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她是蠢死的
終于,在林子的邊緣,她看見一朵朵綠色蘑菇般鱗次櫛比毅然挺立的營帳,一個個刀鋒般冰冷的甲士裹狹著殺意凜然穿梭其間,迎風(fēng)招展的靖安王旗上碩大的“景”字在一朵朵燦然生花的綠色蘑菇間,招搖出高高在上的威儀無敵。
景瀾郡主多日來的恐懼絕望仿佛奔涌的長河剎那決堤。
爹爹,真的是爹爹!
她幾乎是撲向那兵士手上的刀槍劍戟,長長的指甲死死的抓住兵士的手掌,劃出道道鮮紅的血痕。
“我是靖安王郡主景瀾,救救我!救命!”
身后陡然傳來令人窒息的寂靜,仿佛千年麗影的古墓,在炎炎烈日下泛出森森陰冷寒氣。
“小姑娘,你說,要救誰呀?”
桀桀沙啞的聲音,仿佛野地里擇人而噬的眼鏡蛇,吐著猩紅的信子,隨時收割人性命。
陰姬。
江湖上最陰毒嗜殺的女魔頭,沒有之一。
景瀾郡主僵了僵,然后,緩緩的抬起了頭。
對面容色俊美的男子姿態(tài)慵懶的斜倚在帳側(cè),嘴角輕揚(yáng),發(fā)出邪妄輕鄙的笑,“蠢,真是蠢??!白癡如此多,江湖多寂寞。”
金剛六諂媚的湊上去,“都是公子的計謀好,哈哈,抖一抖手指,就讓她自己投了羅網(wǎng)?!?p> 顏如玉不置可否淡漠一笑,聲音卻夾風(fēng)帶雨仿佛般劈頭蓋臉的砸下來,“六爺有這拍馬屁的功夫,不若好好盤問盤問云絡(luò)去向的好?!?p> 金剛六訕訕的閉了嘴,牛眼圓瞪兇很的環(huán)視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黑衣人均畏懼的低下了頭。待確認(rèn)了自己的權(quán)威后,方松了一口氣,將滿腔怒火對準(zhǔn)了景瀾郡主。
景瀾的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沉入谷底,那些痛的,恐懼的,努力想忘記的,深藏在午夜夢魘的仿佛鬼泣的疼痛呻吟,仿佛一剎那又回到眼前。
失重突至,云絡(luò)扭屈變形的肢體死死護(hù)住她的頭、臉、腰身、手臂。四周傳來狂風(fēng)烈吼,和肢體骨頭碰撞瑟瑟枝丫冷硬石塊綿軟土坯的咔咔聲。黑暗襲來,耳邊似傳來他清澈如暖陽的聲音,“瀾兒,不怕,有表哥在?!?p> 可是,表哥不在了。
暗號是假的,
營帳也是假的,
她是蠢死的,一頭扎進(jìn)別人的陷阱。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她猛地掙脫一個兵士的桎梏,柔弱的纖手刷地抽出兵士腰間的長劍,閃電般向自己脖子抹去。
劍刃半露閃著嗜血的幽光,嗆啷一聲拽出璀璨溢彩的流光,又嗆啷的被擲回刀鞘。
有種絕望,是連死都不能。
顏如玉淡漠的拍了拍手掌,就像撣掉骯臟的垃圾,站起身,寬大的袍袖看似飄逸的一拂,旋出罡風(fēng)啪的一甩,景瀾只覺頰上一陣劇痛,眼前一片漆黑,有血腥氣溢出,連話也說不出了。
顏如玉擺擺手,“告訴你們的主子,他欠我雙倍的報酬?!?p> 陰姫嘴角微抽,你有那么缺錢嗎?至于這樣無知婦人一般錙銖必較的要錢嗎?
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黑色的手掌下一只金色的袋子倏地擲了出去,“主上早備好了。主上還說,若是陌上公子改變主意,咱們隨時歡迎?!?p> 顏如玉頭也不回,袍袖一卷信手抄起錢袋掂了掂,笑道,“我閑云野鶴一只,最受不得約束,就不趟你們的渾水了。順便告訴你們主子,本公子最討厭被人窺私,讓他省點(diǎn)心別再派人來煩我,”他聲音驟冷,“我看見一次,便殺一次,殺無可殺時,就殺到他座前。”
陰姬輕笑,“一定帶到?!?p> 顏如玉擺擺手,袍袖一擺,人已至幾丈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