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礦，書(一)
在西門戎所來自的世界的古代歷史中，貴金屬長期充當(dāng)著一般等價物的角色，而小額交易中，賤金屬貨幣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甚至到了星辰大海的時代，比鐵重的金屬元素依然是重要的戰(zhàn)略儲備。
至于九墟世界的一般等價物是啥？西門戎問過闌珊這個問題，然后迅速得出了結(jié)論——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由于有修士這個掌握絕對武力的階層存在，九墟人族在語言和文字上早早完成了大致的統(tǒng)一，但長期宗門割據(jù)，無法形成大一統(tǒng)帝國的事實又導(dǎo)致了經(jīng)濟上的割裂，而修士階層和凡人階層所需的資源不同，則導(dǎo)致了這種割裂變本加厲。
對于占九墟絕大多數(shù)人口、還處于自然經(jīng)濟狀態(tài)的凡人來說，一般等價物是一個陌生的名詞，銅錢甚至鐵錢就是他們對貨幣理解的全部了，至于真正的硬通貨……其實就是果腹的糧食。就算是凡人中的大商巨賈，囤積的往往也是糧食、布匹，極少有大量積攢金銀的，畢竟貴金屬在九墟世界也是重要煉材，凡人大量積攢黃白之物，是等著被修士隨手卷走么？
而在修士階層這邊，最基礎(chǔ)的流通物品似乎是靈石，但靈石這玩意一方面大小、質(zhì)量、屬性都參差不齊，作為貨幣的話“面值”很不穩(wěn)定，更不用說隨著修士修為的增長，越來越傾向于直接從“天地呼吸”中大量抽取靈氣，靈石對于高階修士來說，“面值”實在太低。至于丹藥、符篆、煉材之類的存在，雖然面值比靈石高，卻存在嚴重的“匹配”問題，譬如說“養(yǎng)元丹”對體修、劍修的意義遠遠超過對術(shù)修、器修的意義，而“回氣丹”則恰恰相反，一大塊在地火中浸漬了無數(shù)年的極品炎鐵，對炎宿派來說可謂價值連城，但如果你拿著這玩意兒去雷獄鎮(zhèn)魔宗，那得到的回答只會是“呵呵”。
由于上述一系列原因，九墟世界的修士階層始終沒能產(chǎn)生真正的、作為一般等價物的通用貨幣。實力相當(dāng)?shù)呐上怠€人之間的交易，更接近以物易物，至于實力相差懸殊的，你確定那是交易，而非施舍或直接搶?
羅洪烈也算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江湖，明白在對方不說明支付方式的情況下，啥生意都不能答應(yīng)。而西門戎提出的支付方式讓羅洪烈略感意外——“人，礦，書”。
所謂“人”，說的是霹靂堂治下的凡人，沒有任何修為要求，可以是靈覺期也可以不是的凡人。羅洪烈對此感到有點奇怪，畢竟以西門戎、闌珊的實力和勢力，直接綁走一大批凡人沒人敢說啥，至于他們居然還從羅洪烈手里買，那只能說是太客氣了。
所謂“礦”，剛提出來的時候羅洪烈倒吸一口涼氣——霹靂堂旗下確實有鐵礦、煤礦、銅礦、硫磺礦若干，這可都是安身立命的老本兒，如果神機營要強占去，霹靂堂就要拼……問題是拼不過呀。
不過西門戎的后續(xù)解釋讓羅洪烈松了口氣——神機營并沒有從霹靂堂手中購買正在運行的礦山的意思，大將軍只是希望能穩(wěn)定地購入礦山出產(chǎn)的礦石，當(dāng)然也包含那些伴生的天材地寶，僅此而已。
所謂“書”，說的是并非功法秘笈，而是在九墟世界相對不那么敏感的地圖、史書和星圖，這個要求聽的羅洪烈百思不得其解，畢竟要提高宗門勢力的最佳書籍就是功法秘笈，地圖也就算了，可史書和星圖這種無法直接轉(zhuǎn)化為戰(zhàn)力的玩意兒，在霹靂堂堂主眼中就是無用的閑書。
“這些圖冊、書籍，仔細找的話確實有，但不知道大將軍要用它們來做什么呢？”羅洪烈非?？蜌獾貙ξ鏖T戎提出了疑問，但回應(yīng)他的卻是闌珊。
在某一個瞬間，羅洪烈眼中的闌珊竟然化作了一條流動的璀璨星河。
好吧，那其實只是闌珊的機器人替身的功能之一，不過投影出的動畫特效渲染夠華麗，唬人效果一流，再加上羅洪烈一直覺得這個把一頭青絲當(dāng)兵器用的少女太過神秘，咋看咋不像人，多少也有心理上的加成，于是乎在某一個瞬間，羅洪烈還真產(chǎn)生了“這丫頭不會真是天星轉(zhuǎn)世吧”之類的心思。
既然來頭不淺，那就更沒有不幫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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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機器人替身忙著各類物資的交接之時，西門戎和闌珊的本體正在仰望星空。
