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不送?!绷钟裰窨诶锟蜌猓_步卻沒有移動,沒有半點相送的意思。
看著瑞泠出了院門,小香小趣立刻湊到林玉竹的身邊。
“姑娘你干嘛答應(yīng)她常來?。俊毙∪ぞ镏祛H為不滿,“聽她說話那調(diào)調(diào),還真把自己當(dāng)主人了。這也罷了,來了也沒好話,凈說些挑撥的話,明擺著想把你當(dāng)槍使。”
連小趣都看出來的事,小香當(dāng)然看得更透徹,“姑娘,這瑞泠恐怕心思不小啊。不知道眼睛盯是不是在那個位子上了?咱們還是離她遠點為妙?!?p> 林玉竹嘆口氣,“人家是有備而來,我們想遠也未必能遠得了,還不如放近點,可以多了解點她的意圖?!?p> “真沒看出來啊,”小趣忿忿,“當(dāng)初我還一直覺得她好可憐來著,沒想到人家現(xiàn)在都把主意打到姑娘頭上了,還真有本事?!?p> “什么本事,”小香白了小趣一眼,“不就是仗著勾引二老爺有了身孕才進的府嘛。也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招。但她的野心看來是挺大的,不過依我看,她不是二太太的對手,野心啊只能打水漂。她真要想成就她的野心,除非二太太死了?!?p> 秦家的家事,林玉竹并沒有多大興趣,誰能贏了誰她并不關(guān)心?!靶∠悖瑒e亂說?!?p> “姑娘,”小香并沒停下來,“你也聽出來了,瑞泠來這里就是挑撥你和二太太的關(guān)系。你明明是個外人,根本插手不上秦家的事,她為什么要來找你了?還不是想讓你和二太太交惡,讓仙姑出手對付二太太。也許我說二太太死是太過嚴(yán)重了,可你不能保證瑞泠沒這個心思?。壳丶乙?guī)定,男子不能納妾,是怕幾十年前的慘案重演,但是如果是續(xù)弦可就不一樣了?!?p> 小香的話讓林玉竹的心里升起一股惡寒,自己怎么沒有想到這一層了?“她真的有這么歹毒的心思?”
“她的心思有沒有這么歹毒,我真不敢亂說。但瑞泠重回秦府,一定有預(yù)謀的。她既然跟了二老爺,目標(biāo)自然在那邊。如果她真的只是想回來沒名沒分的生個孩子,又何必來姑娘這里挑撥?姑娘,人心難測,什么可能都會有的?!?p> 瑞泠有沒有想要沈夫人死暫且不論,但她一心要對付沈夫人確實是顯而易見的?!翱磥?,我是不應(yīng)該許諾她常來?!钡捯颜f出,無法收回,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靶∠悖抑狼夭幌虼藢捄?,為什么一只鸚鵡死掉了,瑞泠她哥哥會那么害怕?”
小香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姑娘要想知道,我去打聽打聽。”
鄰縣縣城
“雙花餅”在這縣里也算小有名氣,邱真沒費多少功夫就打聽出了其具體的地址。
“您說的呀,就是倚云齋的雙花餅,”客棧的小二熱情地說,“客官是外地人,莫非也是慕這雙花餅的名氣而來?那口味可真是一絕,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p> “倚云齋?這名字挺雅致?!鼻裾嬉藥讉€小菜,慢慢地喝著酒。
“不是有句古詩叫:日邊紅杏倚云栽么?那家店名就是根據(jù)這句詩來的?!?p> “喔?!鼻裾纥c點頭,“看來,那家店的主人是個風(fēng)雅之人啊?!?p> “哪里?。靠凸倥e了。這雙花餅啊其實就是杏仁酥,只不過,他家有位老祖宗很會做杏仁酥,做法還與別人的不一樣,有自己的秘方,那做出來的口味啊好極了。他們?yōu)榱伺c別家區(qū)別,也為了紀(jì)念那位老祖宗,就以那位老祖宗的小名雙花來命名了。所以后來就叫做‘雙花餅’了。開始他們這店也沒個正兒八經(jīng)的名字,是一位喜歡吃‘雙花餅’的秀才老爺說沒個好店名不像話,才給取了‘倚云齋’這個名?!薄毙《缯f的興起,干脆一屁股坐了下來?!翱凸僖胭I特產(chǎn)回去的話,我認(rèn)識他家伙計我去給您說,保證打八折?!?p> 買不買特產(chǎn)邱真并不在意,他拿出瘋婦人的畫像?!靶《?,這人你認(rèn)識嗎?”
店小二接過畫像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瞧了又瞧,“唉!有點像啊?!?p> “像誰?”邱真有點激動。
“就是剛才跟你說的倚云齋那家啊。他家有個遠房親戚,身體不太好,干不了活,基本靠他家接濟過活,那親戚媳婦不好意思白受照顧,就常常來店里幫忙。后來那親戚死了,那媳婦更是天天在店里干活。不過,有半年多沒見過人了?!?p> “那你知道這媳婦為什么不見了嗎?”
“我哪里知道,但是倚云齋報過官,說是不只那媳婦失蹤了,連她兒子也不見了?!?p> “她兒子?她有兒子?”
