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漪進(jìn)了家祠。
這條消息傳進(jìn)柳氏耳中,她平靜地剪斷一條錦帕,念道,“云韶?!?p> 紫苑哭道,“夫人,停少爺在侯爺門口跪了一整天也沒用——您一定要為小姐報仇啊!”
進(jìn)家祠,就昭示德行有虧,意味著云漪一生都背負(fù)這個污點(diǎn)。
在大夏朝,沒有哪個進(jìn)過家祠的女子有好下場。運(yùn)氣好的寒門低嫁,運(yùn)氣不好的孤苦終身。侯爺怎能如此狠心,漪兒、漪兒是他從小疼愛的孩子??!
柳氏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這不是侯爺?shù)腻e,是云韶,是那個小賤人害得,一定是她蠱惑了侯爺,才讓她的漪兒被送進(jìn)家祠。
人總是這樣,不愿相信親近之人的背叛,更想將錯責(zé)推卸到別人身上。
“夫人,我們該怎么辦?”
“等,忍。”柳氏眼中射出仇恨,漪兒,娘一定會替你報仇!
當(dāng)天夜里,云天崢去了三房。
他雖嚴(yán)懲云漪,但認(rèn)為這和柳氏無關(guān)。
“紅袖,這次的事……”他剛開口,柳氏便捂住他的嘴,“侯爺不必說了,是妾的錯,是妾沒教好漪兒,讓她傷了大小姐,還讓侯爺為難了?!?p> 云天崢本來都做好她哭鬧不休的準(zhǔn)備,誰知她如此善解人意,反叫他憐惜大生,“不,這不怪你,是本侯把漪兒寵壞了,讓她不知道什么叫尊卑?!?p> 尊卑,嫡尊庶卑。
這個詞就像一根刺,扎在柳氏心尖。
她就勢靠倒在云天崢懷里,柔聲道,“叫漪兒吃吃苦頭,也是好的,侯爺,您不必顧忌妾,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云天崢攬住她嘆道,“還是你懂事?!?p> *
幽篁院。
云韶閉著眼睛由金菊上藥。
生肌玉露膏輕輕搽抹,一股清涼頓時溢開,她閉眼享受了會兒,睜開,看見金菊一臉驚喜地瞧著她。
“怎么了?”
“小姐,有用,真的有用!”小丫頭轉(zhuǎn)身拾來一面銅鏡,“您瞧,傷疤淡了!”
云韶瞥了眼,果真淡去幾分。
這藥真是神奇,她前后才用了三次,效果這般明顯。
“太好了小姐,這樣一來,下個月老太君大壽您就能痊愈了!”
下月初三,老太君六十大壽,屆時京城有權(quán)有勢、有名望的人家都會來,她作為平南侯嫡女,不可避免的出面迎客。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云韶淡淡道,神色有一瞬恍惚。
老太君大壽,正是她和長孫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她還因為薛桓的事飽受流言蜚語,壽宴上有人故意提起此事,她羞憤難當(dāng),然后長孫鈺——翩翩君子,言念如玉。就這般站出來,侃侃而談,宛如天神救她于水火。
嘴角輕勾,云韶不知覺握住瓷瓶。
無論生肌玉露膏是否你贈,前世你欠我的,今生統(tǒng)統(tǒng)還來!
*
第二日,云韶睡得迷迷糊糊時忽然傳來金菊的叫門聲。
她敲得甚重,仿佛有什么急事,奈何云韶嗜睡這毛病十分嚴(yán)重,翻個身,壓住腦袋又睡過去。
“小姐、小姐!”金菊急得跺腳,這時身后傳來侯爺?shù)穆曇簟?p> “行了,韶兒貪睡由她去吧,本侯來看看就是?!痹铺鞃樥f完這話,身邊隨伴的柳氏一僵。
她知道侯爺寵云韶,但寵到這個地步,是不是太過了?
云天崢?biāo)坪跻舶l(fā)覺不妥,卻沒讓金菊喊人,轉(zhuǎn)過身來握住她道,“紅袖,昨天出了太多事,韶兒想必也累了,不如我們改日再來?!?p> 柳氏無言,說好的尊卑呢?父親前來探望,女兒卻在床上睡大覺,這要換在別的公府早就家法伺候,唯有他如此縱容!
費(fèi)力壓制心中火氣,柳氏細(xì)聲道,“是,一切聽侯爺安排……其實漪兒做得那樣過分,也怨不得大小姐不愿見妾?!彼蛲硭紤]了一夜,決定先向云韶示好。漪兒的仇不能急,當(dāng)下最重要的是侯爺?shù)膽B(tài)度,果然,他一聽她說想去看云韶替漪兒道歉就十分歡喜,還贊她懂事明禮。
這招以退為進(jìn)本是妙招,誰知云韶更高,直接不見。
柳氏不甘,有意暗示了一句。
不料云天崢笑著說道,“你多心了,韶兒不是那樣的人。她貪睡這毛病,小時候就有了。記得有一年她和世子到寒山寺玩耍,捉迷藏躲到佛像背后,世子找了她半天沒找到,急了,叫下人一起找。府上的人扯著嗓子喊了大半宿,最后終于在佛像背后找到她,你猜怎么著,這丫頭竟是趴在佛像上睡著了!”
云天崢笑著邊說邊搖頭,“最有意思的是當(dāng)時下人叫醒她,這丫頭撐開眼皮看一眼,倒頭又睡。后來世子親自背她上馬車,等回到府上這丫頭醒了,居然才問一句怎么不在寒山寺了?!?p> 他對這些兒女往事十分愉悅,柳氏干巴巴應(yīng)和一句,“世子和大小姐感情真好?!眱?nèi)心卻把云韶凌遲千百遍。
聽到這話,云天崢愣了下,點(diǎn)頭,“是啊,從小到大,韶兒就親她這個哥哥,算起來過幾日就是母親壽宴,那小子也該回來了吧。”
柳氏眼皮一跳。
這小賤人還沒解決,大的又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