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突發(fā)情況看得肖捕頭一干人冷汗直冒?!安?、捕、捕頭,”其中一個捕快說話都不利索了,“咱、咱、咱,咱們怎么辦?”
肖捕頭也感到腿肚子在抽筋,“我,我想想?!背怨铒堖@么多年,兇險的事沒少碰,窮兇極惡的悍匪也不是沒遇到過,手下也有過人命,按理說大風(fēng)大浪都見慣了,在怎么樣的情況也不該有害怕到想跑的沖動。但這次,這次太詭異了!“你們呆在這里,我過去看看?!笨珊貌蝗菀撞榈搅诉@里,真的不想放棄。
“我也去?!惫额^一把按住了肖捕頭的肩膀,“你去查看,我?guī)湍愣⒅切┬」??!?p> “嗯?!毙げ额^點點頭,心中稍許踏實了一些。
兩人又觀察了許久,確定沒有看到那四個小孩子后,才小心翼翼地來到火光中。
這里原本應(yīng)該是一個天然的洞穴,后來被人工加工之后形成了一個小房間,但整個房間空空蕩蕩的,只有最靠里的地方有一張小石桌和幾個小石凳,看不出這房間是用來做什么的。
三果的那些尸體碎塊散落在地,東一塊西一塊的,頭顱滾在角落,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充滿紅血絲,嘴也沒有合上,就那樣毫無生氣的張著,看上去極其詭異,讓人寒毛直豎。想想不久前這人還囂張跋扈,且冷血至極,如今這么個死法,真不知道該說啥好?
“我是恨不得這家伙死,但他、他死成這樣,我啥沒有半分高興,還覺得背后直冒涼氣了?”郭捕頭掃了一眼這一地的尸塊說道。
“誰說不是?!毙げ额^仔細看了看,掉出來的腸子讓他直反胃。“我去看看另一個家伙。”
那個黑刀的尸體沒有像三果一樣,到四分五裂如此凄慘的地步,好歹落了個囫圇全尸,整個身體被鮮血染得通紅,手里握著的匕首深深地插在胸膛之上,眼睛同樣也沒閉上。
肖捕頭心中暗暗嘆氣,他們死前說到了寡婦和她兒子,應(yīng)該就是馮氏和顧墨友了。這惡人吧死了就死了,可這剛有點頭緒,線索就又?jǐn)嗔?。該如何是好啊?那些殺人的小孩要不要查一查?但是那些小孩看上去比這倆人還要兇殘百倍,這、這要怎么下手追查下去了?
一晃眼,看到墻角還躺著一個。
肖捕頭招手讓郭捕頭過來,兩人翻過那人的身體,探探鼻孔,還有氣,只是暈了過去?!翱磥?,也只能把這個人帶回去了?!?p> “他既然從那頭跑過來,沒準(zhǔn)那頭還有人,咱們不去看看嗎?”郭捕頭指著房間另一邊的通道說道。
“兄弟啊,我也想去看??墒悄菐讉€小孩太滲人了。說實話,我覺得這趟咱們保命更要緊一些?!?p> 想想眼前這情況還真只能這樣?!盎仡^我去把木頭道士找來,咱們再來?!惫额^提議。
“成?!毙げ额^應(yīng)允。
“捕頭。”
“捕頭。”
幾個壓得低低的聲音傳了過來,好像生怕驚動了什么。
“捕頭?!?p> 肖捕頭抬頭,見那三個捕快個個面帶驚恐,都伸出手指指著上面,“捕頭,上面,上面?!?p> 上面?肖捕頭帶著疑惑抬起了頭?!拔业膵屟?!”這一看,徹底嚇得不輕,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郭捕頭跟著抬起了頭,“天??!”他的腳也是一軟,倒退好多步,一下撞在了石桌上。“這、這、這是什么東西?”
就見從屋頂慢慢地垂下來四個人形的“紙片”,對,就是紙片,那么扁,那么薄,不是紙片是什么?每張“紙片”上都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那些眼睛此刻正盯著他們,眼神還滿滿地寫著好奇兩個字。
“嘻嘻,是什么東西?嘻嘻。”那些“紙片”還開口說話了。
“我的媽呀!”郭捕頭不由也叫起了娘,敢情他們認(rèn)為的殺人小孩還真就是四張“黑影”?!難怪他們可以一起鉆入那個黑刀的身體里去!
