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月茶樓二樓包廂內,茶香四溢,年紀相仿的兩名女子相談甚歡,很快便熟識起來。
通過一番交談,若心得知,對面的紅衣女子乃是杭州城第一首富的千金,此次是與未婚夫一同前往碧城辦事,路過此地,暫且歇上幾日,而她也將自己的身份毫無保留的告知了對方,只不過隱瞞了此次前去碧城的目的。
“樓下的白姑娘與你是如何相識的?”二人相對而座,她淺淺嘗了一口自己杯中上好的碧螺春,忍不住問對面的女子。
“她呀,其實她是杭城武林世家白家的小女兒,同樣也是璇璣門的得意弟子?!碧崞鸢茁遢?,孟七的眼神有些不屑,“她可是被評為杭城第一美人,依我看,就是個極有心計的女人罷了,白白浪費了一張好皮囊?!?p> “嗯?”似乎是沒想到女子會如此評價白洛萱,若心只是微微詫異了一下,接著便打探起璇璣門來,“你說的璇璣門可知在何處?”
“璇璣門在北辰山之上,它可是個隱世大派,實力超越所有門派,連現(xiàn)今風頭正盛的碧落宮也比不上呢。”孟七頓時來了興致,滔滔不絕的與女子訴說,“璇璣門中能人倍出,其中雪夜公子與天機子二人最為出色,據(jù)說那雪夜公子還自創(chuàng)了一套功法,叫無極來著?!?p> “無極?”她心中驟然一驚,下一秒便想起了于婆婆贈予自己的無極心法,以及她夢里與心法相同的文字,她的心中頓時閃過無數(shù)種猜測。
一個極為膽大的想法突然自腦海中浮現(xiàn),難道她前世是璇璣門的弟子?
“孟七,那你可知,雪夜公子有幾名徒弟?他們現(xiàn)在如何了?”她有些急切的追問道。
“我只知雪夜公子年紀輕輕便英年早逝,其余的便不知了?!辈煊X到對面女子神色的變化,孟七眼中帶著關切:“怎么了?”
“沒事,只是隨意問問罷了?!甭犅勅艘巡辉?,她心下一空,原本急躁的情緒也漸漸淡去,眼下已然沒有什么線索,便不再追問。
仿佛打開了話題,紅衣女子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著她這些年外出游歷的經(jīng)歷,若心靜靜的品茶聆聽,偶爾笑著插上一兩句。
不知過了多久,紅衣女子的聲音停了下來,若心適時的給她倒了杯茶,此時,不合時宜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不重不緩的四聲敲門聲過后,孟七方道:“進來吧。”
女子的聲音落下,在若心疑惑的目光中,房間的門被人推開,緊接著深藍色的衣衫映入了眼簾。
“怎么才來?等你好久了?!奔t衣女子往一旁挪了一點位置,等男子入座后介紹道,“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若心?!?p> “在下衛(wèi)深,是孟七的未婚夫?!蹦凶映约狐c了點頭,一雙冷眸在提起身旁的紅衣女子時卻變的溫柔似水。
她微笑回應,從他進門開始,她便認出這藍衣男子乃是昨晚餛飩攤上偶遇之人,不由心道好巧。
“你們隨意一些,別客氣。”孟七叫來了小二哥,另上了一杯茶,加了幾碟點心。
“方才說到哪了?”一開始的二人空間頓時變成了三人,孟七稍稍回憶了片刻便接著向紫衣女子敘述著方才未說完的話,藍衣男子只是靜靜的坐著,一言不發(fā),偶爾看著孟七寵溺一笑。
“總之,真的很驚險呢,頭一回碰見這么厲害的殺手,多虧了衛(wèi)深?!泵掀邆冗^頭朝著男子一笑,對方正眼含笑意的望向她。
若心不由驚嘆,原來,這樣一個冷漠寡言的男子也會有如此溫柔的一面,而這一面也只會是留給自己最愛之人罷。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開口向對面的紅衣女子詢問:“江湖中真的有殺手組織么?”見對方有些驚愕的神色,她不由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不過,在谷中多年的她也只是在書上看到過這類的傳聞。
“自然是有的?!泵掀咭慌缘乃{衣男子不再沉默,突然間開口,“若心姑娘可知雪依閣?”
“不是血衣閣么?”未等紫衣女子回答,孟七搶先問道,“何時改了名字?”
衛(wèi)深不緊不慢地飲了一口茶,望向對面女子的神色中帶了些探究,他緩緩道:“傳言,一年多以前,血衣閣閣主大病初愈,醒來后一月閉門不出,直到十二月初他出關的那天,將原本的血衣閣改名為雪依閣。”
見紫衣女子聽得正入神,衛(wèi)深頓了頓,接著說下去:“江湖人都說,雪依是閣主所愛之人的名字?!?p> 語畢,藍衣男子仔細觀察對面女子的神色,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后,轉而移開了視線。
“哦?竟然還有這種說法,不過也未必不是真的?!泵掀唣堄信d味地開口,活落將自己面前的一碟點心遞給了對面的女子,“若心,多吃點?!?p> “好?!迸影尊挠沂帜砥鹨粔K點心,入口即化,一陣清香,她不由享受的微瞇雙眼。
咽下口中的點心,她繼續(xù)問道:“雪依閣的殺手實力如何?”
