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雷道人的指點(diǎn),林玉竹心中便沒了原先的那份急迫,一有時間也不在想別的事情,只把那《清靜經(jīng)》搬出來,仔仔細(xì)細(xì)地讀過。
羅平本就處于被動,得是先看段靜的下一步的走向如何。段靜不出現(xiàn)的話也就是個閑。
于是四個人剩下的這幾天過得到是平平靜靜,悠閑自在得很。
第七日頭上,段靜依約準(zhǔn)時回來了。
“玉竹妹妹可有心得了?”段靜自然是不忘這頭等大事的。
“青姐,小妹實在慚愧,多日下來,毫無辦法?!绷钟裰裥念^雖是不急了,但面對段靜還是有點(diǎn)小小的不安,總是隱隱繞著一種負(fù)人所托的愧疚。
“半分進(jìn)展都沒有?”段靜似乎頗感意外,“玉竹妹妹與仙姑乃是血脈至親,在這里呆了這么長的時間居然沒起到一點(diǎn)作用?妹妹莫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你可不要瞞著我,獨(dú)自去承擔(dān)那些難處。”
“青姐太夸獎小妹了,我真是沒有什么心得,也想不出任何的辦法打開鐲子。我就是個普通人而已,哪里敢有瞞著青姐的地方。”
段靜這反應(yīng)讓林玉竹看不太懂了:雷道人都說自己天分不怎么樣,凡事須得慢慢來,怎么在青姐的眼里看自己跟個隨時可以成仙得道的天賦異稟的高人一樣???青姐是不是認(rèn)為姑姑厲害,自己就會靈氣超絕?讓可真是讓青姐失望了。自己真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罷了。
段靜微微擰起眉頭,對林玉竹的回答還是不太滿意。
羅平插了進(jìn)來,“青娘子有點(diǎn)太心急了吧。”
“是關(guān)仙姑生死,我不該著急么?”段靜道。
“可這神通之事,本就全看緣分,不是想當(dāng)然就可以的,這會子逼著玉竹,她也成不了神仙,給不了你答案?!?p> “可是我覺得也不該一點(diǎn)進(jìn)展都沒有啊?”
“沒有不是正好嗎。青娘子也說了,玉竹與仙姑是至親血脈,若是真有危險的話,這都好幾日了,不會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如今真是一點(diǎn)感應(yīng)都求不到,不是說明了仙姑很安全嗎?當(dāng)然是因為安全才不會有進(jìn)展啊?!?p> 羅平到不是覺得段靜對林玉竹逼得太緊了,而是認(rèn)為段靜這些話都是說給他聽得,以脅迫他答應(yīng)那晚所說的交易。
“這話也在理。那么,我便放心多了?!?p> 段靜到底與羅平有約定,還沒有聽到羅平的答案,并不敢暴露太多的心思。她明白林玉竹雖然口中自謙是個愚人,但腦子真的不笨,事情做得過于明顯,還是會被看出來的,引起了林玉竹的懷疑,對于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聽了羅平的話,加上先前分析的雷道人的反應(yīng),林玉竹更加有把握林三姑現(xiàn)今當(dāng)是無恙了,心情自然變好了許多。
“青姐,那邊怎么樣了?這幾日可還平安?”
