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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小站

第六章:較量

黃昏小站 小小和毛毛 4229 2020-11-14 07:40:47

  小站上又安靜了下來。

  虎叔在我對面坐下來,開始給我叨叨著閱兵。

  “我們那年閱兵的時候,哎,也大概是三月份,我們連里挑選了我們?nèi)齻€人,集中到師里訓(xùn)練。先是站軍姿,我的軍姿,非常的標(biāo)準(zhǔn)?!被⑹逋νι碜樱蚁嘈?,這家伙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還是挺帥的。

  “接下來就是正步,一踢就是一天,從早到晚......”

  看著虎叔,有那么幾個瞬間,我的眼前有些恍惚,似乎對面的虎叔,變化成了我的班長。我當(dāng)新兵時的那個班長,就是這樣。

  “接下來,就是選拔、考核,兄弟,壓力大了啊,我做夢都在踢正步......”

  有那么瞬間,面前出現(xiàn)了父親的身影。父親談起他當(dāng)兵的日子,也大概是這樣的神情。

  “大概也就是四月份吧,我們準(zhǔn)備進(jìn)月餅村了......?!?p>  看著虎叔,我心里在想,有一天,我退伍后,是不是也會這樣哪。這軍營的日子,幻化成記憶,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魔力。

  這時,桌子上的鬧鐘響了。

  “兄弟,該走啦,這班車就是啦,”虎叔停下來,有些不舍的神情,看了一眼表,站起身笑著說,“好好閱兵,我等著在電視上看你。”

  “是啊,虎叔,虎班長?!蔽野l(fā)自心底地稱呼他班長。

  我提著包,跟著虎叔走出來,這時,隱隱地聽到遠(yuǎn)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

  現(xiàn)在只是下午四點多,山峰遮擋了西去的太陽,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下來,遠(yuǎn)處被陽光掃到的山峰,確實格外的明亮。

  “我跟你說,當(dāng)兵的,要能趕上一次閱兵,就值,要不然,后悔一輩子?!?p>  我跟在虎叔后面,這個時候,想起了翠如托付我勸虎叔的事。

  “虎叔,一會那個什么黑皮的來了,怎么辦?”我真的有些擔(dān)心地問。

  “笑話,別說黑皮,就是牛皮、狗皮又能怎么樣?!被⑹逅实匦χ骸八窃偻惦娎|,我照樣還是告他,不對的事,就必須有人管,你說是吧。你走你的,閱兵,一輩子一次的事,別耽誤了?!被⑹宕咧彝庾?。

  遠(yuǎn)處,綠皮車吼叫著從山巒中轉(zhuǎn)了出來,向小站駛來。

  這個時候,翠如匆匆地跑了過來,后面跟著一個胖胖的穿著工作服的人,看那個樣子,應(yīng)該就是胖劉。

  “成虎啊,他們過來了,你躲躲吧?!贝淙缟蠚獠唤酉職?、慌張地說,說著就搖著虎叔的胳膊。

  一旁的胖劉也說:“是,我來接班,走吧,虎叔,那幾個小子混球,不要招惹他們了?!?p>  虎叔看了他倆一眼,不說話也不停腳步,催著我往站臺走。

  “虎叔你走吧,我這就上車了,下次回來我再來看你。”我對虎叔說,說的是心里話,我不想看見這場沖突。

  “是啊,你先走吧?!贝淙缃辜钡刈プ』⑹宓母觳?。

  “走什么走,我得送我的戰(zhàn)友。”虎叔倔強地甩開了翠如的手,“我送你,一定要送?!?p>  這個時候,四、五個小伙子相跟著走了過來,都是滿臉怒氣,三步兩步就圍了過來。

  “你說你個瘸子,充什么大捌蒜,踩著你蛋了,你說怎么辦吧。”沖在最前面的一個,指著虎叔就開口了,這一定就是翠如說的那個黑皮了。

  我要上手推開那個黑皮,虎叔用身子擋住我,接著又靈巧地躲開黑皮弟弟的手指,一言不發(fā),只是拉著我往站臺邊上走。

  “嘿,我說你哪,瘸子!”黑皮不依不饒地追著、罵著。

  “你,我說你......?!蔽胰虩o可忍,要掙脫虎叔的手,誰想虎叔的力量強大,緊緊抓住我的胳膊。

  “你別管,沒事,你走你的。”虎叔低聲對我說。

  綠皮火車吭哧吭次地駛進(jìn)進(jìn)站了,嗚嗚地放慢著速度。

  “你個瘸子,你給我站住?!焙谄げ灰啦火?,跳到虎叔前面。

  虎叔低聲而堅定地說:“黑皮,你等我送走了我這個兄弟再說,行不行?!?p>  “你裝什么大尾巴狼啊你,你去給到個歉,咱們還好說,不然讓你兩條腿都好不了?!边@個黑皮依舊指著虎叔,不停地吼著。

  火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了,下來了幾個人。

  “黑皮!”虎叔大吼一聲,嚇得大家都愣了一下,包括這個黑皮,“黑皮,你等我送走這個兄弟再說行不行,我去給你道歉,行不行!”

