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神秘兮兮的樣子還以為是要說什么大消息,沒想到是這個(gè)。
齊宸失笑:“二十出頭沒成婚算什么,這京中人到三十尚未娶親的貴公子也不在少數(shù)?!?p> 年輕一輩的風(fēng)尚,早就不似他們那一輩規(guī)整了,沒有繼承宗業(yè)的壓力,各家的幼子們便愈發(fā)放浪形骸,不愿早早地成親生子了。
這也讓許多老夫人老安人,到了晚年卻依舊不得不到處走動(dòng),樂此不疲地打探各家姑娘。
長(zhǎng)孫幺兒,從來都是老人家的心頭肉。
楚萱聽著只覺得稀奇。
原來這在京中算是習(xí)以為常嗎?
這要放在她老家廬陽,男子過了十六歲前來說親的媒人就要把門檻踏破了。
若是真到了二十歲,家里就算哄著綁著也要給娶一房妻室的。
這京中還真是不一樣。
她們剛一入了內(nèi)院,就聽見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十分熱鬧。
姚大太太中年得子實(shí)屬難得,整個(gè)姚家都分外看重,洗三時(shí)操辦了一番,到滿月又叫了親近的來觀禮。如今孩子一百日了,老夫人想要將以前孀居的老姐們一起叫過來熱鬧熱鬧,便做主辦了堂會(huì)。
齊宸還是第一次見那些京中的老夫人、老安人們。
她隨著楚萱一起行禮,跟在姚家小姐后面等著給老夫人們引薦。
姚老夫人一眼就看中她了,招手讓她過來。
“這是哪家的丫頭,生得可真漂亮?!?p> 她忍不住拉著齊宸到近處仔細(xì)地瞧,笑得格外慈祥。
幾位老安人也是交口稱贊。
齊宸的容貌生得確實(shí)好,眉心的朱砂痣又討巧,沒有哪個(gè)老人家看了不喜歡的。
她恭恭敬敬地報(bào)了名姓。
在座的一位老安人突然道:“我說怎瞧著熟悉,原來是你?!?p> 姚老夫人問:“您見過這丫頭?”
帶著秋香色抹額的老夫人笑著搖搖頭,對(duì)姚老夫人道:“是未見其人,先聞其名?!?p> 她又轉(zhuǎn)頭對(duì)齊宸:“前些日子沈家丫頭辦了個(gè)賞花會(huì),我家那小孫女也去了,回來之后便對(duì)我好一頓講?!?p> “說是見著位姐姐,長(zhǎng)得十分漂亮,更妙的是眉心有一顆觀音痣?!?p> “我只當(dāng)這丫頭胡說,不想理會(huì)她,她還要跟我打賭:若是真有這么個(gè)人,我就輸一百兩銀子給她?!?p> 在座的老太太們聞言都笑了。
姚老夫人道:“那您這一百兩銀子可逃不掉了,回頭珊丫頭問起來,我們可要給她作證的?!?p> 唐老太太呵呵笑:“倒是便宜她了?!?p> 一旁的姚家小姐小聲提點(diǎn)她道:“那位是翰林院唐大人的母親?!?p> 齊宸了然,想起了那日在沈家小田莊,一直盯著她瞧的小姑娘來。
姚老夫人從面前的零嘴盤子里給齊宸和楚萱一人抓了一把瓜子,讓她們不比拘束,自行玩便好。
姚家小姐伏在老夫人膝前問:“老祖宗不留我嗎?我還能給您端茶倒水,講講戲文呢?!?p> 她討乖賣巧的模樣讓人喜歡。
老夫人笑著啐她:“留你侍候還不如秋蓮她們幾個(gè)丫鬟利落,你讓人去看看你姐姐衣裳換好了沒,換好了便讓她來陪我聽?wèi)颉!?p> 姚家大小姐剛出嫁沒多久,她從小是養(yǎng)在老夫人膝下的,許久未見難免掛念。
二小姐便讓自己的丫鬟去問問姐姐需不需幫忙。
她帶著楚萱和齊宸到了一旁的隔間。
里面坐著幾位和她們差不了幾歲大的小姐。
大家相互見了禮節(jié),互道了名姓。
戲臺(tái)子上正演著一出《四郎探母》。
老人家喜歡這樣的戲,小姑娘家卻都不怎么感興趣,便都圍著爐火閑聊。
一個(gè)聲音很快就蓋過其他人的輕聲細(xì)語,顯得格外突出。
小小的一間暖閣,尋常語調(diào)便可聽得清楚。
她故意這樣高調(diào),好像話不是說給對(duì)面人聽得,而是給所有坐著的人聽。
來的都是客,這樣喧賓奪主實(shí)在失禮。
齊宸和楚萱飛快地對(duì)望了一眼。
姚家小姐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又像是礙于面子不好說什么,低頭佯裝喝茶。
那姑娘還在添油加醋的說著旁人家里的事。
“人家主母顧忌著親戚的顏面,不好明說,她就這樣在府里住了三個(gè)多月?!?p> “聽說后來還是她家中來信說祖母病了,這才回去的。”
“可前兒居然又來信,說是五月份來給老太太祝壽?!?p> “這下又不知要住多久了。”
幾位小姐聞言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gè)不禁道:“這樣長(zhǎng)住旁人家里算怎么回事,再怎么樣也該有個(gè)原由吧?”