段靜知道林玉竹所指的是楊府,笑道:“與平常無異,就是擔(dān)心你在這里受委屈,怕你住不習(xí)慣,總是催著我早點(diǎn)來接你?!?p> 小香悄悄拉拉林玉竹的衣袖,貼在耳邊,極小聲地說:“姑娘,既然事情都解決了,我們快點(diǎn)回去吧。你就算把這里說得如何安全,我也住不踏實?!?p> 林玉竹無奈地笑笑,知道小香雖是不怕房子了,但又怕不知何時冒出個來求指點(diǎn)迷津的鬼魂什么的。這里處在陰陽兩界之間,那些飄來飄去的不就是什么時間都可來的么。
“既是勞煩心兒姐姐她們?nèi)绱藪煨?,我們就早些回去吧?!?p> “好。你們跟我來?!?p> 段靜沒在多說什么,帶著四人出了屋子,走入霧氣之中……
回到楊府自是眾人如群星拱月般簇?fù)碇娜藛栭L問短,話題離不開,吃得如何?睡得可香甜之類的話。
這里便不多加啰嗦了。
林玉竹回到自己的院子,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坐到平常最喜歡的靠窗小竹榻上,方才感到真正的放松。
段靜送人回來后,沒多留片刻,說是不打擾眾人說話,就走了。
羅平則是帶著阿野回了他的院子,這時多半也在休息。
而屋子的那一頭,小趣正給小香分著這幾日偷偷存下來的美味糕點(diǎn),還滿嘴嘮叨著“你們怎么不早點(diǎn)回來,我都擔(dān)心死了。”的話。小香一面吃著幸福味道的糕點(diǎn),一面讓小趣下次多存點(diǎn)。說著,說著,兩人還商量起了要不要去廚房再拿一些,放著晚上當(dāng)宵夜。
林玉竹是不想管這兩小丫頭了,反正她們?nèi)司壊诲e,多要點(diǎn)吃得絕無問題,只要她們記著給自己帶一份自己愛吃的就行。
這一放松,便又想睡覺。林玉竹閉上眼,默念著《清靜經(jīng)》,想得一個清靜無夢的好眠。
……
幾日下來,段靜不知為何即沒有來拜訪,又沒有邀約。不找林玉竹到還罷了,竟然連羅平也沒有找一次,仿佛那晚威脅的話從來沒說過似的。讓羅平好生奇怪,卻并不敢放松,還是揣著警惕之心等著事態(tài)的變化。
林玉竹這幾天真是得了空閑,楊家兩位嫂嫂和楊心兒怕她在那苦螢客棧住得辛苦,想讓她好好休息一下,都沒有來找她。
林玉竹便是樂得如此。趁著這等悠哉,她天天把《清靜經(jīng)》翻來覆去地看呀讀呀背呀,雖說還是不解其真諦,但總覺得讀來是口齒留香,心靜意爽。便是越發(fā)地愛讀了。
轉(zhuǎn)眼便是過去了將近一月,段靜那邊還是沒有動靜,甚至如那泥牛如入了大海一般連個音訊都沒有了。
羅平這里真是奇怪到了頂點(diǎn),但也不好找上門去問個緣由,還是只得等著。
就在羅平快以為這段靜前面的威脅只是虛張聲勢并無實質(zhì)的打算的時候,這位小夫人終于露面了。
這日,楊心兒帶著小泊遠(yuǎn)來林玉竹處解悶。兩人正開開心心地逗著咿呀學(xué)語的小泊遠(yuǎn)時,小香來報青娘子求見。
這么長時間沒有見到段靜,林玉竹還真有點(diǎn)想她。待段靜踏進(jìn)院子,便出了屋子去迎接。
“青姐這是忙什么去了?這么久也不來看看我,我只當(dāng)你是把我這個人給忘了?!?p> 段靜道:“還不是那家子的事情。錦繡懷著孩子了,旁的人哪有不眼紅的,少不得作怪,這一個月更是毒辣,我若不小心點(diǎn),怕會是一尸兩命都說不定。你們這邊一向平靜,我當(dāng)然只好先放一邊了,難不成還有人要加害你林姑娘不成?”
聽得錦繡處境危險,楊心兒不淡定了。“錦繡和孩子都沒事吧?”
“二少奶奶放心,一切都過去了。”
“那便好?!睏钚膬合肓讼?,出了個主意,“這要實在不行,不如請那家大夫人出面另給錦繡設(shè)一處宅子單獨(dú)住吧。這天天防來防去的,也不是個辦法?!?p> “這事我會考慮的,謝二少奶奶提點(diǎn)。”段靜認(rèn)同這個辦法不錯。
“那青姐這會子來我這里是因為累著了出來偷懶的?”聽得事情解決了,林玉竹的心情就好了起來。說話也帶著了三分的調(diào)皮。
但段靜并沒有發(fā)笑,神情反倒是有些凝重。
“怎么了?”
