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量子糾纏的超距通訊技術是地球聯(lián)邦走向星辰大海的根基之一,然而有趣的是,這一技術在最初的階段并不能進行真正意義上的超距通訊。
量子糾纏技術在二十一世紀被研發(fā)和投入使用,但實際上的用途是為了防止竊聽。由于“觀測即坍縮”的性質(zhì),只要有人試圖竊聽原初版本的量子糾纏通訊,那么就會被量子通訊的使用者覺察到干擾,這種干擾和具體竊聽方式無關,只要竊聽了就會有反應,換句話說,它是“普適”的。
因此在真正可以用作超距通訊的量子糾纏技術2.0版出現(xiàn)之后,原始的量子糾纏技術1.0版并沒有完全淡出地球人類的視線,相反,這種技術在另一個方向發(fā)展到喪心病狂的地步,沒錯,那就是“觀察者陷阱”。
“人不竊我,我不竊人,人若竊我,我必蒙人。”西門戎之前是這樣介紹“觀察者陷阱”的,而闌珊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這個機制是如何發(fā)揮作用的。
黑發(fā)琥珀瞳的少女想起了“笛卡爾的魔鬼”,想起了“我思故我在”,然后又想起了她之前的一個推論——笛卡爾的魔鬼要通過幻術完美地忽悠人,前提是被忽悠的人并不知道幻術的存在。
或者說的更明確一些,那就是情報上的差距是坑死人的重要條件。
“九大仙門的人(很可能是霜炎宗)正在監(jiān)視我們,而我們知道他們在監(jiān)視我們,他們卻不知道我們知道他們在監(jiān)視……以上說起來很拗口的話就是利害所在,下面的事情,只要按照西門先生的安排去做就是了。”
小丫頭片子想這些事情的時候,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就仿佛一切從未發(fā)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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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墟十二月之一,霜月,霜炎宗宗主的私人駐地。
霜月是九墟十二月中相對較小的一個,但卻也是相對明亮的一個,這種古怪的屬性來自它極高的反照率,大量來自大日的光熱被幾乎純白色的外殼反射,導致霜月吸收的熱量少的可憐,而這種“照不熱”的屬性更是加速了冰雪在霜月表面積累,最終形成的是一個直徑四千里的大冰球。而如果你測量一下這個大冰球的重力,并推算密度則會發(fā)現(xiàn),這玩意只比純粹的水重那么一丁點兒。
沒錯,就是這么一個表面結(jié)冰,內(nèi)里至多有一個小的可憐的巖石核心的大水球,是域外天魔入侵過程中染指最少的一個月亮。這種選擇并不奇怪——域外天魔的軀體更需要相對較重的,基本上是構(gòu)成巖石的那些元素,因此霜月在它眼里太過“貧瘠”,而這種“貧瘠”對于九墟仙道的修士們同樣成立,由于霜月幾乎不出產(chǎn)高階的天材地寶,所以除了需要繼續(xù)鉆研繁霜式的蒼赤炎外,幾乎沒有其他大乘期修士愿意來到這里,當然了,霜炎宗宗主在霜月上設立私人駐地,并沒有單純練功那么簡單。
現(xiàn)在,蒼赤炎正通過一面純凈的“繁霜寶鏡”觀測霜炎之瞳探測到的情形,如果你細心一些,會發(fā)現(xiàn)這玩意兒的分辨率甚至比蕭白炎手里那塊陰陽玉要高。考慮到他賜予璇冰使、異火使法器只不過是為了掩飾“大乘期親自查證”,以免打草驚蛇的事實,這種行為并沒有太過讓人震驚的。然而蒼赤炎卻有一種久違的驚訝之感,畢竟神機營的價值比他想象中還高。
“播種與收割”是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的九大仙門對那些試圖崛起的小宗門典型做法,作為最晚近的大乘期修士,蒼赤炎能夠在這一系列勾心斗角中崛起,玩起陰招來那是得心應手,他對西門戎的看法和對公輸贊的看法沒有任何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這種自以為是的器修,就得讓他多多積攢一些資源和功法,養(yǎng)的肥一些,到時候殺起來才有價值。
相比之下,蒼赤炎對血魔宗紅蓮華的分身,也就是闌珊的存在更重視一些,過去的經(jīng)歷告訴他,這種分身并沒有真正地擺脫紅蓮華的掌控,她遲早會在某一個時段失去對自己意識的控制,并且心甘情愿地成為紅蓮華修煉終末混沌之道的養(yǎng)料。然而這從來不等于霜炎宗不能在這個過程中橫插一腳,獲得足夠多的利益。
作為霜炎宗的統(tǒng)治者,蒼赤炎對域外天魔的真正力量了解甚多,而了解越多,就越覺得看似打的有來有回的戰(zhàn)爭其實是一層假象。域外天魔隨時可能翻臉掀桌子,將九墟碾碎是確定的,而霜炎宗是否能在災厄發(fā)生之前聚集到足夠飛仙的資源是不確定的,至于自己飛仙后,弱化的宗門如何對抗域外天魔?那其實并不在蒼赤炎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尋覓!吞噬!吸收!變強!在排除了那些玄而又玄的功法之后,修仙說白了是一件非常“獸性”的事情,現(xiàn)在的霜炎宗宗主就真的如同一匹強大的猛獸,凝視著那些弱小而肥胖的豬羊,當然了,在到達“必須宰殺”的臨界點之前,他還是忍得住的。