  黑皮還真的不說話了。

  虎叔推著我說:“沒事,沒事,上車、快上車吧,耽誤了這個車,今天就沒車了?!?p>  幾個人很快就下完了,女列車員催促著趕快上車。

  “虎叔,那你......”我一生中好像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艱難的選擇,無所適從。

  “我能有什么事,走你的,上車!。”虎哥沖我笑了一笑,命令似地說。

  翠如哭喪著臉,也上前勸我:“你走你的吧,大兄弟?!?p>  “走吧,還要去閱兵哪,閱兵要緊,走吧!上車,不能再耽誤了??!”虎叔像是哀求地說,一邊推我,往車上推我。

  “虎叔,你......我......?!蔽铱粗⑹?、看看翠如,咬了咬牙,上車了,女列車員咣當(dāng)一聲就把門關(guān)上了。

  汽笛長鳴,火車緩緩啟動了。

  虎叔兩腳一并,啪地向我、向火車一個敬禮。

  隔著車窗,我向虎叔還禮。

  這個時候,黑皮上來撥拉虎叔的敬禮的手,我隱約聽到黑皮叫喊著:“還以為你是個當(dāng)兵的......。”

  翠如沖上來想拉住黑皮,讓黑皮一把就甩開了。胖劉上前,也被另外兩個小伙子也拉扯著動彈不得。

  黑皮反復(fù)推搡著虎叔,虎叔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形了。我看到虎叔一胳膊肘子就摔在黑皮的臉上,而后依然堅定地舉手,保持著敬禮的姿勢。

  黑皮也急了,和另外兩個人沖上來,擊打著虎叔,虎叔一個趔趄,但并不還手,只是掙扎地保持著敬禮的動作。

  “開門!”我大喊一聲,感覺到血充到了頭頂,我能就這樣走了啊,這屬于臨陣脫逃,雪豹是絕對干不出這樣的事情的,再說了,三十八軍特戰(zhàn)旅有難了,雪豹絕對是應(yīng)該鼎力相助的,這才是英雄部隊?wèi)?yīng)有的本色啊,我就這么走了,大家會怎么看、怎么想啊.......。

  “開門!”我又喊了一聲,女列車員不動。

  我紅眼了:“開門,你他媽的給我開門,”說著,我就去拉那個開門的拉桿。

  女列車員惶恐地用鑰匙轉(zhuǎn)開門鎖,我打開車門,跳下緩緩駛動列車,向后奔去。

  虎叔被幾個人推搡著,扭打著,盡管虎叔的身板并不弱,但是腿腳不利索,還是被打倒在地上了。翠如瘋狂地廝打著,也幾次被推到在地上。胖劉一身是肉,只是嘴里不停地罵著卻根本湊不到前面來。

  我把背包一扔,幾步就沖過來,一個飛踹蹬開了黑皮,隨手一肘擊打在一個小伙子的胸口,另一個要上來,讓我一個正蹬蹬得坐到了地上。哈哈,當(dāng)兵這幾年,沒有少練拳,什么軍體拳、擒敵拳,套路了然于胸,但剛才這幾下子,還真不知道是那個套路里的那幾招,反正是速度快,力道足,效果好就行。

  我拉起倒在地上的虎叔,虎叔嘴角上流著血,吃驚地看著我:“你、你怎么沒有走啊,你......?!?p>  這時,黑皮也站起來了,幾個人一起圍了過來。

  “這沒你的事,你不要瞎摻和,你走遠(yuǎn)點?!焙谄ぢ曇艉艽?,但感覺的到,對我還是有所忌憚的。

  我用手指著這個黑皮幾個人:“瞎摻和?這是我的班長,你知道嗎,我班長的事就是我的事了。”幾句話說出來,頓感自己搞大無比,豪氣沖天,心里那個爽啊,我又大聲補了一句:“你們想怎么著吧,來吧!”

  翠如爬起來了,站在中間,帶著哭腔對黑皮說:“黑皮,都是一個村一個鎮(zhèn)上的,你看你虎叔的腿......”