林玉竹疑惑:這青姐不是該如以往一般笑一笑,然后反過來調(diào)侃一下自己的嗎?
段靜沒有回答,卻一眼瞟見了在榻上手腳并用慢慢爬著的小泊遠(yuǎn)。
“小少爺真是越發(fā)的可愛了。瞧瞧這小手小腳,跟白蓮藕似的,將來一定長得高高壯壯,一表人才?!?p> 段靜走上前,逗了小泊遠(yuǎn)兩下,口中稱贊不已。
“借青姐吉言。但愿吧?!睏钚膬憾Y貌地謝過。
“能有這樣一個小寶貝,真是讓人羨慕啊,二少奶奶好福氣?!?p> “青姐太過譽(yù)了,這時間還長著了,將來真不知道會怎么樣?”楊心兒也不能什么好話都照單全收,總得說點(diǎn)謙虛之詞才行。
“青姐?”林玉竹還想問問段靜,這次所來是否有事要辦?
“我餓了,先請我吃頓好吃吧?!倍戊o卻不愿多說。
客人既然有這般的要求,林玉竹縱然有無數(shù)的疑問也只能先壓著,吩咐小香去廚房備些飯菜過來,先祭了段靜的五臟廟再說。
段靜吃飯吃得慢悠悠的,真跟個出來游山玩水的一副閑情逸致的人差不多。
小泊遠(yuǎn)出來久了,也玩累了,不多久就合上眼皮,呼呼睡了過去。
楊心兒自是不好讓兒子在林玉竹這里久睡的,加上有段靜這個客人,就不更能過分打擾,便讓奶娘抱上小泊遠(yuǎn),跟段靜道別。
“小子太頑皮了,我先帶他回去。青姐自便。橫豎有妹妹陪著,請容我偷個懶,下次再與青姐話家長?!?p> “二少奶奶自去。我們都這樣熟了,那里需要這般地客套?!倍戊o臉上帶著微笑,“小少爺安眠要緊。小孩子最忌受驚嚇,須得有個清靜的地方睡覺才好。”
楊心兒對林玉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叮囑要好好招待段靜后就帶人離開了。
林玉竹送到門邊,折回頭,在段靜身邊坐下,道:“這人都走遠(yuǎn)了,青姐可以說實話了吧?”
先前那情況,林玉竹多瞧幾眼,心頭便有所領(lǐng)會。
“你這察顏觀色的本領(lǐng)真是越發(fā)地精進(jìn)了。我掩飾得如此之好,連二少奶奶都沒察覺了,居然沒能瞞過你的眼睛?!?p> 段靜喝了口湯,放下筷子,這飯算是吃完了。
“有小泊遠(yuǎn)在,心兒姐姐總是會分心的,這便是做母親的天性。”
林玉竹這么說到不是謙虛,而是她就是這么認(rèn)為的。
“母親嗎?”段靜忽然愣了愣,“母親的天性?是啊,母親天生就會把孩子放第一位,什么都想要給孩子最好的?!?p> “是啊。”林玉竹開心地附和?!八?,青姐說心兒姐姐什么都察覺不出來,不是很正常的么?!?p> “沒錯,二少奶奶是個好母親。”段靜點(diǎn)頭贊同。
兩人正說著,小香又帶了人進(jìn)來。
“姑娘,阿野哥哥問,青娘子是不是來了?”
來人正是阿野。
“我不是在這里么?”段靜瞟了一眼阿野,“羅公子什么時候做事也這般的心急了?”
“青娘子莫惱。公子只是見娘子這多日未來,相托之事不知如何著手,怕是負(fù)了所托無法交待。聽得娘子今日前來,便派小的來討個示下。”
段靜臉上掛起笑容,道:“羅公子太客氣了。明明是我有事相托,自然是平等相商,哪里有居高臨下指揮公子辦事的道理?”