“嘻嘻,是什么東西?嘻嘻?!蹦切凹埰敝貜?fù)著前面的話語,一起向著郭捕頭靠近。
看他們朝著郭捕頭去了,肖捕頭的腦中立刻浮現(xiàn)出那德清的死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紙片”與郭捕頭的距離并沒多遠,而且他們的迅速又很快,縱然郭捕頭轉(zhuǎn)身就跑,恐怕也是來不及。情急之下,郭捕頭一把抓起離自己最近的黑刀的尸體,擋在身前,心中默念,別抓我,別抓我。
那些“紙片”看來似乎并不怎么聰明,又或者聽聲尋覓物體就是一種本能,他們真的抓住了黑刀的尸體,而放過了后面的郭捕頭。
雖說受了極大的驚嚇,但郭捕頭也得到了一點經(jīng)驗,他捂住嘴,又向肖捕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雙手雙腳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爬到肖捕頭身邊,用眼神示意,走吧。
可是?肖捕頭看著地上那個昏迷的人,比劃道,這個怎么辦?
郭捕頭一皺眉,雖說不知道這人是不是這里唯一的活口?但卻是一個極重要的證人。一咬牙,點點頭,帶回去。
兩人一前一后抬起那人,躡手躡腳地朝著來時的通道進發(fā),走兩步回頭看一下“紙片”們的情況。
那些“紙片”并沒有把黑刀的尸體像德清那樣撕成好幾塊,而是好像產(chǎn)生了興趣了一般,摸摸頭、摸摸腳、拉拉手臂,他們好像很疑惑,這個家伙為什么沒聲音,也不會動了?
離通道越來越近了,兩位捕頭的腦門上都是汗,到不是那人有多重,而是怕呀,怕那些“紙片”隨時會飛過來。
可是怕什么還真就來什么,那些“紙片”很快就對黑刀的尸體不感興趣了,又“刷刷刷”地回到屋頂,四處尋找著下一個目標(biāo)。
“你們干什么!放我下來!”誰承想,這個節(jié)骨眼,那昏過去的人居然醒了,還掙扎著讓兩位捕頭放他下來。
“你別動!”通道口的三名捕快見狀,沖了上來,想要幫著兩位捕頭制服那人快點離開。
然而那人已掙開了兩位捕頭的手,不辨方向地亂跑了幾步,迎面就遇上了從屋頂飄了下來了四張“紙片”。
“糟了!”肖、郭兩位捕頭暗叫不好。才想要拉那人回來,那人已被“紙片”纏上?!凹埰眰兒铣梢惑w,紐成了一根“麻花”,“嘻嘻,放我下來,嘻嘻?!崩@上了那人的脖子,把人提在了空中?!皢鑶琛蹦侨擞秒p手抓扯著脖子,腳胡亂地又蹬又踢……
這人眼看著也是救不了了。
“捕頭快跑!”三個捕快一推肖、郭二人。
如今也只能跑了。兩人顧不得謙讓,一前一后沖進了通道。誰知沒跑幾步,后面又傳來了兩聲慘叫。
“別回頭!”緊跟在后的一個捕快帶著哭腔叫道:“是兄弟被纏上了!”
唉!兩人心中一痛,但也不敢稍有停頓,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蓮花座下的入口。
“快關(guān)上!”郭捕頭把后面唯一的一位捕快拉出來后用力大叫。
待蓮花座恢復(fù)成了原樣,洞口復(fù)平。三人才筋疲力盡的攤坐在地。
“情況怎么樣?”等待在上面的其他捕快問。
“一言難盡。”肖捕頭擺擺手。
“真他媽邪乎。”郭捕頭也是感慨。
聽了王捕頭的敘述,邱真的嘴不由張得大大,“這也太駭人了!”
“誰說不是,”王捕頭苦笑,“誰能想到馮氏母子的失蹤案居然能扯出這么多事非來,而且那些殺人的詭異黑影真是超出我們這些人的能力范圍了。”
“咳咳,”木頭道士清咳兩聲,“說完了嗎?該我了吧?!?p> “道長請。”邱真道,這木頭道士說他能說所以然,應(yīng)該就是解釋那些黑影的來歷吧。
“我跟你們說,”木頭道士一臉的惋惜,“你們別看那些黑影如此兇殘,厲害,其實他們是很可憐的?!?p> “可憐?”邱真一陣茫然,光聽王捕頭的描述,自己對那些黑影的手段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木頭道士居然說他們可憐?難不成還要讓他們殺個痛快才好?
“唉!你以為他們愿意變成那樣嗎?”木頭道士接著惋惜,“他們其實還真的就是些小孩子?;钪臅r候了,也跟顧小哥差不多大吧?!?p> 顧墨友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用充滿疑惑又帶著幾分好奇的眼神看著木頭道士,希冀著他講下去。
“小孩子?”
