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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舊史

第八十六章 天外來客(下)

青川舊史 梁語澄 2036 2019-01-25 17:20:00

  “君上愛民如子,能動腦決不動手,能用計決不見血,這不是阮仲一人判斷,而是來自整個大陸的看法。至于阮佋,他或許有所準(zhǔn)備,然一旦崟國易主,所有準(zhǔn)備都是徒勞。這樣的結(jié)果,是君上最愿意看到的吧。而阮仲愿意立下誓言,有生之年,決不發(fā)動或挑唆戰(zhàn)爭?!?p>  杯中茶水已盡,顧星朗開始轉(zhuǎn)杯子。

  “誓言這種東西,只能輔助表心,作不得實數(shù)?!?p>  “這也是我要同君上說的第二個理由。足以讓君上考慮幫我的,更實際的理由。”他停頓,語氣神色皆鄭重:

  “他日阮仲登上君位,愿送崟東五城與大祁。不為割地本身,只為表心。”

  場間再震。便是顧星朗都疑惑,一個要逼宮要治國的人,這是什么路數(shù)?

  “崟東五城,崟國六分之一的國土。確實很誘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阮仲無意爭天下。只愿保崟國安寧。若割讓城池能得君上信任,在所不惜。”

  “你為這個君位,當(dāng)真是開出了天價。所以還是要回到第一個問題,你為何一定要為君?僅僅因為阮佋能力不足,且非你生父?”

  阮仲沉默。

  顧星朗的好奇心卻蒸騰起來,“你適才說了阮佋一通不是,似乎為國。但朕冷眼瞧著,這也不像根本緣由,更像一套拿得出手的說辭?!?p>  他思緒再轉(zhuǎn),“若是出于個人野心,一個愿用城池表達(dá)拒戰(zhàn)決心的人,”他嗤笑一聲,“朕都無法確定他是否真做好了為君的準(zhǔn)備?!?p>  “君上所言很對。阮仲自問,不是野心勃勃之人?!?p>  滌硯和沈疾已經(jīng)越聽越糊涂。顧星朗耐著性子緩聲:

  “你要朕支持你,那么朕要真實理由,最重要那一個。”

  阮仲繼續(xù)沉默。

  半晌,他正色看向顧星朗,陰沉的臉上竟似有幾分暖意:“都說君上博覽天下書,透悉世間理,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一個人,君上可信?”

  “世間諸事,說到底都是為人,不是為自己,便是為他人,朕自然信?!?p>  “阮仲,也算是為自己,但追根究底,是為另一個人?!?p>  顧星朗眉心微動。

  “舉傾城之力,為傾城之人。自古男人要成大事,不為責(zé)任,不為個人野心,不為血海深仇,亦不為家國天下,那便只能是為了,”他定定看他,“女人?!?p>  “君上果然,不負(fù)盛名?!?p>  顧星朗一笑:“不知為何,今日你說了這么多,到此刻,朕才覺得有些可信。”

  “因為我給出的最終原因是女人?”

  “因為你說這幾句話時的表情?!?p>  阮仲微凜。洞悉人心絕對算眾多本事中極高明的一種,更何況對方速度之快,幾乎瞬時反應(yīng)。

  他不知道的是,顧星朗之所以快,不僅因為天分腦力,也因為最近在面臨同樣的問題:女人。

  真是糟糕。他不是沒為女人煩惱過。從前他自以為傾心晚苓,但晚苓成了三哥的未婚妻;三哥意外離世,紀(jì)晚苓開始疑他,甚至為了追查真相入宮,和他冷戰(zhàn)了整整一年。

  他確實為此煩惱,也為了無法自證清白而氣悶,但所有這些都未曾影響他日常起居,更不曾打亂他人生進(jìn)程。

  這次是真的糟糕。哪怕勉強維持狀態(tài),他亦覺得費力。適才阮仲提過兩次她的名字,他自己不得已也說了一次,總共三次,每次他都沒忍住心下一動。

  只是名字而已。

  荒唐。

  場間再次陷入寂靜,顧星朗有些走神,阮仲也似游離。滌硯和沈疾面面相覷,時辰已到,不知該不該提醒君上回宮。

  先醒過來的是顧星朗。

  “沖冠一怒為紅顏這種事,從前只在書里和難辨真假的傳奇故事里看過聽過。當(dāng)真聽人這么說出來,倒是新鮮。”

  阮仲一愣,表情變得有些難以言述,仿佛尷尬。想來這件事,他沒怎么與人說過,更不習(xí)慣談?wù)?。尷尬出現(xiàn)在他那張陰沉硬朗的臉上,倒顯得這個人多了幾分溫度。

  “其實沒有那么傳奇。只不過,”他頓住,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半晌道:“我自幼不得父君喜歡,更遑論重視,母親早逝,我一直在雛英殿由乳娘照料。君上自然知道,被父君厭棄的皇子,在皇宮中處境有多艱難。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下人。他們至少,有同伴,有差事,甚至有心愿、有目標(biāo)?!?p>  他目光變得邈遠(yuǎn),似乎陷入往事。

  “君上或許不信,八歲以前,我沒怎么念過書。阮佋,并不為我安排老師,亦從不過問功課。像君上這般,自四歲起便由紀(jì)桓大人親自授課的福氣,阮仲此生是想都不能想的。獨在深宮,孤立無援,亦看不見前路,我那時候,說心如死灰也不為過?!?p>  “后來出現(xiàn)一位姑娘,讓你決定無論如何,要改變現(xiàn)狀?!?p>  阮仲看向顧星朗,神情變得復(fù)雜:“不錯。八歲那年,有一個人告訴我,沒有人愛惜你,你便更要愛惜自己。有一天你變得極好,最最好,哪怕依然無人愛你惜你,至少有人欣賞敬重你。人貴自知,如果這樣能讓你開心,那你便這樣去做。變成這世上最好的那些人。”

  “后來很多年,直至今日,每當(dāng)我覺得前路黑暗,就會想起這些話。我希望變成最好的那些人,至少是能讓她欣賞敬慕之人。到那一日,我會站到她面前,問她可否來我身邊?!?p>  這個故事,盡管講得平淡,卻也實在是動人的。

  滌硯和沈疾這么覺得,顧星朗也是。

  他再次想起天長節(jié)那天夜里,阮雪音在明光臺上對他講的那番話。自那天起到今日,很多個寂靜無人的夜晚,他都會想起那句“日升月落自有時,盡人事,心安寧”,覺得溫暖,又無比踏實。

  所以那些夜里,他總是想起她。

  要再過很久他才完全確定,這種想起,其實就是想念。

  這種想念,就叫相思。

梁語澄

都說網(wǎng)頁版分強推薦收效甚微,但快一周了,還是因此遇上不少有緣人。再次感謝喜歡這本書的所有書友,你們的打賞、長評、推薦票都銘記于心。故事才開始,希望能讓你們一直喜歡下去。   啊剛看到書友b?useye的打賞,感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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