有人應(yīng)聲,說話的人神情似有幾分得意,愈發(fā)滔滔不絕起來。
“就是個(gè)中原由讓人生氣的。”
“他們家原本是想和魏府里攀親戚,將女兒嫁給大少爺?shù)摹!?p> “可魏大太太沒看中他家的女兒,就一直沒有提?!?p> “再后來他們家不知從哪里得來消息,知道魏大太太有了中意的人選,便著急得不行?!?p> “許是覺得魏大太太這邊行不通了,便另辟蹊徑把女兒先送進(jìn)來,好來鞏固大少爺。”
其他人一陣唏噓。
這樣說來那家人還真是不要臉了。
男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媒不聘的就把女兒送到人家里去,這算是怎么回事!
說話的人愈發(fā)激動(dòng),好像在為苦主鳴不平一樣。
“如今大太太一邊忙著老太太的壽宴,一邊還要頭疼旁人叨擾,著實(shí)操勞?!?p> “連魏大小姐也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我好不容易勸她出來走走散散心,可一轉(zhuǎn)眼又不知跑到哪里躲著去了,想必還是心里煩得很吧?!?p> 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好像感同身受似的。
楚萱輕聲問齊宸:“我要出去走走,你要不要同去?”
齊宸點(diǎn)點(diǎn)頭。
嘰嘰喳喳的吵得人頭疼。
二人同姚家小姐打了聲招呼,借口去官房出去透透氣。
卻有人早就在小花園里坐著了。
楚萱瞧了半晌,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阿媛?”
坐在小叢竹前的人驀然回頭,看到楚萱也是驚了一驚,忙站起身來。
“沒想到你也來了?!?p> 她快步走過來,同楚萱打招呼。
齊宸與她見了禮,在楚萱的介紹下相互交換了名姓。
楚萱憂心忡忡道:“你倒好,自己躲在這里找清凈,留不相干的人在那里胡說八道些什么?!?p> 魏媛苦笑:“我如何能管得住她那張嘴?!?p> 二人說的正是她的表姐馮玉顏,便是現(xiàn)下在暖閣中大放厥詞的那位。
她那張嘴好像是沒有塞子的葫蘆,不管什么都愛拿來嚼舌根,魏媛早就煩極了她,更后悔今天被她拖過來這里丟人。
楚萱也為她不平:“那也不能由著她信口開河吧?你們家里的事,怎能讓一個(gè)外人隨便拿出來當(dāng)談資說道?!?p> 楚萱的母親楚大太太和魏媛的母親魏大太太是閨中密友,從搬到京城后來往就更密切了。
楚萱和魏媛脾性相投,私交甚好,見她這般也不由替她著急起來。
可她們除了干著急又能怎么樣?
楚萱不禁問起齊宸有沒有什么好法子。
齊宸雖然年紀(jì)比她小,但卻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穩(wěn)妥。
就連母親也說過齊宸一看就是個(gè)有主見的人,有主見的必然也會(huì)有好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