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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舊史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千一念

青川舊史 梁語澄 1925 2019-03-16 17:20:00

  張玄幾入秋水長天寢殿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接不上氣,所以“君上萬安”寥寥四個字,亦讓他說得費力。

  顧星朗不言,仍舊坐在龍榻邊,只是轉(zhuǎn)正了方向,讓出一些空間。阮雪音傷在皮表,按理說由醫(yī)女診治更為妥當,但整個太醫(yī)局只有一名醫(yī)女,此時正在光照朱華照料紀晚苓。

  這一點,顧星朗自然有數(shù),但他不可能打斷紀晚苓的治療。便聽得云璽恭謹?shù)溃?p>  “君上,這望聞問切之望,不若由奴婢代勞,為張大人細講夫人的傷勢情形。大人有任何問題,也都可問奴婢。號脈也是能如常進行的。”

  顧星朗此前只覺云璽謹慎細心,這會兒聽她進言建議,倒越發(fā)伶俐,不著痕跡掃一眼榻上的人——

  想來是耳濡目染。

  遂點頭默許。張玄幾哪里敢耽擱,放下診箱便請云璽姑娘描述癥狀。一來二去,直至確定脈象,方后退兩步回話道:

  “稟君上,珮夫人當是被燃燒著的斷梁砸中后背,所以同時有重物擊打的外傷和灼傷。臣適才細察了脈象,并無大礙。只是夫人氣血虧損,想來耗費了極大心力,又受了驚嚇,需好好調(diào)理?!?p>  “你的意思,這外傷不曾傷及內(nèi)里,還算好治?”

  “是。臣方才已細細囑咐了云璽姑娘如何處理,稍后便將外用藥送過來,晚些瑜夫人那邊妥當,臣會立即讓崔醫(yī)女過來。夫人背部的傷勢,請君上放心?!?p>  “可會留疤?”

  張玄幾已有些冷汗涔涔,斟酌著回:“處理好了,應(yīng)是無虞?!?p>  顧星朗還想說什么,終是轉(zhuǎn)了話頭:“氣血方面的調(diào)理,好辦嗎?”

  當今圣上年輕,身體一向好,平日里用御醫(yī)不過是日常保養(yǎng),例行公事。此刻這種問法,莫說張玄幾不習慣,便是顧星朗自己講出來也覺得哪里不太對。

  “這個,回君上,夫人年輕,用藥搭配飲食,再保證足夠的睡眠休息,恢復(fù)起來,應(yīng)是很快?!?p>  顧星朗點頭:“去吧?!?p>  張玄幾被那宮人連拉帶拽、連哄帶嚇進的秋水長天,眼看顧星朗果然從頭到尾黑著臉,更是全程吊著半顆心。此時見他并不打算問罪,已經(jīng)心道阿彌陀佛,連聲應(yīng)諾:

  “是,是。臣這便去開方煎藥?!?p>  一時間殿內(nèi)忙碌,眾人聽云璽調(diào)度換水換毛巾遞物事,約莫一炷香時間后崔醫(yī)女也趕過來,終于處理好傷處,完成了敷藥包扎。

  此時寢殿內(nèi)只剩下四人。阮雪音依舊趴臥,云璽拿著一小盅藥膏在涂她手臂上的劃痕擦傷。滌硯一杯熱茶端在手里,已經(jīng)再次有些涼,想趁涼透前最后試試遞到顧星朗手里,對方卻依然蹙眉看著榻上人——

  的手臂。

  “茅舍里總共沒幾樣東西,后背受傷也罷了,怎么手臂上還有傷?!?p>  云璽默默聽著,只認真上藥,并不接話。滌硯略想一想道:

  “十三皇子說,夫人是從那片陡坡下來的。那個區(qū)域,便是男子走也要費些力氣。彼時已經(jīng)知道情況不對,想來夫人著急,速度也快,被沿路樹枝山石擦傷了手臂也未可知?!?p>  滌硯雖是內(nèi)臣,畢竟是男子,此時距離床榻有些距離,故而看不清阮雪音手臂上的情況。當然也不能看。

  顧星朗心知有理,眉頭蹙得更深:

  “回頭把他和淳風都給朕找來。自己不守規(guī)矩就算了,如今累及他人,全都要挨罰。”

  滌硯暗忖鹿嶺本就對皇室成員開放,兩位殿下不算不守規(guī)矩。實在要追究,只能說在沒有護衛(wèi)的情況下獨自上山,增加了風險。但也因此發(fā)現(xiàn)了問題,間接救了瑜夫人,功過相抵,還是功大些。

  自然不能在這時候講出來。正想著怎么不痛不癢接一句,忽又聽得顧星朗恐怕是今日第一百零一次低聲道:

  “輕些?!?p>  云璽聞言抬頭,才發(fā)現(xiàn)即使在昏睡中,阮雪音此刻也微微蹙眉。想來因為傷處正上藥,她在睡眠中也感覺到了疼。

  “是。”一壁應(yīng)著,本就極輕的手勁再次收了力道,幾乎只是讓藥膏將將碰到那些擦傷。

  榻上人的眉頭卻沒有因此松開。

  “讓開。藥膏?!?p>  聞得此言,云璽下意識便去看滌硯,但哪里來得及交換眼神,手里小盅已經(jīng)被顧星朗拿了過去。

  滌硯卻一臉無所謂。

  適才清理背部傷口,到崔醫(yī)女上藥包扎,這位就在旁邊全程糾著眉一會兒一聲“輕些”。云璽這般得力,崔醫(yī)女也是定惠皇后留下的妥當人,又都是女子,誰不知道要輕些?

  不過就是珮夫人受了傷吃了痛,他看不得又幫不上,著急罷了。堂堂顧星朗,何時這么嘴碎過?先前一屋子人,臉早就丟得沒處撿了,此刻關(guān)了門,您愛怎么犯病怎么犯病。

  但對方接下來的表現(xiàn)還是讓他倒吸了三口涼氣。

  顧星朗沾了藥膏,俯下身,一點點涂在那些雪白肌膚上紅艷艷的擦傷間,一邊涂一邊輕輕用嘴吹氣,神情極其專注與——

  溫柔。

  場間兩個人同時想到這個形容詞,然后不約而同打了個寒戰(zhàn)。顧星朗算是性格溫和之人,但溫和不等于溫柔,反正他們倆都沒在他臉上看過這種表情。

  自然也沒看過他做這種事。

  滌硯默念了八百遍沒眼看,很想借口退下,又想起還有事情沒說沒辦,只好咬牙繼續(xù)候著。

  云璽此刻心情比滌硯更復(fù)雜。又是震驚,又是開心,有些欣慰,進而開始激動。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段明明沒有任何互動卻格外膩歪的時間,顧星朗放下東西,滌硯遞上擦手的毛巾,趁機道:

  “君上,適才來報,相國大人請旨探視瑜夫人。光照朱華那邊,君上也該去瞧瞧?!?p>  這是一句稟報,也是一句提醒。顧星朗自然明白。

  “現(xiàn)在過去?!睆?fù)向云璽:“好好照料著。有事找太醫(yī)。秋水長天的人,都可以差遣?!?

梁語澄

謝謝其其2570的打賞!每天票票比心不斷已經(jīng)很感動啦~~定不負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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