“太初離火之道,太初流形之道,太初雷金之道,太初坤艮之道,太初鴻蒙之道,終末混沌之道,終末機關之道?!鄙n赤炎通過霜炎之瞳展開大乘級的靈識,很快把墨潭沼基地內(nèi)部彌散著的大道氣息全部探測完畢,“果然是貪多嚼不爛的典型,不過,這很有用。”
除了極少數(shù)天賦極其強大,可以兼修多條大道的天才外,其余大部分九墟修士還是要追求功體的純粹性的,這種認知在鴻蒙之變后達到了頂峰,以至于專門出現(xiàn)了方蔓蘿這種為了宗門需要而兼修其他大道的弱戰(zhàn)力修士,而就功體幾乎完全是純粹的太初離火之道的蒼赤炎而言,讓別人去兼修一堆互相拮抗的大道,為自己趟地雷確實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情。
“區(qū)區(qū)金丹期的修為?果然不堪一擊。”相比于那些誤判西門戎和闌珊境界的弱雞,霜炎宗宗主倒是一下子抓住了本質(zhì),然而蒼赤炎很快察覺到這兩個“金丹期”非同凡響,他們編織的法術實體相對于低下的境界而言,確實足夠復雜和精妙。
“兩枚好果子,只是還沒有熟透?!彼鬃谧谥髯龀隽嗽u價,隨后他把靈識轉(zhuǎn)向其他的方面,果然很快察覺到信力和妖力的氣息。
“豢養(yǎng)了一群猢猻妖和豬妖,提供信力?還凝聚了幾尊小神出來?真是蟲豸的思路?!北M管從本質(zhì)上看不起西門戎的這些騷操作,但霜炎宗宗主還是稍微考慮了一下這么做的性價比,然而他很快得出了否定的結(jié)論——香火信力這種東西,太容易通過殘殺信徒的方式化解,除非是搞到拜夜教那種規(guī)模和程度,否則還是難堪大用。
在嘲諷了西門戎在信力方面的研究成果后,霜炎宗宗主的靈識繼續(xù)深入,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一群造型古怪的機關造物之中還有兩個人類修士,雖然只有練氣期的水準,但完全可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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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的,某個強大的存在在看著我們,然而他卻沒有真正的讀懂我們。”
“這一切,可能么?”
“當然可能,強大并不等于聰慧,也不等于無所不知,甚至在某種意義上,力量上的強大還可能是智慧之敵。畢竟既然可以輕松地碾壓過去,那思考又有什么意義呢?”
“……好吧?!?p> 西門戎和闌珊依然在進行著交流,然而這種交流是分為兩個層面的,一方面作為“還未掌握光馳電掣的金丹期修士”,他和她通過普通聲波的方式交流著功法,而另一方面,他們通過不斷變換著頻率,難以鎖定和追蹤的電磁波,進行著真正的交談。
“西門先生,您說看著我們的人是否就是霜炎宗宗主?”
“我有百分之九十二的把握認為就是他?!?p> “那么他除了看以外,還不會搞出一些亂子出來?”
“我有百分之九十四的把握認為這廝會這么做?!?p> “那您認為他會在什么地方下手?”
“我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把握認為他會去搗鼓龐陽秋和魏高峻?!?p> “這個是怎么計算出來的?”
“行為模式,或者說,是‘心理模擬’。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他究竟會怎么搞事?”
“灌頂?”
“你太善良了?!?p> “傳功?”
“你太善良了。”
“那么難道是……強制妖變?”
“多少有點符合?!?p> “……”
“雖然龐、魏二人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一想到他們的命運,我還是不太舒服的說?!?p> “命運?對于那兩個倒霉蛋來說,在疑似霜炎宗宗主的強者以某種方式潛入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們的死就是注定的了?!?p> “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么?”
“很顯然沒有?!?p> “好吧?!?p> 闌珊已經(jīng)認了,雖然她仍舊希望龐陽秋、魏高峻能夠改造好,能夠認識到之前的錯誤,但在疑似霜炎宗宗主這樣的強者面前,這毫無意義。然后黑發(fā)琥珀瞳的少女努力把自己的心神轉(zhuǎn)移到“霜炎宗宗主會怎么搞事”的思索之上,但當推測出的事情真正發(fā)生之時,她還是忍不住評價了一句——
“真的很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