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惹禍根苗
馬尚原本想背靠大樹好乘涼，不料大勇先被抓走了，他問張麗原因，張麗也不清楚，只是見他晚上沒有回來，一問才知道，昨夜就被逮走了，好像挺嚴(yán)重的。馬尚說不對?。∽蛲硎亲约杭苤貋淼?，怎么可能一夜未歸！老李和王有義也如是說，可張麗不耐煩的說有什么用，又不是在這里逮住的，還是問他本人吧。
王有義覺得事有蹊蹺，昨晚李大勇非常的嗨，從沒有見他如此的孟浪，莫非我們走后他又溜出去了？老李也覺得不可思議，李大勇是很實在很慢節(jié)奏的一個人，至于昨晚的事，確實有些蹊蹺。不過不管怎樣，現(xiàn)在重要的是他人在哪，趕緊救出來才是。
馬尚帶人去找廖子旭，問了很多人，曲曲折折才找到，一見到廖子旭，他趕緊把這三個人拉到一個偏僻的小屋，神秘兮兮的說：“你們不用說，我也知道干啥來，人被抓了，我也不知道關(guān)在哪里！”
馬尚苦著臉說：“那總應(yīng)該知道怎么回事吧？”
“不知道?！绷巫有裾f：“真不知道，問題挺嚴(yán)重，聽說是副會長動手抓的。”
“什么副會長？”王有義問。
廖子旭坐下來，慢慢的說：“我是舟長，像我這樣的舟長還有不到十個，再往上升就是同盟會會員，會員每五年選一次會長，會長認(rèn)命一個副會長，統(tǒng)一調(diào)配行動，制定法律，獎罰制度，目的是保證這里的人生生不息，免受野獸侵害。你看見那些陸地航母了沒？都是一個人設(shè)計的?！?p> 王有義若有所悟的說：“副會長？”
“沒錯?！绷巫有褓┵┒?，歇口氣繼續(xù)說：“本來這里的人都是饑一頓飽一頓，有今天沒明天的活，可是副會長來了之后，一切都變了，他帶領(lǐng)大家造了這些陸地航母，能夠給獅子老虎搶食，從此以后，衣食無憂，隊伍也一天天壯大，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超過萬人了?！?p> 三人聽了面面相覷，還是沒有聽到重點，馬尚趕緊問：“那副會長為什么要抓李大勇呢？”
“哎！說真的，我不知道，我想說的是，你們想想以前你們生活的樣子，再想想現(xiàn)在，這里的人得多崇拜副會長，就明白了！”
馬尚搖搖頭，說：“我還是不明白?！?p> 老李聽了半天都是副會長，就問廖子旭，說：“不管副會長多么崇高，抓人總得有個理由吧？”
廖子旭看說了半天沒有用，正想發(fā)火，突然看見有人來了，趕緊迎上去，那人趴到他肩膀上耳語一番，徑直走了。廖舟長過來說：“正好，副會長叫我呢，我去看看情況?！闭f完先走了，留下失落的三人，默不作聲。
馬尚等人只好暫時回去，一路上逢人就打聽，但是所有人不是不知道就是怒目而視，越發(fā)心慌了。
站在方舟的甲板上，冷風(fēng)襲來，雖然看不見烏云，卻遮住了陽光，天色晦暗，原本應(yīng)該有的燥熱空氣，全部變成了陰風(fēng)陣陣，那一波波草浪，搖擺的是那么的故意，馬尚發(fā)現(xiàn)，昨天的熱情，不過是初次見面的禮貌，如今不同了，所有人像躲瘟神一樣避著自己。原本想著長久住下去的，不料一天沒到就打臉，真是邪了。
不一會烏云密布，一片剛來一片又走，猶如鬧市，川流不息，熙熙攘攘。云縫間宛若蛟龍渡劫，青筋凸起，張牙舞爪。很快打來一道利閃，瞬間亮如白晝又逝去，冷風(fēng)驟起，源源不斷的吹著吼著，不敢張嘴，會灌滿胸膛，但又無法呼吸，像被風(fēng)捏了鼻子，一張口冷風(fēng)瞬間凍了胃，掉進(jìn)冰窟一般，連皮都薄了。轟隆聲像巨石落地，連續(xù)不斷，攪得人很壓抑。
馬尚看著遠(yuǎn)處天塌一般的壓過來，雨線掛滿天際，他感覺空氣越來越冷了，冷得能聽見骨頭的吼聲，可是居然沒有人挪一步，都在傻傻的看著這巨大的風(fēng)云轉(zhuǎn)換，生怕漏一眼。突然“啪”的一聲，有石子砸到方舟的甲板上，馬尚沒在意，接著又是一聲，他回頭往甲板上一看，是一個白色透明的小石子，很快又是一個，接著無數(shù)個。馬尚仔細(xì)一看，吃了一驚，原來是冰雹。大家剛驚醒，馬尚頭上就挨了一下，真疼！馬尚捂著頭，掃一眼老李和老王，只見他們也雙手抱頭，張嘴艱難的說：“快走?！瘪R尚省口氣，扭頭就走。
