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哥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陸菲，放開了她的雙手，退后一步舔了舔上牙床，輕呵了一聲。然后趁著陸菲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回手扇了她一嘴巴。
這一巴掌極用力，陸菲的頭跟著一甩，狠狠磕到了樹上，她只覺得耳畔滋的一聲巨響其余的便什么都聽不見。陸菲踉蹌著往后躲了兩步，一低頭吐出來嘴里的血沫，她佝僂著倚在樹上喘了幾口氣，身邊接二連三的有人跑過，撞痛了她的肩膀。她微微抬起頭，定了定神，才看見幾個人在幾步外已經(jīng)扭打在了一起。一人正抱著方萌的腰，黃頭發(fā)的倒在地上，手里的鐵棍脫了手，骨碌著滾到一旁。另一個想幫忙拖住方萌，被方萌一腳踹開。星哥原地起跳準(zhǔn)備踢向方萌，卻吳昊從身后一把撲倒摔倒在地，場面一時混亂至極。
陸菲甩了甩頭，耳邊漸漸的恢復(fù)了聲音，剛開始只是極微弱的，后來慢慢清晰了起來。她嘴里不知道什么地方破了皮，血腥氣在口腔里一點點彌漫開來，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那黃頭發(fā)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了起來，抓起地上的棍子，對著方萌迎頭砸下。方萌彎腰一閃及時躲開，但身后那人正弓著腰攔腰拖著他，沒看見揮下的鐵棍所以瞬間被擊中，哀嚎一聲跪倒在了地上。那黃頭發(fā)不死心，抓起鐵棍一揚(yáng)想再次攻擊，被方萌跳起一腳踹在了胸口。黃頭發(fā)腳下不穩(wěn)倒退兩步差點摔倒，他晃悠著撐住樹站穩(wěn)，手里的棍子也脫了手。他沒有再撿，也沒有立即再次沖上，而是劇烈的喘著粗氣用余光暗暗觀察著。他見星哥將吳昊反撲在地狠狠砸了兩拳，然后起身準(zhǔn)備對付方萌，于是兩步竄到方萌身后，死死將他拖住。
方萌用力掙扎著，但被抱得太緊一時難以甩開。他拖著黃頭發(fā)向前挪了兩步，一腳蹬在樹上，另一條腿跟著在上面一踹，向后倒去把黃頭發(fā)壓在了身下。那黃頭發(fā)幾乎要吐出血來，不停地咳，大口的喘著氣，從嗓子里擠出聲音：“快……來人，快把他拿起來。”星哥目光一掃，抄起地上棍子，朝方萌腦袋砸去。方萌立即抬右臂一擋一骨碌爬起來。他見那兩個人在星哥身后跟著爬了起來，于是身形一晃，將星哥推倒在地，自己朝陸菲的方向跑了過去。
方萌一把抓起陸菲的手拼命的向外跑，他一路狂奔速度極快，陸菲跟著非常勉強(qiáng)，連書包什么時候散開也不知道，里面的書本、文具灑落了一路，后面追趕的人也不知道朝她砸了什么東西，砸的她后背火辣辣的疼。
兩個人一連狂奔了兩條街，最后往右一拐，方萌轉(zhuǎn)身站定終于停了下來。他停的太突然，陸菲控制不住一下撞到了他的懷里。陸菲累壞了，勉強(qiáng)站直氣喘吁吁的問：“怎么……不……不跑了……”。
她話音還沒落，后面的人就追了上來，星哥剛想打過來，被后面的人拽住了衣角。星哥回頭沒好氣的罵：“干屁?！焙竺娴娜讼掳统芭伺?，星哥抬頭一瞟，派出所亮起的燈在暗下來的夜色里顯得尤為亮眼。他手背抹了抹下巴正猶豫著，看見陸菲和方萌示意要進(jìn)去。
星哥無奈拿棍子指了指他們兩個罵：“你倆大爺?shù)?，這事沒完，你倆給我等著。”然后轉(zhuǎn)頭跑了，剩下三個人跟著用手指點了點，撂下句“等著啊”也跟著跑開了。
方萌捂著懷里陸菲的耳朵，看著幾個人跑遠(yuǎn)了才放了手。兩個人相互一對視，握住了手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暗下來的夜里。
