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故 （17）

　　假如我大膽地作出聯(lián)想，也許可以早些發(fā)掘事實的真相。但這真相可能會讓我感到害怕，甚至不想去承認它。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人與人的關(guān)系，比你想象得還要密切……

　　依舊是靠近本部的那家咖啡館。雖然不像便利店一樣可以24小時營業(yè)，但是相比其他店營業(yè)時間已經(jīng)算很長了。郎顏、小林還有神谷老師他們?nèi)嗽俅尉奂谶@里。不同之前的是，這次，他們要將這個案子畫上一個句號了。

　　“一直不明白這家店為什么要叫‘Faith’，看樣子生意一直不錯?！鄙窆壤蠋熣f。

　　“老師您別扯開話題了，你說我查得不到位是什么意思？”郎顏似乎有些不服氣，自己只用了一個下午就破解的案子在老師眼中還有些“不完美”。

　　“其實這個案子要是繼續(xù)追查下去的話，就知道不會是有這么巧的巧合了?！鄙窆壤蠋熣f。

　　“是嗎？老師，您指的是？”郎顏似乎有些沉不住氣。

　　“是的。你說的那個女病人，那個被誤認為吸血鬼的女人。我想她出現(xiàn)在死者的病房里并不是個巧合，根據(jù)你說的那個久本徹也前一晚還在病房里敲詐可憐的老人，我推斷那個女病人也是他唆使去騷擾那位叫小見山的老人的。”

　　“您這么說的話……似乎是有道理……”郎顏有些懊悔，自己當時沒能想到這一點，“我記得我問過那個長澤女士，那時候她好像說，她聽到有聲音告訴她，讓她殺了小見山。難道是……”

　　“沒錯啊，利用一個人的缺陷作惡，這種行為實乃無恥。”

　　自己當時為什么沒想到這一點呢！郎顏覺得自己錯失了一次懲治罪惡的機會。

　　“不過科塔爾綜合癥也十分罕見，居然到第二醫(yī)院那種綜合醫(yī)院就醫(yī)也未免太奇怪了。我想本市的精神病專院也找不到一起這種病例吧?！鄙窆壤蠋熞恢闭J為精神疾病從某方面來說也相當于是心理學的內(nèi)容。

　　“這么說也是。像這種嚴重的精神病患者出現(xiàn)在第二醫(yī)院確實有些奇怪?！?p>　　“好了，學長，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不甘心。你總不見得現(xiàn)在回去再問那個醫(yī)生吧？”小林忍不住打斷了他們，“還有老師您也是的，我們這次到底是要討論哪一個案子呀？”

　　“是啊，老師。你們說之前在原田家找到了‘決定性證據(jù)’，那究竟是什么？”

　　“你看吧，就是這個?！鄙窆壤蠋煂⒁槐颈咀臃旁诹俗雷由?，推到了郎顏面前。

　　原田一郎一案到現(xiàn)在為止仍存在著許多“矛盾點”。

　　“當然，不止是這樣，學長。我們還找到了一部手機?！毙×稚疃⒆约汉蜕窆壤蠋熑绾卧谠锛艺{(diào)查以及搜查到這些物證的來龍去脈都跟郎顏說了一遍，“可是，原田那家伙還是死不承認，他居然說不知道那部手機是誰的！”

　　“那手機呢？”郎顏問。

　　“哦，在技術(shù)部門，手機設(shè)了密碼，我想他們就快破解好了，要不是請三島君吃頓飯的話……”

　　“好了，深二。先讓正平看看日記的內(nèi)容。”神谷老師說，“你可以看看案發(fā)當天的內(nèi)容，就是3月9日，你看看，我想你會知道其中的不對勁?！鄙窆壤蠋?p>　　“哦，是?！医K于如愿以償了。那滋味真是沒得說，感覺真好。有頭腦的警察，大概可以來抓我了吧?！崩深佔x起了案發(fā)當夜日記的內(nèi)容，“等等，老師，這字跡似乎和其他的字跡不一樣。如果說這日記是原田的話，那我覺得除了這天以外，其他的字跡才是他本人的吧？”

　　“對。原田已經(jīng)承認這日記是他生活的另一個‘丑惡’面的見證?！?p>　　“也就是說，他承認這是他寫的？”

　　“沒錯，我們對他進行筆跡鑒定也沒有必要。但這本日記本上確實出現(xiàn)了除原田外的另一個字跡，就是你剛才看的案發(fā)當天以及之前有一次也出現(xiàn)過，在XX年的10月23日?！?p>　　“哦？”郎顏迅速地翻看著日記本，“找到了！這是他……”

　　看著日記的內(nèi)容，郎顏的臉也有些泛紅了，這、這分明就是……

　　“好了，正平。內(nèi)容什么的我已經(jīng)和深二分析過了，那是他在和兩位風塵女子纏綿后記下的。你看這天的字跡，恐怕是和3月9日案發(fā)當晚的字跡一模一樣吧！”

　　是的，是一樣的。這也許剛巧證明了郎顏之前在醫(yī)院里的猜想?？墒荴X年，那個時候原田一郎大概也是三十幾歲吧，也就是說，之前這個字跡出現(xiàn)的時間已經(jīng)是將近在四十年前了，郎顏心想。