甲板上的人疾步快走，也有人哀嚎幾聲，抬頭一看，天空中千萬顆拇指大的冰雹呼啦啦的落下來，砸倒甲板上亂蹦，很快地上就蓋了一層。
馬尚三人逃到李大勇的屋里，被噼噼啪啪的聲音吵到心慌意亂，看著空空的房間，他不知道來到這里，究竟是對還是錯，如果因此丟了命，還不如游曳在死神的齒縫間。一想到李大勇可能會失去生命，馬尚心里一震，要是自己不努點力，萬一不走運就嗝屁了，頓時站起來，對著王有義和老李說：“我們?nèi)ナ刂沃坶L，討個說法！”
幾個人又去廖子旭的房間等，一直等到天黑，外面瓢潑大雨下的起勁，夜里的閃電更加駭人，每一次轟鳴聲，都擊打著無所畏懼的防線，讓人煎熬。
突然，門開了，廖子旭面無表情的進(jìn)來，看見眾人一愣，瞬間又殘了臉，堅定的眼神看著三人！
馬尚看著不對，就說：“廖舟長，到底怎么回事？”
“是呀，有什么說法！”王有義也說。
廖子旭走到窗口，看著外面電閃雷鳴，若有所思，最后轉(zhuǎn)過身，對他們說：“李大勇昨夜調(diào)戲了女司長，被抓個正著，可能要被審判?！?p> 馬尚聽了忽地站起來，激動的說：“怎么可能？他不是那樣的人！”
“對啊，我保證他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這里面是不是有誤會？”老李趕緊說。
廖子旭示意他們坐下來，平靜了之后就問：“你們跟他是什么關(guān)系？認(rèn)識多久了？”
馬尚突然語塞了，他看了一眼王有義，又一起望向老李，要知道老李和大勇認(rèn)識的比他們久，他們才見了幾天，要說知根知底談不上，但是一起出生入死是真的，李大勇還幫了自己不少忙。
馬尚想到這里，對廖子旭說：“我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您能說的具體點嗎？”
廖子旭明白他們的心情，就說：“昨天篝火晚會快結(jié)束的時候，李大勇見左右無人，看女司長漂亮，就上去摟抱人家，又親又扯的，還說了一堆思念的話。要不是有人趕到，只怕他都得手了?！?p> 馬尚還是不信，就問：“是不是有誤會？”
“呵呵！”廖子旭輕蔑的說：“當(dāng)場抓住，他也已經(jīng)承認(rèn)了?！?p> 王有義看事已至此，就問廖子旭：“他們會怎么處罰李大勇？“
“難說。”廖子旭站起身來，似乎要逐客，說：“這么多人管起來不容易，要是沒有點規(guī)矩，只怕也撐不了這么久，你們要做好思想準(zhǔn)備?！?p> “什么樣的思想準(zhǔn)備？”馬尚急切的問。
廖舟長有些為難，只說了一句：“按最壞的準(zhǔn)備吧！”
從廖舟長屋里出來，三人沉默不語，馬尚看一眼身后的老李，氣不打一處來，心里埋怨他薄情寡義，沒有一句關(guān)心的話，又懶得給他計較，只想離他遠(yuǎn)一點。
回去之后，一看見小果子，什么事都忘了，這患難的時代，有家人，有口飯，再想的話，原本有的就岌岌可危了，馬尚陷入了矛盾之中，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李保國一直沒有說話，他根本就不相信這里的人，尤其是那個沒有見過面的副會長，靠這些不認(rèn)識的人維護(hù)正義，真是天方夜譚。你也不看看，動亂的時代動亂的正義，扯和平跟扯犢子有什么區(qū)別，沒有。老李也不管王有義怎么說怎么想，一回來就睡著了，直到后半夜，王有義睡的正香的時候，老李悄悄的醒來了。他用手探了探王有義的鼻息，很均勻，看來是睡熟了，正好辦事。老李走到門口，再看一眼老王，心里想著，也許是最后一眼了，咱們還是各走各路吧！
