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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舊史

第一百四十章 枕畔惱

青川舊史 梁語澄 2068 2019-03-19 17:20:00

  她更加疑惑,視線收回,開始朝近處床帳看。玉白色古香緞泛著清淺光澤,上面的祥云繡工極其繁復,仿佛用了非常多粗細各異的銀色絲線表現(xiàn)厚薄光影,而那些祥云旁邊,以更復雜的線條設計繡著栩栩如生的——

  龍。

  白色龍紋錦帳。和挽瀾殿里的幾乎一模一樣。那么這里是——

  她不自覺深吸一口氣,覺得非?;奶?。然后想到自己受了傷,又睡了一個長夜,或者不知道幾個長夜,以至于——

  兩眼昏花。

  緊接著她突然記起,最后一個畫面里自己被顧星朗攬在懷里,他身上的氣息,就是此時錦被間床帳內,若有似無彌漫著的那些。

  “夫人醒了?!快讓奴婢看看!”

  思緒驟然被打斷,便見云璽慌慌張張起身探過來,按著她手臂忙忙往后背看。

  “阿彌陀佛,還好沒事。奴婢該死,竟然睡著了!夫人什么時候醒的?此刻覺得如何?”

  阮雪音被這頓連珠炮轟得反應不過,呆了半晌道:“還好。有點餓。咱們這是在哪兒?”

  她已有判斷,只是想求證。

  “夫人在秋水長天,君上的寢殿?!?p>  “那,他人呢?”

  云璽抿嘴一笑:“夫人睡了龍榻,君上只好去暖閣了?!?p>  這話怎么聽怎么不妥,她立時又想起身,自然后背撕扯,又是一通齜牙咧嘴,唬得云璽連聲道:

  “夫人動不得!想要快些痊愈又不留疤,您最近可得安生些了。莫說觀星讀書,便是這床榻也不能下。”

  阮雪音瞪眼看她:“要躺也不能躺這兒。你比我懂規(guī)矩,賴在這張榻上養(yǎng)傷,我還沒這么張狂?!?p>  “可崔醫(yī)女千叮萬囑,最好不要挪動。夫人不僅背上有傷,氣血也損耗得厲害,須臥床靜養(yǎng),方能恢復如初。”

  阮雪音自己就是醫(yī)者,深知她說得在理,無奈道:“我睡了多久?”

  “不過一夜。夫人受傷,才是昨天的事?!?p>  “為何不直接回飛閣流丹,來這里做什么?”

  “夫人不知道,您突然暈倒,君上抱著您就上了奔宵,一路疾馳回行宮,除了沈大人誰也追不上。后來的事,奴婢也不清楚,聽說是來秋水長天比較近,君上怕耽擱夫人治傷,直接將您抱回了寢殿。滌硯大人也是快到了才追上的。合宮都看見了。”

  最后這句話,只是想說明她此刻躺在龍榻上的合理性。

  聽在阮雪音耳朵里卻成了一句別有意味的強調。

  合宮都看見了。還有比這更高調的嗎?傳到長公主和顧氏其他族人那里,八月那場鬧劇,又重來一遍?

  她厭煩了被卷入各種口舌議論之中,也不想再同顧星朗糾纏。這些日子她研究那三本書,已有所成,打定主意秋獵結束回去,就讓他帶她進寂照閣??倸w是說好了的。早日完成老師囑托,她便能返回蓬溪山;所有這些事情,她不想再多涉足一步。

  “無論如何,我不能留在這里養(yǎng)傷。就算君上同意,也不成體統(tǒng),沒有這種規(guī)矩。”她看著云璽,非常認真,“你現(xiàn)在幫我去——”

  “你一個山里長大的自在人,什么時候這么講規(guī)矩了?”

  “君上萬安!”

  云璽轉身行禮,便見顧星朗負手走進來,豐神俊采,只眉眼間隱有倦意。

  “你跟滌硯去準備些清粥點心來,按崔醫(yī)女囑咐的辦?!?p>  “是。”

  忙忙應著,便同滌硯出得寢殿,走了好一段距離方開口問:

  “君上也還沒用早膳?今日還狩獵嗎?”

  “沒。這不剛起來收拾妥當。我說,你在隔壁講話就不能輕些?一驚一乍的,年紀越大越不穩(wěn)重?!?p>  云璽乍舌:“快天亮前我睡著了。夫人先醒的,我忙著檢查她傷勢。是我吵醒君上的?”

  “那倒不是。彼時君上正擦臉,隱隱聽到你們那邊有動靜,思忖是人醒了,這才丟了毛巾過來看?!彼麤]好氣,重重搖頭。

  說好的君臨天下的氣勢呢?擺了六七年的架子,說散就散了?

  顧星朗沒覺得自己架子散了。此刻他坐在床沿,姿態(tài)完美,表情淡定,盯著阮雪音的臉看一瞬,開口吐出六個字:

  “心頭肉是什么?”

  阮雪音仍躺著,被他這么坐在床邊看本就不自在,冷不丁聽到沒頭沒腦的一句問,更加莫名其妙:

  “啊?”

  顧星朗不言,依舊盯著她。

  “啊你說這個?!彼肫饋?,自己失去意識前仿佛是說了一句關于“心頭肉”的話,暗道這比喻真是深入人心,那種情形下還能脫口而出。又想到彼時和淳風在御花園不吵不相識,如今竟頗多往來,深覺這姑娘是個妙人,言談亦有趣,不由一笑,感慨答:

  “我初見淳風殿下時,她警告我不要動你的心頭肉。其實我從沒打過瑜夫人的主意,又哪里會動她?但這個比喻我第一次聽,覺得新奇又貼切,不自覺便記住了?!?p>  顧星朗的臉色卻變得不太好看。

  “這有什么新奇的。惢姬大人對你們的世俗教育太不夠了。少見多怪?!彼槐诨?,起身走到桌邊倒一盞茶便要喝。

  “那應該是昨夜的,我醒來沒見人換過,還是叫人——”

  “你管我。”

  阮雪音一怔,總共沒說兩句話,這是哪里惹到他了?

  想到他昨天費力帶自己回來治傷,終耐著性子道:

  “君上沒用早膳,空腹喝冷茶,對身體不好。”

  顧星朗聞言,抬手便將杯中茶一仰而盡,隨即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轉身看著她道:

  “阮雪音,我發(fā)現(xiàn)你總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操心。你有這個精力,去母儀天下好了。日日關在折雪殿里讀書,實在屈了你的才?!?p>  她沒聽他這么說過話。

  他沒有直呼過她的名字,沒有過這么大跌水準的句式,更沒用過如此幼稚近乎賭氣的語氣。

  而且,母儀天下?這是什么話?跟當前對話哪有半分關聯(lián)?

  她幾乎要懷疑自己不是傷了背,而是傷了腦子,怔了半晌道:

  “我并沒有操心。瑜夫人的事若非撞上了,我也不會管。再者,我是為救你的心頭肉才在這里躺著動彈不得,你嚷嚷什么?”

  “你還說!”

梁語澄

感謝藍色快樂貓、山海覆的打賞!同謝經常票票~~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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