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姿勢她熟。
意思是有紙條傳過來了。
身體紋絲不動,手張開背到身后。
果然有一個滾成卷筒的紙條塞進手里。
偷偷展開,上面龍飛鳳舞寫著一行字:放學后操場西門口見,務(wù)必保密!落款曹俊杰。
莫顏頓時覺得身后冷颼颼的。
她班上有三杰:候正杰、曹俊杰和陶建杰,被班主任戲稱為“三劫”。
候正杰綽號金剛,出了名的大迷糊,又神出鬼沒,整個一個夜游神。
陶建杰綽號淘氣,嘻嘻哈哈沒正形,最喜歡開玩笑。只是別人還沒笑,他已經(jīng)前仰后合。
最要命的,就是曹俊杰了。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聽說他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沒有他追不上的女生。緋聞女友包羅學校里的所有?;ā嗷?。
難道校花、班花已經(jīng)不能滿足他的胃口,他已經(jīng)將饕餮的目光投到她這種清貧女生身上?
想過視而不見,但是馬上自覺否決了。
隔壁班的班花自視甚高,面對曹俊杰的追求,不為所動。曹俊杰花錢請了一支樂隊,只要隔壁班花一踏出校門,樂隊就開始唱歌,歌詞只有一句話:你肯定不相信,有人真的很愛你,答應(yīng)他吧,答應(yīng)他吧,答應(yīng)他吧……一直唱到校車開出500米。
漸漸的,緋聞傳開。路人都知道在樂聲響起的時候朝隔壁班花行注目禮。
不僅如此,曹俊杰還派出游說團。勸說主旨是這樣的:還不如答應(yīng)他呢,這種花花公子最會變心了,等他厭倦了你就自由了呀。
兩個月后,不堪其擾的隔壁班花半推半就間默認成曹俊杰的女朋友。三天后,曹俊杰單方面宣布分手。
遠的不說,近的還有自己班花的遭遇。也就月把前發(fā)生的事,歷歷在目啊。
班花是進入高三后突然長開的新晉班花。性子還沒有跟溫婉的新形象相匹配。她咋咋呼呼在班上嚷。
誰偷了她的本子?
誰偷了她的筆記?
誰偷了她的筆?
誰偷了她的課本?
誰偷了她的水杯?
誰他奶奶的變態(tài)偷了她的衛(wèi)生巾?
……
全班同學都看得很清楚,只要新班花一出教室門,曹俊杰就去她座位上順手拿點啥。
經(jīng)人提醒,新班花明白自己被曹俊杰看上了。她兩手叉腰,抬腳就往曹俊杰桌腿上踢一腳:“什么意思?想追我?明說?。∥掖饝?yīng)!說啊,說啊,你說啊!”
3小時后,曹俊杰當方面宣布分手。
嗯哼,他就是那么攻無不克。
莫顏咬唇想了想,自己既做不到像隔壁班花那樣頂?shù)米∪2毮康膲毫Γ材貌怀鲎约野嗷欠N虎里虎氣的勁頭。但是有一點是明白的:逃避不得,強龍不壓地頭蛇啊。何況她還不是強龍。
打定正面面對的主意,莫顏放學之后,乖乖去了操場的西門口。
老圖書館向南,走過回字形草坪,拉了鋼絲網(wǎng)墻的8條400米跑道操場,就是大家口中的“操場”。至于靠近南校門的那一個,大家更習慣稱它為“小操場”。
鋼絲網(wǎng)墻內(nèi),校足球隊雷打不動在訓練。
操場的盡頭,還有兩個網(wǎng)球場。
不少體育愛好者和愛好愛好體育者都會來操場觀眾席上坐坐。
曹俊杰戴了一頂棒球帽,兩手插在校服褲子口袋里,風流倜儻地朝莫顏走過來?!拔乙簿蛦柲銕讉€問題,你如實回答我。另外,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見過你、詢問過你。”
莫顏自感耳目一新。這位追女生攻無不克的男生,追起人來果然路子新奇。
兩個人在看臺一角,略偏僻的地方坐下。
“不是說被關(guān)小黑屋了嗎?你怎么見到他的?”
莫顏一愣。
“他狀態(tài)怎么樣?看上去有壓力嗎?他還說了什么?”
莫顏笑了。
呵呵。自作多情了。原來曹俊杰找自己,是為了詳細打聽王承佑的事情。
放松之下,莫顏露出由衷的笑容。
棒球帽長長的帽舌之下,一雙眼睛不禁為之一亮。那是什么樣的笑容啊,竟然笑出了純凈和純粹的快樂來。月牙般彎彎的眼,星星般璀璨的光,甜蜜蜜的紅唇,嬌嫩白潤的臉蛋兒……
一陣風吹過來,發(fā)絲水浪般飄動,掩住了一半的面孔。甜美的笑臉只有上半部分清晰可見,一雙眼睛顯得越發(fā)勾人了。
啊,自己是瞎了眼嗎?這等純粹的妙人之前竟然沒發(fā)現(xiàn)?!
莫顏哪里知道曹俊杰起了別的心思。為了擺脫這個混世魔王,她認認真真、詳詳細細描述一番自己見王承佑的場景,并且做了自己的判斷。
“他看上去很輕松,有壓力的反而是風紀主任?!?p> 曹俊杰看著紅唇翻飛,拗就一個又一個妙不可言的造型,聽著清鳳般的妙語連珠,不由自主發(fā)出挖到寶的得意笑聲。
“呵,呵,呵?!?p> 莫顏還以為是自己的那句“有壓力的反而是風紀主任”逗笑了他,自己也跟著笑起來。
滿眼的太陽光亂晃。曹俊杰暗中對自己點頭:原來“璀璨”是這個意思!
當天,講完王承佑的事情后,莫顏順利地與曹俊杰分別。乘坐21路公交車,從繁華的匯港商圈回到破敗的王家渡。
曹俊杰也是有節(jié)操的人。雖然緋聞不斷,但是人家也是有底線的。底線就是,絕不在同一時間擁有兩位女友。
當下,最要緊的是趕緊分手。
莫顏下了公交,看一眼初冬綠得灰撲撲的小花園,走進王家渡。
一輛一看就很壕的白車停在莫顏家的樓下。
看到這種好車,就像看到吃人的怪獸,莫顏忍不住心意一沉。
城中村,那種擁有幾套、十幾套,甚至幾十套房子的房東是從不屑于住的。這些房源有些被售出,有些拿來放租。
莫顏在過去的十年里,可不止十次見過開著這種壕車氣勢洶洶趕來的房東,對著付不出房租的房客露出兇殘面目。
臉盆、鍋子、被褥、床單從窗口飛下去的情形,一度是莫顏兒童時代的噩夢主題。
“小顏。誰來啦?”
一個熱情中藏著興奮的女高音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