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草原的夜晚寒風(fēng)呼嘯，像是群狼嚎叫。
幸好鮮卑人的帳篷由厚實的毛皮做成，加上謹(jǐn)慎小心地固定在地上，不然狂風(fēng)很快就會卷走它們。
不過這寒冷惡劣的天氣卻不能阻止熱情似火的年輕力壯的鮮卑漢子拜訪意云宥連的營帳。
那意云部的公主也并非來者不拒，今天夜里一連好幾個魁梧雄壯的草原獵手都被拒之門外了。
他們騎者駿馬奔馳在原野之上，什么獵物都不能逃脫他們的手掌，而想要獵取宥連的芳心確實難上加難。
宥連身著一條潔白的羊皮長裙，躲在被中，似乎等著什么人。
帳外的女奴隸進(jìn)來，報告說道：“意云部的公主哪，帳外又來了一個人，是個叫諸葛離的染干，他看起來遠(yuǎn)沒有之前的人強(qiáng)壯，要不要回絕了？”
“諸葛離？”宥連坐起身來，心中思忖著，他來干什么？她說道：“讓他進(jìn)來。”
女奴覺得稀奇，這個中原人有什么好的？但是主人的意圖不能違背，她就招呼諸葛離進(jìn)去了。
“呼……”諸葛離進(jìn)了帳篷，抖抖身上的雪，感受著帳內(nèi)篝火帶來的溫暖，環(huán)顧四下，在帳篷帷帳的這邊只有宥連一個人。
“我還以為公主這里人滿為患，要排隊呢……”諸葛離大大方方撿著一個地方坐下，“沒想到我是第一個來的嗎？”
宥連走出被子，坐在諸葛離邊上，哈哈一笑：“今天來的人可多了，不過你是第一個進(jìn)來的人?！?p> 說完，她取出放在一邊的罐子，倒出一些酒來，遞過去說道，“諸葛離，我的朋友，這是過去西域商人帶來的美酒，你盡可以喝?！?p> 諸葛離端起酒碗，小飲一口，點點頭：“不錯，果然味道不一樣。”他抬起頭說道：“我過來找宥連公主是有一個請求。”
“請求？”宥連盈盈一笑，篝火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使得她看上去更加嫵媚動人。她緩緩地坐回被褥之上，慢慢解開外衣，說道：“今天晚上來的男人都有求于我，他們渴望我的身體和情欲不是嗎？”
“哈哈，”諸葛離笑了起來，“可惜了，我這個有幸第一個進(jìn)公主大帳的人要讓殿下失望了，我來是為了見意云大人的?！?p> 宥連的臉色嚴(yán)肅起來，“我的朋友，我的莫賀今天、甚至是之后幾天都不會見任何人！你如果不是要來和我享受魚水之歡的話，那就請回吧?！?p> “尊貴的意云大人不想見人恐怕是別有隱情，具體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要是我再不見他的話，意云大人恐怕有性命之虞！”
諸葛離站起身來，語氣毫不退卻，他上前一步，走到宥連面前，說道：“公主三思！”
宥連瞬間臉色凝重，一言不發(fā)。
諸葛離見到宥連已經(jīng)有所動搖，他更進(jìn)一步，闡明原委：“我今天剛剛進(jìn)入這個帳篷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一只蠅蟲飛舞。殿下，如今外面寸草不生，天寒地凍，我又觀察帳內(nèi)，并無食物外置，這不是很奇怪嗎？”
“你想說什么？”宥連瞪大眼睛緊盯著諸葛離。
“嗯……我也只是猜想，想必蠅蟲是被腐肉所吸引，在公主大帳之內(nèi)如果有腐敗之物又不清理的話，只能有一個原因……”
“夠了！”宥連伸手示意諸葛離停下，然后站起身來，深思片刻，說道：“諸葛離，我的朋友，我和莫賀都是無比信任你的，請你跟我來吧?！?p> 諸葛離微微點頭示意，“謝謝公主信任！”
宥連揭開帳中的帷幕，帶著諸葛離來到另外一邊。
在帷幕的另一邊點著一盞油燈，一個面容憔悴的男子躺在地上，他身上蓋的被褥做工精美，身邊放著一副盔甲和武器。
雖然躺著的人已經(jīng)形容枯槁，但是諸葛離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他就是意云部的大人，意云是樓。
十年前，他和父親來到過意云部，那時候意云是樓剛剛坐上大人之位，意氣風(fēng)發(fā)，身強(qiáng)體壯，沒想到如今竟變成這副模樣！
宥連坐倒父親的身邊，把油燈推近一些，輕聲呼喚道：“莫賀……諸葛離來了。”
是樓緩緩地睜開眼來，看著身邊的陌生男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早已干涸的眼眶里也滲出淚水來，他氣息虛弱，念念道：“歡迎你，我的朋友，你的莫賀是我的恩人……”