  “就是看在一個村上的,就是看在你的腿......”黑皮說,我感覺黑皮想找個臺階下,說心里話,我也并不想打下去。打下去,虎叔不行,胖劉幫不上忙,基本上我就是一對五,沒有勝算。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被⑹灏汛淙绨抢揭贿?,用手指著黑皮:“黑皮,我跟你說,像這種事,讓我碰上一次,我還要管一次,我的腿怎么了?!边@虎叔就是這個倔勁。

  黑皮是沒有退路了。這個時候,黑皮旁邊的一個瘦小個子,遞給黑皮一根鋼管,這一下,黑皮等于又被架起來了。

  “我說,你個當(dāng)兵的,少管閑事?!焙谄つ娩摴苤钢?。

  我把衣服一脫:“來啊,小子,今天讓你知道當(dāng)兵的是怎么管閑事的?!蔽蚁牒昧?,一場惡戰(zhàn)在所難免,到時候,我就沖過去,對著黑皮一個人,往死里整。

  黑皮左右看看,揮舞著鋼管就沖上來了。

  “黑皮!”這個時候,一個老人閃身過來,大喊了一聲:“你給我停手,黑皮!”

  “爹!”黑皮揮動的手停了下來,看著老人,“爹,你怎么來了,你別管這事?!?p>  老人是黑皮的父親,來的真是時候,我心想。

  “你要干什么?”老人大聲呵斥著黑皮,“你把手里的家伙放下,給我放下,你還嫌事少嗎?”

  黑皮有些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棍子:“爹.......。”

  老爹不再理會黑皮,轉(zhuǎn)向了虎叔:“成虎,你別和這孩子,一般見識?!?p>  虎叔緊忙說:“老叔,沒有,沒有......。”

  ”爹,這個瘸、這個人把我們家害慘了,我哥的婚結(jié)不了,我娘還病在床上哪?!焙谄み€是一肚子憤懣。

  老人看看黑皮又看看虎叔:“嗨,成虎啊,怎么說哪......”老人顯然是對虎叔舉報自己兒子的事不滿,但又不出什么來道理來,最后索性把氣還是撒在自己兒子身上:“嗨,不怪你虎叔,要怪還是怪你那個不爭氣的哥哥,你想怎么樣,你也要進(jìn)去嗎!不爭氣的東西?!?p>  “老爹,這事......,”虎哥說,“大嬸的病怎么樣啊,我還和翠如說,晚上去看大嬸哪?!笨磥磉@個虎哥并不總是一根筋的。

  老爹不說話,只是嘆氣。

  虎叔誠懇地對老爹說:“老爹,你也是當(dāng)過兵的人,如果要是你遇到這事,你怎么辦?!?p>  “是,”老爹應(yīng)了一聲,須臾,突然在黑皮頭上狠狠地扇了一下:“走,你虎叔說的對,走,回家去,不省心的東西?!?p>  幾個人悻悻地跟在老人后面走了。

  一場風(fēng)波就這樣過去了。

  “要不是我的腿.....,幾個小毛賊,我早就......”看著老和黑皮幾個人走遠(yuǎn),虎叔又開始放狠話了。

  “兄弟,你說,你說我這樣做的對嗎。”突然,虎叔又很正色地問我。

  “對,有什么不對的,要是我,我也是這么干。”我說,但我心里在想,要是我碰到這事,我會像虎叔這樣嗎?。

  關(guān)于黑皮這一檔子事就算過去了,接下里就是我的事了。

  虎叔一臉歉疚地對我說:“你看,兄弟,又把你的車耽誤了,哎!。

  這時,翠如從房間里出來,把一個擠好的熱毛巾遞給我:“大兄弟,又耽誤你了,你的傷么事吧?!?p>  剛才在打黑皮幾個的時候,不知讓誰抓了一下,我脖子上還是留下幾道血印。

  “沒事沒事,”我摸摸脖子,用翠如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戰(zhàn)友嗎,要是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友是可以為兄弟擋子彈的!”

  我不知道怎么就拽出了這么一句經(jīng)典的話來,說的自己都有些熱血沸騰、渾身發(fā)熱,瞬間感覺自己高大起來。

  “好兄弟,好戰(zhàn)友!”虎叔聽了有些手足無措,激動萬分,眼圈發(fā)紅的感覺:“是,這就是戰(zhàn)友,能為兄弟擋子彈的戰(zhàn)友!”

  旁邊的胖劉和翠如也跟著有些激動。

  須臾,虎叔平靜下來,又開始說我的事:“這閱兵的事不會耽誤吧?!?p>  “沒事,不行我到縣里去坐車?!?p>  “縣里今天也沒有車了,”虎叔有些懊悔地說:“還不如明天早上從這里到臨東,再轉(zhuǎn)車到北京?!?p>  “晚上這里有一趟到北京的直達(dá)車,要是停車就好了。”這時,半天沒說話的胖劉插話說。

  翠如斜了胖劉一眼:“不停,你說那有啥用,”翠如轉(zhuǎn)過身來安慰我:“這樣吧,也你別回去了,到我家住一晚上,明天早上走。你回去了,還讓家里人操心。”

  翠如說的對,這個時候,我肯定不能回家了。胖劉也催我們先去虎叔家,他值班就可以了。

  這時,虎叔猛地站起來,說:“別急,我有辦法,你們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虎叔好像想到了什么法子,堅定地說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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