好吧，“仰望星空”只是“天文建?！钡牧硪环N說法而已。
“在你眼里，天上的星星是什么？”這是西門戎的問題。
“敵人。”這是闌珊的回答。
“……好吧?！蔽鏖T戎明白這不僅僅是“無語”那么簡單，畢竟地球人類歷史上并沒有外星人長驅(qū)直入攻打地球的事情，人類第一次和外星生物交火是在距離地球一百七十五光年以外，而九墟世界確實處于外星生物，也就是域外天魔的進攻狀態(tài)下，用《死神永生》里的話說，那就是“對無邊暗夜的恐懼”。
當(dāng)然實際上，闌珊對“來自天外之?dāng)场钡某鸷奘谴笥诳謶值?，如果她現(xiàn)在有元嬰期以上修為，可以單人大氣層外作戰(zhàn)的話，那么她估計除了“死回來”都不太可能回九墟。現(xiàn)在的闌珊之所以投靠(或者你說委身也行……)西門戎，除了報恩外，最大的理由就是西門戎能斬妖除魔了。
“斬妖除魔固然重要，但我們也得打個明白仗。”西門戎把這些天來的觀測資料匯集而成的天文模型點開，運行，“首先倭們要確定的一點就是——九墟是一個直徑十萬多里的巨大球體，這一點算是大家都認可的事情。”
闌珊點頭，九墟世界由于高階修士可以在九霄罡風(fēng)層外作戰(zhàn)，看清楚他們所處的世界是“球”而不是平面是很早就完成的事情:“九墟有十二月，雖然不清楚具體細節(jié)，但我至少知道它們的名字……”
“十二月？”西門戎指著虛擬影像中緩緩運轉(zhuǎn)九墟衛(wèi)星系統(tǒng)，“疑似衛(wèi)星的天體足有四十多個，但直徑大于三千里的確實是十二個，如果按照我的命名方法，那么這些都是‘九墟衛(wèi)一’、‘九墟衛(wèi)二’……一直到‘九墟衛(wèi)十二’?！?p> “還是赤月、雍月、霜月、黯月、烏月……這種風(fēng)格的名字聽起來舒服?！标@珊挺熟練地把九墟、九墟衛(wèi)星系統(tǒng)的虛擬影像縮小，視角調(diào)到更大的范圍，“西門先生是通過幾個月的觀察，得出九墟所在的‘星域’有四個行星，是么?”
“沒錯，我的小姑娘。”西門戎加快了虛擬影像的運轉(zhuǎn)速度，讓這個系統(tǒng)更有行星系的感覺，“九墟世界的太陽，是一顆光變周期在三百六十多天的長周期變星，被稱為‘大日’，不得不說這個名字還是挺貼切的，因為長周期變星屬于紅超巨星，在體積上確實十分龐大，根據(jù)我的推斷，‘大日’的直徑在地球太陽的二百八十多倍到四百六十多倍之間，來回震蕩?！?p> 西門戎再次加快了虛擬影像中的時間流速，于是乎“大日”真的如同一顆巨大無朋的心臟一般躍動、漲縮，顏色也在暗紅和橙紅之間來回變換，沒有了九霄罡風(fēng)層的“濾鏡”效果，那種紅色讓闌珊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存在，稍微過了一會兒，黑發(fā)琥珀瞳的少女問道:“大日這么不斷地漲縮，真的不會散架么？”
“問到點子上了，我的小姑娘?！蔽鏖T戎直接調(diào)出赫羅圖，上面標注著恒星演化過程，“長周期變星，或者說漸進巨星是地球太陽質(zhì)量零點六到十倍的恒星演化的倒數(shù)第二個階段，長期的脈動會讓它們逐漸失去龐大而稀薄的包層，逐漸蛻變?yōu)榘装?，而拋射出去的包層會演化為行星狀星云……?dāng)然了，這種天體演化過程都是以百萬年甚至千萬年為單位的，我們暫時不需要為此擔(dān)憂。”
西門戎暫時淡化了心臟般搏動的大日，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行星上來——“經(jīng)過幾個月的觀測，我基本構(gòu)筑起一個行星系的模型，圍繞大日旋轉(zhuǎn)的行星，至少有四個，我等下描述的時候，如果你記憶中有對應(yīng)的名詞，說出來吧，我的小姑娘?！?p> “第一顆，也是最接近大日的行星，若不是大日的外層大氣足夠稀薄，它早已因為摩擦減速而隕落。極高的溫度讓這顆巖石與金屬組成的行星處于熔融狀態(tài)，整個星球就是一大團直徑一萬七千里左右，籠罩在火焰中的巖漿……”
“金烏?！?p> “第二顆行星，是一顆有著繁榮生態(tài)圈的星球，它的體積很大，但密度小的有些不正常，它有十二個較大的衛(wèi)星和三十多個較小的衛(wèi)星……”
“九墟。”
“第三顆行星，是一顆非常龐大的氣態(tài)巨行星，它的直徑超過了四十萬里，圍繞它運行的衛(wèi)星數(shù)目不低于七十個，目前尚無法確定這顆巨行星上有沒有生物，但它似乎和域外天魔來襲有莫大的關(guān)系……”
“巨闕?！?p> “第四顆，也是最后一顆行星，距離大日非常遠，溫度非常低，這顆直徑不小于兩萬四千里的行星上，幾乎一切的一切都處于凍結(jié)狀態(tài)……”
“霜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