“當(dāng)然有啊,七、八歲大吧,可聰明伶俐了,倚云齋老板花錢供讀的私塾?!闭f到這孩子,店小二眼里還有著些許贊賞,“跟他娘一樣,也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放了學(xué)常常去店里幫忙不說,還時時記著將來一定要報答‘倚云齋’老板的恩德。客官,您怎么會有這張畫像的?”
邱真還真沒想過會這么順利,一開始竟沒想好借口,只得搪塞道:“嗯,嗯。是一個朋友托我打聽的,可能是他的什么親戚什么的吧。我也不十分清楚?!?p> “這樣啊,客官您慢用。房間我給你開好了,天字一號房?!钡晷《哑鹆诵?。
“好的。好的。”邱真低著頭,不想讓店小二看出端倪,同樣也錯過店小二眼中的異樣。
吃完飯,回到客房,邱真正要躺下休息,就有一陣敲門聲響起。“客官,是我。給你送洗臉?biāo)畞砹?。”小二哥的聲音很是清亮?p> “進來吧。”邱真應(yīng)道,這小店服務(wù)還挺周到。
“吱呀?!遍T輕輕被推開了,然后迅速閃進門內(nèi)的并不是小二哥,而且兩位身著官服的捕快。
邱真一愣,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明就理?!皟晌贿@是?”
“聽說你在找倚云齋那個失蹤的媳婦?”其中一個捕快道。
“我?!鼻裾孢€是一片云里霧里。
小二哥利索的從捕快們的身后竄了出來,“官爺,就是他?!庇檬种钢裾妫熬褪撬弥羌蚁眿D的畫像鬼鬼祟祟地打聽消息。您們快抓他,好好查查,沒準(zhǔn)人就是他拐走的?!?p> “你有何話說?”捕快嚴(yán)肅地盯著邱真。
“這,這是從何說起了?小二哥,你可真是冤枉我了?!?p> “冤不冤枉,跟我們回衙門再說?!眱刹犊焐锨跋胍∏裾嫱庾摺?p> “等等,”邱真叫著,“二位稍等,你們說的是這幅畫嗎?”回身取過畫像,在二位捕快的面前展開。
一看到畫像小二哥就道:“就是這個。二位官爺,這就是證據(jù)?!?p> 邱真瞪了小二哥一眼,“這算那門子的證據(jù)?!庇止沓瘍晌徊犊炫阒?,“二位官爺莫要誤會,這畫像不是我的,是我們縣的王捕頭聽說我要出遠門辦事,讓我?guī)е?,幫著打聽打聽這媳婦是誰?”眼下搬出王捕頭來套近乎是最好不過了。
“王捕頭?”二位捕頭一聽這名字,便停了手。“我們聽過這人,是他讓你帶這畫像出來的?”
“是這樣的。我們縣里那個青峪鎮(zhèn)上出了一件案子,一個叫方小金的女孩子被殺。方小金的姨娘指認(rèn)畫像中的女人是殺人兇手??蛇@婦人了腦子不靈光,整個人瘋瘋顛顛的,問她什么都不出來。王捕頭就找人畫了像,托我給打聽打聽這婦人的來歷。不止我啊,好幾個出遠門的人,王捕頭都拜托了的。我這也算是運氣好,一打聽就還真給打聽到了。我正尋思著回去后可以給王捕頭一個交待了。沒想到讓小二哥誤會,還驚動了二位。”
“原來是這樣,”二位捕快的臉色緩和了下來,“那么說,這媳婦在王捕頭手里了?”
“正是?!?p> “居然還牽扯到了殺人案中?”
邱真撓撓頭,“說句實話,我不認(rèn)為這媳婦會殺人,她就一瘋子。但具體情況,二位還是得找王捕頭才能了解?!?p> “瘋子?”小二哥又插了進來,“怎么會是瘋子。我看見的明明就是一健健康康的好人啊。你說,她是怎么瘋的?”