　　“所以我總結(jié)下來大概是這樣的。原田一郎這一生，可以說是用‘不幸’來概括吧。對于自己喜歡的女人，沒辦法接受她竟然是‘陪酒女’的事實，從而心理產(chǎn)生了變化。以至于他在‘性’這方面上，心理算是一種扭曲吧。其實直到他結(jié)婚他也并不算是幸福，相反，對那方面的渴望也使他家庭破裂。但是妻子的過早離世令他對兒子的愛更加深刻，可是，他兒子的悲劇也許從某方面會加重他對‘陪酒女’的痛恨，從而會刺激到他的心理，我想這也是會誘發(fā)犯罪的原因。直到他的親生孫女的出現(xiàn)，讓他似乎能夠徹底重新開始……”

　　神谷真一喝了口咖啡潤潤嗓子，繼續(xù)說道：“我相信他對自己孫女的愛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替代的。但少女曼妙的身體依舊會刺激著他，所以，他也有過邪惡的念頭。可歸根結(jié)底，他對產(chǎn)生這種念頭是抵觸而悔恨的。于是他不再繼續(xù)寫這本日記，而是想把它們都鎖起來。從日記內(nèi)容上來以及痕跡的新舊程度看是這樣。有一段時間他是沒碰過這本日記本的，直到……”

　　“直到案發(fā)的那天，他又記下了這罪惡。就如同四十幾年前他心理產(chǎn)生變化的那晚？”

　　“可以這么說?！?p>　　“還有他保險箱里的那些雜志，就是那些色情雜志……”小林不好意思地補充道。

　　“那這么說的話，老師您知道為什么有兩次的筆跡和他平時的筆跡不一樣呢？而且，這兩次出現(xiàn)的時間都是和女性有關(guān)，雖然這么說有些牽強……”

　　“我想有一種解釋。只有這個解釋了，才能夠說得通之前的所有矛盾。”

　　“我也是這么想的，老師，在我從醫(yī)院回來之后……”

　　“什么？老師、學長？你們都想到了嘛？啊，不好意思。接個電話?！毙×值氖謾C響了起來，“你好。是。哦，好的好的，我們馬上回去?！?p>　　掛掉電話后，小林無奈地說：“老師，技術(shù)部已經(jīng)將手機解碼了?！?p>　　“怎么用了這么長時間？還有，深二你這種表情又是什么？”郎顏問，“難道說，你剛剛似乎說過‘請三島君吃飯’之類的話?！?p>　　“他們那邊有大案要調(diào)查呀，搜查一課的命案數(shù)不勝數(shù)。話說學長你應(yīng)該更清楚吧，作為之前調(diào)查“連環(huán)殺手”的人。技術(shù)部門從來不會把我們這樣的小案子放在心上，何況我們的這個案子都沒有起訴人。如果不是請客吃頓飯的話，說不定那部手機可能要在他們部門堆到明年吧……”

　　“什么大案小案，深二。之前去咱們?nèi)ピ锛艺{(diào)查我就想說你了。還有你，正平，我也想說，不管是不是調(diào)查命案還是其他案子，都要全身心地投入啊！為什么之前你和你們本部長調(diào)查那個什么‘連環(huán)殺人兇手’時你就情緒高漲，而自從你被他調(diào)來查這個案子后，你就一直不高興呢？”

　　“我……”郎顏想說什么，卻被神谷老師打斷了。

　　“不用解釋。我還是很了解你們的。也許你也是覺得事有大小，或許你覺得你現(xiàn)在這個情況是所謂的‘大材小用’，但并不是這樣的，正平，你們是警察，你們的態(tài)度很重要，作為警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以百分百認真的態(tài)度去對待啊！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神谷老師似乎是對于技術(shù)部門的人員有些不滿。

　　“老師，我們……”

　　“好了，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原田這個案子甚至都沒有起訴方，用你們的話說，這是‘一樁簡單的性侵案’，我們費盡心思調(diào)查的目的是為了什么呢？為什么不在鑒識課的鑒定結(jié)果出來后我們就了結(jié)這個案子呢？被害人體內(nèi)可是有發(fā)現(xiàn)侵犯者的體液呀！”

　　也許是說話的音量突然響起，再加上話中有些敏感的字眼，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向這里投來。

　　“因為……這個案子還是存在許多矛盾點的。”郎顏壓低聲音說，“好了，老師。您也別生氣了，還有，小聲點不可以么……”

　　“是的，正平。為了真相。”神谷老師似乎沒有再待下去的意圖，“走吧，我們回本部去，也許離真相更近一步了……”

　　桌上的三杯咖啡都沒有喝光，在服務(wù)員疑惑地眼神中，三個人匆匆離去。

　　……

　　w市警察本部技術(shù)部門

　　“喂，大木。你在看什么呢？”一位中年模樣技術(shù)警員走過來，拍了拍另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年輕警員的肩膀。