“是啊。郭大個回來后找了我,說翠竹坡那里出了妖怪,讓我去收妖。我就按照他說的地點去看了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些不得了的東西。具體是什么樣子的,我也沒摸得太清楚,但那些黑影是幾個被用來做祭品的小孩子的魂魄。他們被人活生生殺死,魂魄被抽離軀體又不放離開并且還想要把其煉化,這種手段真是令人發(fā)指。我修行這么多年,還沒有見如此狠毒的法術(shù)?!蹦绢^道士輕輕摸了摸顧墨友的頭:“可能在煉化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差錯,讓這些魂魄跑了出來。他們死得極其的痛苦,所以意識中只留下了無限的怨恨,而這些怨氣誰碰見誰倒霉。我沒有想到有效的收服他們的手段,又不忍心把他們打散,只能封了那個地下山洞的所有出口,不讓他們出來害人,后面再另尋高人??从袥]有更好的辦法來處理。”
你這所以然也太簡略了吧,幾句就打發(fā)完了,虧我還一直期待能有更驚險的敘述了。邱真在心里小聲地嘀咕。但木頭道士的話也讓他吃驚不小,“這世上真有對小孩子下這般狠手的人?這到底是為了什么呀?”
想到自己那邊的小孩失蹤案,王捕頭心中也嘆氣,“終歸是有目的,只是咱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而已。”
“看來,仙姑也是知道了那些人的兇狠,才會救你出來吧?!鼻裾嬉裁艘幌骂櫮训念^?!鞍岩杂械那闆r聯(lián)系起來,大膽猜測一下,那個叫皮二的出賣了顧小哥的消息給那群惡人,使得小哥被人綁走。而那位老法師最先通知的人應(yīng)該就是仙姑。隨后仙姑就救走了顧小哥。郭捕頭他們?nèi)サ臅r候,碰巧遇上了惡人們出了差錯,導(dǎo)致那些……嗯,反正惡人是被反噬了。但他們上面還有主人,就是不知這主人又會是誰?”
“差不多吧,綜合一下已知的線索,應(yīng)該就是這樣?!蓖醪额^道。
“那顧小哥的母親又是怎么回事了?”馮氏是怎么失蹤的?又是怎么瘋的?
“這恐怕得等馮氏自己給我們答案了?!蓖醪额^無奈,馮氏那情況也難說,“好在這孩子已經(jīng)找到,等她見到自己的兒子,也許精神會好起來吧?!?p> “我娘到底怎么了?”顧墨友已沒有在沉影潭邊的激動,面對母親的事冷靜了不少。“她出什么事了?”
馮氏母子見面是遲早之事,馮氏的情況顧墨友早晚都會知道,既然現(xiàn)在已不在沉影潭那地方,王捕頭也不打算再瞞下去。而且顧墨友給他的感覺不像其他的十歲小孩,或許是曾經(jīng)歷過生死的關(guān)系,這小孩看起來有時比大人的承受能力還要強。“你母親在到青峪鎮(zhèn)之前發(fā)生過什么,我們也不清楚。她出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時候神志已不清醒,人瘋瘋顛顛的。后來,卷進了一殺人案里,被我們帶回了縣衙。不過,你放心,殺人的事已查明了,跟她沒什么關(guān)系。你跟我們回去就能見到她。”
顧墨友緊皺起眉頭,咬著牙,一言不發(fā),誰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有些累,要在縣里休息幾天,然后才能跟你們?nèi)デ嘤?zhèn)。”
“???”王捕頭愣了一下,這小孩還真是不同尋常。這在沉影潭的時候還恨不得插翅飛到娘親身邊,怎么出來才一會兒就還要休息幾天了?這心思轉(zhuǎn)換的太快了點吧?!昂煤?。”不過人既然找到了,也不怕他跑,休息就休息吧。
馬車到縣城外,城門還未開啟,累了一宿的幾個人將就著在車上睡了個囫圇覺。待到一大早進了城,郭捕頭自然是回去衙門向縣太爺稟報。邱真則和王捕頭還有木頭道士送顧墨友去了顧清風(fēng)處。
“小友!”顧清風(fēng)一見顧墨友很是激動,“你總算是回來了,老天保佑,你們母子都還安好!”一面吩咐人帶顧墨友下去洗漱,一面留邱真等人,“幾位既然來了,就不必客氣,回去青峪之前就在寒舍小住如何?”
邱真和王捕頭商量了一下,留了下來。一則住在一起方便郭捕頭聯(lián)絡(luò),二則可以看住顧墨友,帶他去青峪見馮氏前不能再有差池。但奇怪的是,木頭道士這次居然沒跑,還大咧咧要了最好的客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