老李輕輕的掩上門，從廖舟長的門前走過，白天他從廖子旭的抽屜里看到一張圖譜，上面是這座陸地航母的結(jié)構(gòu)圖，應(yīng)該是廖子旭自己畫的，看起來并不專業(yè)，因為很多一樣的結(jié)構(gòu)上面都省略了，只畫了些重要的承重結(jié)構(gòu)和各個房間的排列方式。老李一看就知道，這廖子旭并非等閑之輩，心里的小九九不比誰少，估計盯著副會長的位子不是一天兩天了，早晚必有一戰(zhàn)?，F(xiàn)在看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內(nèi)斗，不過管不了許多了，很快我就要離開這里了，你們玩吧。
老李用極慢的速度推開廖子旭的門，輕輕的像狗一樣爬進(jìn)去，他抬頭往床上找，看廖子旭是不是睡著了，可是不看便罷一看嚇了一跳，老李頓時站了起來。原來床上一個人都沒有，廖舟長不知道去哪了，這么半夜還沒有回來，看來也不是什么好事，算了，老李不想惹事，偷偷的拿了那張圖紙，扣上門揚長而去。
今晚的夜很安靜，可是越安靜，老李越神經(jīng)，他一步三顧，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了。走到一個窗口，他又核對了一遍路線，然后揣了地圖就走，一連下了四層樓，沒有見一個門口有守衛(wèi)的，直到拐進(jìn)一個走廊，走到頭轉(zhuǎn)彎，有個小房子，門口睡了一個人，看來是個門衛(wèi)，這會偷懶了。老李尋思，關(guān)鍵時刻不敢馬虎大意，他只好跪在地上，還是像狗一樣往前爬，一點一點的接近。守門人睡得很熟，臉上出了很多汗，酣水像彈簧一樣扯動，還有點黏。
老李繞過他，才發(fā)現(xiàn)門沒有鎖，他剛想推開進(jìn)去，忽然一個念頭狠狠的錘了他一頓：萬一這門開的時候會響怎么辦？那不吵醒了守門人嗎？老李坐在地上，又端詳一番守門人，料想他睡得死豬一般，然后輕輕的站起來，雙手板著門向上推，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開門，門居然沒有響，一點聲音都沒有。老李慢慢的側(cè)身進(jìn)去，屋里很黑，他觀察了一圈發(fā)現(xiàn)，墻角里有個黑影，像個大木樁一般。他悄悄的走過去，發(fā)現(xiàn)那捆了一個人，老李仔細(xì)打量一番，我的天，這不是李大勇么，真是老天有眼啊。
老李按耐不住激動，但是不敢輕易叫醒他，萬一驚動了人，自己也逃不了。老李輕輕的用手捂住李大勇的嘴，防止他亂叫喚，然后在他耳邊小聲的喊：大勇，大勇！
大勇歪著頭沉睡，突然有人喊，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被捆在森林里的一棵樹上，天空中還有人在高呼他的名字，像天上的神靈一樣呼喚著，他想答應(yīng)來著，可是根本張不開嘴，急得滿頭大汗。大勇好不容易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真的被人捂住了嘴，那人還比劃著不讓說話，大勇安靜下來一看，心里萬馬奔騰：我的好哥哥啊，你終于來了，我就猜到你會來，再晚來也沒用了。
老李給大勇解開繩子，兩個人偷偷的走到門口，老李怕大勇輕率開門，趕緊把他攔下，自己走上去，還是老辦法，他想把門開的再大一點，大勇的身材肯定出不去。正當(dāng)老李開門的時候，一個不留神，門居然真的響了，“吱”的一聲，老李把膽都提到嗓子眼了，四只眼睛盯著守門人，一動不敢動。可是守門人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繼續(xù)酣然入睡。
大勇輕撫了幾下胸膛，安慰一下受驚的小心臟，學(xué)著老李的樣子，像狗一樣爬出去。兩人剛爬過守門人坐的地方，就聽見有人說：“這狗怎么沒有尾巴呢？”
大勇和老李嚇了一跳，回頭去看，守門人還是一動不動。聽岔了？大勇和老李面面相覷，都沒有敢說話，老李不管那么多，繼續(xù)要走，還沒等大勇轉(zhuǎn)身，又有人說：“走了不帶尾巴，不要了？”