　　“沒……沒什么?！蹦莻€被稱之為“大木”的警員慌亂地藏著手里的東西。

　　“你在藏什么？咦，那不是小林警官在查的那件案子的證物么？你已經(jīng)破解好了？別藏了，拿出來看看?！眱蓚€警員“扭打”在一起。

　　“你這小身板還跟我玩相撲，大木，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看什么?！蹦敲心昃瘑T搶奪到了大木手中的手機。

　　“這……你小子，居然偷偷地看這種東西！”

　　“我錯了啦，三島組長。”大木尷尬得笑了笑，“要不、要不一起看吧？”

　　“去你的！”這個被稱之為“組長”的警員狠狠地錘了下大木的肩膀，笑著說，“這可是證物，我已經(jīng)通知過小林警官了，待會兒他們要過來拿的。沒想到啊，這手機里還有這種視頻，怪不得你像做賊一樣，被你女朋友知道的話……”

　　……

　　 w市第二醫(yī)院

　　此刻，郎顏正平腦袋里充斥著一個可怕的念頭：他覺得自己三番五次來到這個醫(yī)院也許是某種邪惡力量作祟的緣故。

　　不能這樣想吧！明明是為了查案才會頻繁出入這個醫(yī)院的！應(yīng)該清醒一下，郎顏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自己額頭上。而他這個舉動讓身邊的神谷老師和學弟一陣莫名其妙。

　　“怎么了，學長？這樣‘自殘’真的好嘛？”小林皺著眉頭問，其實他自己心里也在想著之前發(fā)生的事。之前發(fā)生的事，自然是看原田家搜查到的那部手機里的內(nèi)容了。

　　“不，我只是想靜靜?！?p>　　“還在為手機里的內(nèi)容所困擾嘛？你們有沒有想要說的？”神谷老師問。

　　郎顏沉默了，小林將視線轉(zhuǎn)向其他地方，以此躲避神谷老師的目光。不遠處，一名護士并沒有征求病人的意見，自己拿著遙控器對著懸掛電視換臺，電視畫面停在了田樂舞的舞蹈表演。而她身后坐在輪椅上的病人則向她拋了一個白眼。

　　“看來，那位病人似乎并不喜歡現(xiàn)在正在播放的節(jié)目。”神谷老師說，“但是護士小姐像是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真是不照顧病人的感受啊！等等，那是、田樂舞么？話說你們知道田樂舞的由來么？”

　　神谷老師轉(zhuǎn)移了話題，可郎顏和小林還是很壓抑的樣子。

　　“說到田樂舞的話，我想我們老一輩口耳相傳的傳說，你們年輕人應(yīng)該所知甚少吧？”神谷老師問。

　　“是的吧，以前我奶奶會給我講故事?，F(xiàn)在的年輕人幾乎很少聽老人講什么古老的傳說了。小林回答說。

　　“是的，其實反過來也一樣吧。像年輕人流行的東西，年紀大的老人也不太懂吧？比如電腦、手機什么的？”

　　“哦！老師的意思是……”郎顏和小林若有所悟。

　　“原田一郎并不承認這部手機是他自己的，我想，一個接近70歲而又會秉承傳統(tǒng)寫日記做法的老人，很難想象他會使用現(xiàn)在的智能手機啊？”

　　“對啊，雖說現(xiàn)在也有老人會使用智能手機。但這部手機和原田一郎放在一起的話，就是覺得很別扭。”郎顏說。

　　“何況我們已經(jīng)看到手機里有那樣的照片和視頻了！不是他拍的又會是誰！不是他的手機又是誰的！”終于，小林沉不住氣了，顯然他被手機里的內(nèi)容刺激到了。

　　“好了，深二。既然你們不太想討論手機這個話題，不如聽我說說‘田樂舞’的故事好了?！?p>　　“老師您說便是了?！崩深佊X得神谷老師每次說故事什么的都會有他的道理。

　　“我也是小時候聽誰告訴我的，那好像是山口縣流傳的傳說。據(jù)說事情是發(fā)生在很久以前一個叫中村的地方，一個老婆婆很會接生。一天晚上，在有人急切的懇求下，老婆婆來到了產(chǎn)婦家。結(jié)果那里竟然是龍宮，后來她成功幫助龍公主接生下了一個龍?zhí)?。龍王要送她一堆金銀財寶，她都不要。因為村子常年干旱，所以老婆婆請求龍王施雨。龍王答應(yīng)她只要村民們跳起舞蹈就行，這就是田樂舞的起源。”

　　“那也就是象征豐收的舞蹈吧？老師？”

　　“差不多是這樣了?！?p>　　不知不覺，三人已經(jīng)來到了醫(yī)院五樓。

　　“聽說榮子小姐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毙×终f。

　　“對了，她在哪間病房來著，到現(xiàn)在你們都還沒有跟我說呢。這也要成為秘密嘛？”

　　是老師您現(xiàn)在才問起來的好么，郎顏心想。

　　“是那間病房嗎？”神谷老師指向了503病房。

　　“不、不是的。是513病房。再往前就是了?！崩深伒男奶脜柡Α?p>　　“怎么了，正平，你臉色似乎不太好，不舒服么？”

　　“沒、沒事……”

　　福沢良介。此刻，郎顏的腦海里滿是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