“小二哥?!鼻裾嬷鴮崯o奈,“我就一替人打聽消息的,我怎么知道她怎么瘋的。反正,我們看到的就是一瘋子。”
“好吧?!辈犊斓溃骸凹热蝗艘延辛讼侣?,我們會派人去找王捕頭。至于你,就不用再管這事了。該干嘛干嘛去?!闭f完揮揮手,大步走了。
“二位官爺慢走?!鼻裾鎸χ秤白髁艘灰尽?p> 雖說邱真把事情解釋了一翻,小二哥依然忿忿,但是沒理由發(fā)作,只得悻悻而去。
一點小風(fēng)波,邱真也沒怎么在意。第二天,照著昨晚打算好的去了倚云齋。
倚云齋店面并非如此它的名氣一般華麗,整個店子簡樸得很,店里的伙計也個個都長了一張老實巴交的臉,和店子的風(fēng)氣極其協(xié)調(diào)。
“客人,想要點什么?”邱真剛一進店,就有一個伙計上前熱情地招呼,“我們店里主打是雙花餅,兼有其他的點心,客人是自己吃還是帶回家里?喜歡甜的還是咸的,清淡的還是味重的?我給客人推薦試試?!?p> “我想見見你家老板?!鼻裾嫘χ?,“也不瞞你,我這里有點他要找的人的線索?!?p> 伙計眼帶疑惑,上下打量了邱真幾眼,“客人說的什么事?我沒聽明白?!?p> 邱真取出畫像給伙計看,“就是這畫像上的人?!狈凑呀?jīng)把捕快招來了,相信這倚云齋的老板很快就會知道,再藏著掖著也沒多大意思。
對畫像仔細的端詳了一番,伙計臉色微微一變,抬手道,“客人請跟我來?!?p> 跟著伙計出了鋪子,走過一條長長的街道,來到一座兩進的樸素小院落。
伙計拍拍門,待門開后,對著開門的男仆耳語了幾句。轉(zhuǎn)身對邱真拱手一禮,“客人只管跟這小哥進去便是。鋪子里事多,我就不相陪了。”
“有勞了。”邱真也拱拱手。
“客人請跟我來?!蹦衅蛶е裾孢M到一間小廳堂?!罢埳缘?。我家主人隨后就來。”說完退了出去,不久端來了一盞清茶奉上,道了句,“請慢用?!?p> 剛端起茶抿了一口,就見廳外走進來一人。
此人四十上下,高高瘦瘦,眼神明亮,神氣清爽,還有著一副美髯。“在下顧清風(fēng),不知客人尊名幾何?”
邱真連忙放下茶杯,“小可邱真,見過顧老板?!?p> 顧清風(fēng)請邱真坐下,道:“聽下人說,邱兄這次帶來了一位故人的消息?”
“是?!鼻裾姘旬嬒衲贸鰜?,雙手遞了過去。“正是這畫中人的消息?!?p> 接過畫像,顧清風(fēng)打開看了看,眼中涌起一陣激動,“是她,是她!不知邱兄在何處找到她的?”
“青峪鎮(zhèn)?!?p> “青峪鎮(zhèn)?”顧清風(fēng)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怎么會到那么遠的地方?”
“她還牽扯進了一件殺人案中,且人的神志也不太清醒。”
“殺人案?”顧清風(fēng)一怔,懵了好久才回過神,“還請邱兄詳細說說。”
邱真便把自己知道的方小金案的情況都說了一遍,又道:“這還是王捕頭讓我?guī)С鰜砼雠鲞\氣找找看的。沒想到還真找到了。不知這畫中的人究竟是誰?”
“她是我一遠房堂弟的妻子,算是我的弟媳,娘家姓馮。堂弟這人身體不好,不事生產(chǎn),靠著一點祖業(yè)度日,但終是坐吃山空,日漸艱難,到最后差點弄到要賣祖屋。我實在看不下去,就時常接濟些銀錢和糧食。她來店里幫忙,我也按月算工錢給她以補貼家用。后來,堂弟到底走了,好在留了一子,我盤算著支助孩子長大,他娘倆的日子就好了。沒想到半年多前,竟雙雙失了蹤。我派人找了好久都沒消息,最后還報了官。沒想到人居然變成了那樣。敢問可有孩子的下落?”
“只有她一人,沒見有孩子。我也是到了這里才聽說她有一孩子的。”
顧清風(fēng)長嘆了一聲,思忖片刻后道:““真是可憐。邱兄,方才聽你之言,馮氏雖說涉案,但現(xiàn)在好像也弄清了不是她所為。我想去青峪鎮(zhèn)把她接回來,請醫(yī)生醫(yī)治。不知可否幫個忙?”
“這?”邱真沒想到顧清風(fēng)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自己也不過是秦家的一個仆人,哪有什么能力幫忙,再說大少爺還對馮氏有懷疑,怎么能這么就把人放走?!斑@樣吧。顧老板,你要去青峪鎮(zhèn)接人,我自然帶路。至于能不能接回來,我給你和王捕頭搭個線。你與他談?wù)劊绾???p>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多謝邱兄了。邱兄也不必住客棧了,搬來我家,方便一起走。”顧清風(fēng)一副生怕邱真跑了的樣子。
邱真無奈,但又覺得這是深挖下去個機會,便應(yīng)允了。“那就叨擾府上了?!?p> “那我這就派人去取邱兄的行李?!鳖櫱屣L(fēng)說話間就要叫人來。
“不急,不急。”邱真擺擺手,說出了今天找來的真正目的?!拔乙灿袀€不情之請,要請顧老板幫忙。不知能否請人帶我去令弟媳以前的住處看看?”
“你要去那里?”顧清風(fēng)的語氣中增加了懷疑,“為何?”
又只得把王捕頭給搬出來了,“受人之托終人之事,我也覺得依我一普通人看不出什么,但既然答應(yīng)了,便得守信,就算是去看上一眼,也是有個交待?!?p> “原來如此。”顧清風(fēng)理解地笑笑,“既然是這樣,也不必找其他人了。我陪邱兄走一趟?!?p> “這如何使得?!?p> “邱兄不必客氣。”顧清風(fēng)即刻帶著邱真出了自己家門。他倆一路言談甚歡,并沒有發(fā)覺身后不近不遠的晃著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