“青姐有事請羅公子辦?”林玉竹不太喜歡這種被羅平和段靜聯(lián)手瞞著的感覺。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對于羅公子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本想三、兩下就辦了,不須驚動到別人??刹怀邢?,羅公子竟然如此慎重,還巴巴地專門派人來問詢?!倍戊o心頭發(fā)出的卻是一聲冷笑。
“喔。”林玉竹應(yīng)了一聲。
段靜看這情形,感覺還是得說點(diǎn)什么搪塞一下。接著說道:“現(xiàn)今玉竹妹妹你知道了正好。既然是羅公子有心了,阿野你去把公子請過來吧。咱們?nèi)齻€人一起商量商量?!?p> 阿野得了命,就出去了。
不一會兒,羅平便走進(jìn)了屋子。
“羅公子真是個誠實君子。那天我不過就那么一說,你竟然當(dāng)了真,還這般地?zé)嵝?,真是讓我惶恐?!倍戊o坐著一動也未動地說著。
這話聽著很客氣,可話語之間的那一道不對的味道還是沖著羅平去了。
在林玉竹的屋子里,段靜也就不需要讓座了。羅平自己會找地方落坐的。
“青娘子怎么能這么說了?!绷_平哪會示弱,“你我既是同道中人,什么樣的事情輕,什么樣的事情重,我又怎么會分辨不出來?娘子雖然是不想勞累別人,我這里都知道了,又怎么敢袖手旁觀?就算不看仙姑的面子,也怕玉竹怪我不是?”
“青姐是遇到什么困難嗎?”林玉竹有種想了解全貌的沖動。
“小事一樁,你無須操心。是公子太過言重了?!?p> “如果真有困難,青姐不必客氣,只管差遣羅公子去辦便是?!绷钟裰衩黠@更相信羅平的說辭,認(rèn)為段靜不說只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青娘子果真不便說出來,我就斗膽替你講講吧?”羅平道。
段靜略微沉吟,然后一揚(yáng)眉毛,“好啊。礙著情面,我這里本也是張不開嘴的。就有勞羅公子了?!?p> “你說。”林玉竹把臉轉(zhuǎn)向了羅平。
段靜的回答讓羅平詫異了一下。不過,他心里還是平靜的。
“是這樣子的。青娘子前些日子遇上了一仇家,不知如何是好,……”
羅平才說到這里,剛想往下,話頭就被段靜截了過去。
“玉竹妹妹可知,這仇家既兇殘又厲害。我莫說想要報仇了,只怕是被認(rèn)了出來就會性命不保。我到不是怕死,怕只怕,這等睚眥必報的小人殺了我之后盯上你們。只為我一人,連累大家,豈不是天大的罪過。我就算成了一縷孤魂也會不得安寧的啊?!?p> “青姐有仇家?哪,哪不是也是個會法術(shù)的?”林玉竹震驚地看著段靜。
“自然是這樣的。”段靜垂下眼皮,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那可怎么辦呀?”林玉竹問羅平,“你可有辦法?”
羅平神情冷漠地看著段靜,心頭不得不佩服:可真真是個高人?。?p> “你說話呀!”林玉竹等不及了,推了羅平一下。
羅平只好說:“青娘子只說有仇家,也沒說個清楚,我想幫忙也無從下手。這不才心急地跑來問問嗎?”
“青姐,都這個時候了,你就說個明白吧?!绷钟裰裼洲D(zhuǎn)身去催段靜。
然而,段靜卻是愁眉苦臉地說道:“仇家既是那般兇殘厲害,又想要害我性命,我哪能讓他看見我?如今只是派了個人悄悄地跟著,還沒個準(zhǔn)信回來。不知實情,我哪里敢勞動羅公子大駕。也沒法跟你們說個明白。且先等有了回信,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既然是這樣,到只能等著了?!绷钟裰褚哺辛藥追謶n心,“不過,青姐若是有了消息,一定不要瞞著我們呀?!?p> 段靜抬起頭,給了林玉竹一個笑容,“玉竹妹妹放心,我絕不會瞞著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