宥連扶著自己的父親讓他坐起身來。
“我聽宥連說了，我恩人的乞伏今天來了。沒想到啊，十年了，我們又見面了。那個時候你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是樓原本憔悴的臉色舒展開來，他很久沒有這樣高興了。
“是啊……”諸葛離也回憶過去的的事情，“那個時候我還不自量力要和你們族中的少年們比射箭，結(jié)果連弓都沒拉開……”
“呵呵……”是樓笑起來，“那是我的勇士們所用的弓，一個普通男子都難以拉開，你一個孩子怎么可能做到呢？”
諸葛離對于這場舊友重逢雖然欣喜，但是也很快適可而止了。他恭敬地向意云部的大人行了一個禮，指著他身上蓋著的毯子，說道：“撐離保佑的、尊貴的意云部大人，不介意讓我看看吧？”
意云是樓心知肚明，他毫不拒絕，點點頭：“你盡管看吧……”
諸葛離揭開毯子一看，是樓的小腿被布條纏著，一片血污，傷口已經(jīng)潰爛不堪，血水外流，散發(fā)出一股腐敗的氣味來，十分駭人。
“這……這看起來怕是要回天乏術(shù)了……”諸葛離喃喃自語著，不過他為了照顧到是樓的情緒，他說的是中原話。
宥連聽了，眉頭緊鎖，聲音也開始顫動起來：“之前巫醫(yī)已經(jīng)來過了，不過情況一天天惡化。莫賀本來體熱之癥稍稍好轉(zhuǎn)了一些，現(xiàn)在又發(fā)作起來，難道神已經(jīng)要拋棄我們了嗎？”
諸葛離拿起油燈，湊近了仔細(xì)觀察著傷口，詢問道：“是樓大人，你被何物所傷？”
雖然女兒在一邊心急如焚，是樓卻平靜異常。
他一五一十地說道：“之前戰(zhàn)斗中被長矛刺傷的。要是你的莫賀還在的話，說不定他還能治好我……可惜了，我的女兒把這不幸的事情告訴我了。”
說著，是樓念叨著：“諸葛默，我的朋友，愿狼神保佑你的靈魂，讓雄鷹帶走你的身體。”
諸葛離一直沉默不語，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是樓大人要是信得過我，我愿意試試?！?p> “真的嗎？”宥連激動地拉著諸葛離的衣角，“請諸葛離想想辦法！”
意云是樓也點點頭，“你是恩人的乞伏，我也相信你！”
諸葛離問道：“你們這里最鋒利的刀在哪里？”
宥連慌慌張張地說道：“我有一把西域人帶來的匕首，異常鋒利！這就去拿來！”說著跑去拿來一把裝飾著精美珠寶的異域匕首。
諸葛離抽開刀刃一看，果然是一把見血封口的利刃。他用油燈烤了一會兒刀刃，目光注視著意云是樓，說道：“大人，多多忍耐，得罪了?！?p> 說完，諸葛離用滾燙的刀刃一點點將是樓小腿上的腐肉割去。
那意云是樓不愧是草原上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勇士，他只是看著，一言不發(fā)，一聲不吭。
諸葛離做完，便讓宥連取來干凈的布條，在細(xì)細(xì)裹上。
“怎么樣？諸葛離，我的莫賀現(xiàn)在沒事了嗎？”宥連在一邊早就急不可耐了，她看到諸葛離把刀收起來，就焦急地問道。
“難說……”諸葛離嘆息一聲，“是樓大人之前已經(jīng)有體熱之癥，如今我能做的也就這樣了，能不能保住性命也得看天意了?！?p> “諸葛離，我的朋友，”是樓微笑著說道，“我知道這次兇多吉少，不過謝謝你，你和你的莫賀一樣，都是令人尊敬的人，是我們意云部永遠(yuǎn)的朋友！”
諸葛離又坐了下來，尊敬地說道：“是樓大人，如果我們真的是朋友的話，那么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個請求？”
“請說。”
“我實際上是臨涇的晉人派來的使者，請大人帶領(lǐng)意云部與臨涇的晉軍結(jié)盟！”諸葛離誠懇地說道，“等到春天匈奴人會再次南下，屆時我們兩軍聯(lián)兵，定能擊敗匈奴大軍。我聽說意云部與匈奴有仇，正好報仇雪恨，豈不是很好嗎？”
意云是樓看著諸葛離，面容深沉，他又望了望自己的女兒，嘆了口氣說道：“諸葛離，我的朋友，恐怕這個請求我不能答應(yīng)你……”
“為什么？”諸葛離絲毫不松懈，進(jìn)一步追問道。
“我的朋友，你知道我的女兒為什么要出嫁嗎？”意云是樓卻說起這個話題來了。
諸葛離一臉茫然，喃喃道：“難道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