大勇徹底看清楚了，就是守門人說的話。這時守門人站起身來，慢步走過來，一直到跟前，大勇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別人，正是廖子旭舟長，原來今天他守門。
老李也趕緊圍過來，廖子旭說：“你們這樣走可不行，要不了兩天還得抓回來?！?p> 大勇無奈的說：“那怎么辦？再不走非得死這不可?！?p> “就是?！崩侠钜舱f：“你不是說要做最壞的打算嗎？那還不如拼了呢！”
“話是這樣說?！绷巫有裾f：“可是即使出去了，外面的世界你能活下去嗎？”
“橫豎都是死，我得自己死，死在這太冤了?！贝笥虏环薜恼f。
廖子旭盯著大勇的臉，又氣又恨好一會才說：“你調(diào)戲誰不好，非要調(diào)戲女司長，他可是副會長的老婆，你也敢動。”
大勇聽了肝腸寸斷，眼淚刷刷的流，嘴角亂顫卻說不出話來。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他原本是想速死的，被副會長看住了，以為自己罪不至死，后來又被副會長判了晨死，還可以看一眼明天的太陽，直到老李來救，有了一線生機，又不想死了。現(xiàn)在被廖子旭說的羞愧，好像十惡不赦的人是自己，哀怨之心又起，本想好好成全她的，但是自己得憋屈死，有些不值。大勇越想越恨，真想一刀剁了她。
“他們在哪?。俊?p> “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弄個明白?！?p> “我可不敢告訴你?！?p> 大勇怒不可揭，過來雙手攥住廖子旭的衣領(lǐng)，一臉仇恨的說：“你不說我弄死你，雖然我們沒有仇，我還得感激你，但是沒辦法，你就當(dāng)我瘋了，你不說也得說?！?p> 廖子旭面不改色，臨危不懼，輕蔑的看著大勇。老李趕緊過來解開大勇的手，對廖舟長說：“廖領(lǐng)導(dǎo)，我沒有見過副會長，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但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你是個好人，是個有責(zé)任心的人，副會長本應(yīng)該是屬于你的，只有你才能帶領(lǐng)大家活下去，你幫幫忙，我們?nèi)プ鰤娜?，你做好人，行不行？?p> 廖子旭搖搖頭，說：“你們這樣蠻干是不行的，就當(dāng)我沒看見，你們趕緊走吧！”
大勇還想說什么，被老李拉住了，他一臉感激的對廖子旭說：“謝謝你，廖舟長！”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事情就這樣，也許是另一篇，但是，走了兩步的大勇，又不甘心，扭頭回來了，他對廖子旭說：“你知道嗎？那個女司長，她叫梁婉婉，是我媳婦?！贝笥轮钢约旱谋亲?，兩股熱淚流下來，像血一樣稠。
廖子旭平靜的看著他，然后說：“現(xiàn)在是晚上，你不會想去的?！?p> “不。”大勇咬牙切齒的說：“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廖子旭奸笑了一下，然后帶著李大勇向上走了兩層，到一個最里面的走廊，指著遠(yuǎn)處的一扇門，沒有說話。
大勇血氣翻涌，腦子一片空白，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心跳像巨石跳繩一樣，越近，腦子里越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來干什么的了。直到他聽見了那熟悉的呻吟聲，越來越清晰，大勇一下子火山爆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