陸菲和方萌往家的方向跑，陸菲累的實在不行，腳底下火燒火燎的疼，于是氣喘吁吁的說：“唉……我說，要不……別跑了……太累了……”
方萌回過頭停住了腳步，兩個人站在原地呼呼的喘著氣，陸菲晃了晃自己的腳腕休息了一會，一抬頭見方萌盯著自己，抿了抿唇小心的問：“干嘛？”
方萌面色有些猶豫，最后還是搖了搖腦袋，有些不悅的說：“沒事，走吧。”他說完轉(zhuǎn)身大步走進(jìn)了夜色里，陸菲趕緊跑著跟上，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問：“怎么了？生氣了？真生氣了？”
“……”
“生氣對身體不好，容易胖，真的真的，不騙你?！狈矫葎e扭的把頭左轉(zhuǎn)右轉(zhuǎn)避開陸菲，陸菲只好跟在方萌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方萌同學(xué)，方萌，方方？圓圓？別……”
“你踩到書了。”
“嗯？啊？……我的作業(yè)本啊……”陸菲蹲下來邊撿邊哀嚎：“完了完了，這明天還咋交？都是大腳印子，咋辦咋辦……”她絮絮叨叨的念叨，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方萌已經(jīng)走出了好遠(yuǎn)。
“唉，喂，你等等我?！标懛葡肴プ?，猛地站起來腿一下抽了筋，她悶哼一聲，伸直了腿蹲在地上，使勁咬著嘴唇用力壓了壓。
方萌雖說有些賭氣，終究還是放心不下的，見身后沒動靜趕緊回過頭看了看。他見陸菲手捂著腳蹲在地上，微微嘆了口氣兩步跑了回來。
“腳疼了？”方萌彎著腰一臉焦急的問。
“沒，有點抽筋了。沒事，好了?！标懛戚p聲回。
方萌輕輕摸了摸陸菲額角的傷，轉(zhuǎn)身蹲了下來：“上來，我背你?！?p> 陸菲看著他的樣子，噗嗤的笑了出來。
“怎么了？”
陸菲歪著頭：“沒什么?！?p> 方萌沒回頭語氣有些生硬的問：“不用我背我走了?！?p> 陸菲趕緊抓住他的胳膊：“別，你別扔下我?！?p> 方萌轉(zhuǎn)過頭，看見陸菲身后的夜色源源不斷的襲來。她蹲在地上，寬大的校服襯的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虛。方萌就這么安靜的看著陸菲，心像被扎破了一個小洞，一層又一層的往外泛著酸，從心口涌到嗓子眼里，然后一路向上，沖進(jìn)了眼眶里。
他心疼。
方萌轉(zhuǎn)過身，替陸菲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輕聲回：“沒關(guān)系，我陪你?！?p> 陸菲直到很多年后還是會想起那個深秋的夜晚，那天，她累了一天腿不停的抽著筋、冰涼的夜風(fēng)灌進(jìn)外套里讓人禁不住的打冷戰(zhàn)、她被打了所以臉很腫、額頭蹭破了皮、嘴角還有血跡、校服上有數(shù)不清的污漬、作業(yè)本上全是深深淺淺的腳印、書包也壞了……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壞、無比狼狽……但因為方萌，她卻感覺并沒有那么糟糕。手邊的那個少年，干凈的如同那晚的月光，他認(rèn)真的看著自己，用那樣讓人安心的語氣告訴自己：沒關(guān)系，我陪你。
后來他倆一路磨磨蹭蹭的撿著本和筆，等到了家已經(jīng)八點多了。陸菲在家門口掏出鑰匙，方萌看著她開門的動作卻沒繼續(xù)走。他低下頭咬了咬下嘴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了出來：“誒，他剛才，親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