不是艮位的話,會不會是與艮位對應的卦象?艮位對角為兌位,艮位主男,兌位主女,且兌位的陵墓應該也是與宿月國師同屬第四任的通靈巫女祉瑤……
“祉瑤,你看一下艮位對角上是不是有一個一陰爻在上,二陽爻在下的卦象?”無塵依舊保持著耳朵貼著棺壁的姿勢,隨時聽著里面的動靜。他打算如果真的沒有辦法打開機關,就只能嘗試強行破壞棺槨了。
“一陰爻在上,二陽爻在下……有,找到了,”祉瑤嘗試著把兩儀的軸轉(zhuǎn)到這個方位,只聽見“咔噠”一聲,仿佛是鎖被打開的聲音。無塵在外面也聽到了,馬上使勁推開了棺蓋,扶出已經(jīng)處于缺氧狀態(tài)的祉瑤。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等祉瑤回過氣來,她才發(fā)現(xiàn)手里依舊拿著那面方形的銅鏡。
“是寶函里的銅鏡,從來沒見國師使用過,想看看是什么?!膘憩幙戳艘谎坫~鏡,正想把它放回原處。可這一眼,讓她著實嚇了一跳——銅鏡里只有她的倒影,無塵那邊什么都沒有,仿佛他是透明的一樣。她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調(diào)整了一下銅鏡的角度,還是沒有無塵的倒影。這是見鬼了嗎?這銅鏡到底什么來歷?
無塵看她臉色不太對勁,憂心忡忡地問道:“你還好嗎?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祉瑤盯著無塵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隨即搖了搖頭,“我沒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