“那自然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奔t衣女子率先回答,眉眼間竟是明媚張揚之色,“不過,雪依閣從不亂殺無辜之人,老少殘弱皆不動手,想要他們殺人還得出得起足夠的錢財才是?!?p> “原來如此?!?p> 若心恍然,此次與對面兩人的一番交流,倒是讓自己長了不少見識,沒想到這偌大江湖之中有著許多有趣之事。等這次完成任務回了谷中,定要與阮暮兮找機會出谷歷練一番。
“時辰不早了,我們一同去用晚膳如何?”已是夕陽西下,窗外黃昏的光線映在廂房的圓桌之上,孟七方才驚覺已有些晚了,提議道。
“我就不去了,師姐在客棧里等我回去呢?!比粜闹x絕了紅衣女子的好意,轉而對著她旁邊的男子點了點頭,方才起身道,“先告辭?!?p> “若是今后有機會便去杭城孟府找我便是?!奔t色衣衫的女子臉上帶著不舍,難得遇見與自己如此投機之人,卻轉瞬便要分別,下一次見面也不知是何時何地。
“好?!钡仙律赖呐余嵵氐嘏c對面女子約定,隨即淺笑,轉身離開。
碧城云影山頂,正是黃昏,碧綠色的宮殿靜靜的佇立著,周圍云氣繚繞,時有白鶴長鳴飛過,在半空中久久盤旋不去。此處恍如仙家靈境,不由令人心生敬仰。
正宮門上立了一塊白玉制成的牌匾,上書“碧落宮”三個大字,字里行間皆是大氣磅礴之感。兩名神色肅穆的男子皆身著青白兩色制成的服飾,守在宮門的兩旁。
一匹黑色的駿馬在山中疾馳著,轉瞬間便到了宮門前。青衣男子身手矯健的下了馬,取出腰間的令牌,看守的兩名男子見后立刻恭敬的行禮,隨后打開了宮門。
來人正是璟書,半月前,他接到碧落宮主的命令前去杭州城查探御劍山莊中毒一事,如今已有了些眉目,便急匆匆趕回向宮主稟報。說來也真是奇怪,江湖中人不知為何都一口咬定此次事件是碧落宮之人下毒,依他所見,這純屬無稽之談。
他是宮中的四大護法之一,自然知曉宮主的秉性正直,不會下此等黑手,就連宮中上下都嚴于律己,從不做違反宮規(guī)之事。果然,經(jīng)過他的調查,此事乃有人故意為之,目的便是嫁禍給碧落宮,讓碧落宮成為武林中人討伐的對象。
“呵。”他嘲諷一笑,什么武林正派,什么為民除害,這些人怕是只想要宮中的鎮(zhèn)宮之寶罷了。
璟書將自己的愛馬追風交給仆從之后,便快步走向了云影殿。
云影殿內,案幾上零零散散的卷宗旁擺了一個紫玉硯臺,硯臺上還留著些許未干的墨。
白皙修長的手執(zhí)了一根狼毫,久久未曾落下。直到墨汁滴了一滴在畫卷之上,玄色衣袍的男子方才從沉思中驚醒,他放下手中的筆,將案上的畫卷丟棄。
“宮主,璟書大人在外求見!”殿外突然傳來屬下的通報聲。
“讓他進來。”
得到門內人的指示后,璟書進了大殿,一如往日般向殿中的男子行禮。
“宮主,事情已經(jīng)查清楚了。”青衣男子神情嚴肅,將自己所知之事一一稟報于面前之人。
良久,碧落宮的宮主對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屬下開口道:“璟書,這些年,我們是不是太過于容忍了。”
“宮主這些年養(yǎng)精蓄銳,正是為了大局著想?!鼻嘁碌哪凶硬恢氲搅耸裁?,眼中頓時充滿了恨意,“可如今敵人已欺到身前,定不能饒過他們!”
“你下去準備,近日必有一戰(zhàn)。”玄衣男子的唇齒之間透出冷意。
“是!”得到碧落宮主的指令,璟書頓時精神一振,心中期盼已久的復仇大計終于要開始了么?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沒有哪一天他不盼望著報仇血恨。
他清楚的記得當年自己的爹娘是如何被人殘忍的殺害,還有前宮主,那個桀驁不馴瘋狂了半輩子的男人,僅僅因為愛錯了人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璟書抬頭看了一眼靠在案邊的玄衣男子,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冰冷的臉上有了些許變化,緊接著一股難以抗拒的氣勢頓時四溢開來,讓他不由顫了顫。
“還有事么?”
“宮主,屬下一路回來時還查探到,御劍山莊與忘憂谷一行人正秘密往碧城的方向而來。”青衣男子頓時將未稟報完之事說完,隨后頓了頓,接著道,“屬下猜測,他們是想潛入宮中?!?p> “哦?”案邊之人的眼色忽然如同刀鋒一般寒冷,“如此看來,我倒是期待的很?!?p> “屬下會加緊安排人手,不讓他人有機可趁!”
“不必,讓她們進來便是?!?p> “遵命!”對于男子的決定略微詫異了片刻,璟書依然無條件的遵從了,他沉默著離去。
云影殿外,夕陽早已落下,一輪淺淺的明月正欲升起,青衣的男子兀自望著天色,陷入了久遠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